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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感恩小说:父亲跨过鸭绿江 作者:西部刀客 更新时间:2020/1/28 16:22:22 父亲过年原本打算去沈阳城里三叔爷爷家的,因为程银章的报告会,把唯一一天假期给耽误了。当天晚上,程银章他们一离开,各班就展开了激烈讨论。再后来,各排集体讨论,如何贯彻落实团领导交待的任务,讨论纸老虎与真老虎的辩证关系。 大年初二,全团战士自觉掀起学习程银章的热潮,训练场上的精气神大为改观,仿佛突然之间全体将士都打了一剂强心针。从此,新一团再无一天假期,再没批准一人外出,都在加紧学习和训练。 叔爷爷在家等了几个小时,将大年初一的午饭,都等成了晚饭,最终还是没有等到父亲前去。叔爷爷是当兵出身,自然明白军队是怎么回事,叔奶奶却不太理解。父亲后来再没时间去沈阳看望叔爷爷和叔奶奶,叔爷爷也再没机会与父亲见面聊天,即使是叔爷爷在农场的家,近在咫尺,父亲也再没机会去过。 叔爷爷上次说要带父亲他们几个小老乡,到沈阳城去看故宫,最终也因为部队星期天不再休息而未能成行。叔爷爷既担心又欣慰,欣慰的是,父亲他们没有直接被拉上战场,有了充足的训练时间和适应过程;担心的是我父亲他们始终要上战场,必须面对美国鬼子的飞机大炮,担心回国的几率小之又小。 有了这种思想,反倒让叔爷爷不能与父亲相见,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也担心这种思想会影响到我父亲。不见面,便不会有这层担心,在战场上,想得越少,便越不会感觉害怕。 谢银山还是那样,思想问题还没解决,几乎一直不求上进。训练和学习成绩,还是能合格,在全班全排以及全连,不算最差的。因此,即使不讨人喜欢,也没人特别讨厌他,就是每个人对他,几乎都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认为此人做什么事都不尽全力。 除了父亲他们几个老乡,几乎没人知道,他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也从来不对别人表露一星半点。曾泽民、郭隆德和我父亲,原本想好好做做他思想工作的,不知是太忙,还是太累,一直没有抽出时间。 当然,谢银山骨子里,还是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所以说,父亲他们并不积极敦促他,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放任自流的意思。 自从程银章回来做了英模报告后,郭隆德转变得非常快,现在可是全连训练和学习的尖子。他结实的身材,在训练场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任何战术动作,都能做得非常到位。只是在考核时,他会稍稍收敛,故意留一手,不做全连最拔尖的人。这种个性,都是因为他家庭出身造成的,绝不做出头之鸟。 在他们几个人中间,读书最多的,就是郭隆德。他家境最好,解放前是地主,他父亲主动交出田地,给他换了个报效国家的机会。在他看来,要是不好好训练和学习,早日立功受奖,就对不起自家那些田地。 郭隆德从来不认为他父亲高明,交出田地,未必要送他到战场上去。将他送到战场之上,就是为了讨好政府,不想自己和家人被人误解。这些想法,郭隆德掩藏得很深,几十年后才亲口告诉我。 那是我父亲葬礼那天,我向他行孝家礼仪,然后敬他三杯水酒,感谢他当年在部队上一直关照我父亲,还救过父亲性命。他说救命之事就不要再提了,反正他也被我父亲救过,可以相互抵消。 三杯酒下肚,年事已高的郭叔叔,兴奋得很,他说:“当年我就同你父亲说过,他身体里有个儿子一直存在,谁知你还是耽搁这么多年才出世。” 我当时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后来想想,恍然大悟。可不是吗,要不是一直在父亲身体里存在着,那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原来郭叔叔这么幽默,怪不得他比我父亲多活了好些年。 郭隆德叔叔微笑着流泪,说我父亲了不起,生下了一个作家儿子。同时,他还希望我能写写他们当年在**战场上的故事,我当然点头答应。只是,一晃又过去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才动笔。想想,都感觉对不起父亲和他们老哥们儿几位,到如今,他们已经全部作古,这才促使我不得不下决心写写他们。 说句实话,以前我真没敢往这方面想,觉得自己身处和平年代,那场战争离我太远,写出来都可能不伦不类。得到郭叔叔鼓励,也只是心中有这个想法,没敢有所行动。当时就很后悔,与父亲在一起的时间太少,没有尽量有意识地帮他回忆一些战场上的故事。 父亲竟然没有正而八经向他的儿女们说起过,他在**上过战场,要不是郭叔叔来参加葬礼,我几乎也认为事实就是这样。当然,许多年前,记得还很小的时候,父亲是愿意说他们上战场的故事的。可能是见我们年龄太小,与他没有共同语言,也不懂得欣赏他那份骄傲,便懒得说了。所以,我才一直拿不准,他老人家,到底有没有真正上过战场。 倒是程银章叔叔,曾泽民叔叔,以及郭隆德叔叔、谢银山叔叔,他们愿意说这些事。好多故事,都是小时候从他们口中听来的,现在,竟然能够回忆起很多内容。尽管是碎片化的,也能串连起很多来。 郭隆德叔叔借着酒劲,在我父亲的葬礼上,像做祭文一般,以我父亲为由头,说了许多关于他们当年在**战场上的事。我这才弄明白,原来父亲他们哥儿几位,实际上都是英雄,只是被岁月的泥沙,湮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罢了。 父亲的葬礼,因为有郭隆德叔叔的到来,变得格外庄重与肃穆。乡亲们大多已经忘记,父亲他们,曾经在抗美援朝时期当过兵,至于上没上过战场,已经没有人再去想这些事了。经过郭叔叔提示,还有人能想起,当年他们退伍回乡时,是政府敲锣打鼓送他们回来的,说是欢迎英雄回乡参加农村建设,建设美好新家园。 父亲上山时,郭隆德叔叔举着老胳膊老腿,流着老泪,向父亲敬军礼!颤抖的手就那样举着,久久不愿意放下,口中念念有词:“老鄢啊老鄢,今日我来送你,他日谁来送我呀?!” 只是,这话我没亲耳听到,后来郭叔叔去世,我没在家,也不知道具体是何时去世的。作为“礼尚往来”,我哥他们应该代表全家,去送了他老人家的。 现在想来,再是英雄好汉,临到老了,也有寂寞的时候。当年八十来岁的老人,还有林妹妹“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般的情怀,可见战友情谊之深厚。假如不是在战场上结下的这份深厚情谊,再是一个村出去的战友,都很难这般难舍。 不管是郭隆德叔叔,还是曾泽民叔叔、程银章叔叔、谢银山叔叔,他们都曾经对我亲口说过,他们五个人在战场上,都相互救过对方性命。在几十年的岁月长河里,从他们口中,已经互相得到确凿印证。 只是,他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比起那些阵亡的战友,我们能活着,已经万分幸运了。做人要懂得感恩,感恩我们能活下来,感恩祖国越来越强大。要是还成天纠结在过去的战争阴影里,这些年怎么活得过来?” 父亲也曾告诉过我,他分别被郭隆德、曾泽民和程银章救过一次,父亲没说他也救过他们,更没说其中细节。是曾泽民叔叔告诉我的,曾叔叔也没说他救过我父亲,程叔叔当年也没说过,他救过我父亲的事。一批终身默默无闻的老农民,原来他们的情怀,竟然是如此的高尚与洁净! 有十多年时间,郭隆德叔叔其实过得很不如意,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性格与**战场时期判若两人。说话做事都非常沉着,行动非常缓慢,一点都不像战场上风风火火的勇士。 郭隆德叔叔家,就在我读书的小学校旁边,课间休息,我会和一二个同学一起,去他家里玩耍。他家真的很穷,就那么四间茅草房,还倒塌了半间,另外还有两间是他大哥的。在我记忆中,就没见过他有老婆孩子,也不知道他到底结没结过婚。要不是在学校读书,我几乎不可能到离我家三四里以外的他家去玩。 开始他不知道我是鄢银州的儿子,后来知道了,他便常常给我们讲**战场上的故事。他语重心长地说:“鄢老五啊,你不知道,当年我和你父亲在战场上,是多么的英勇。别看你父亲身材比我矮小,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我醒事太晚,当时,对救命恩人没什么概念。小时候,没小人书看,更没电影电视看,根本不明白战场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将他的话放心上。回去简单问过父亲,父亲对我说:“你郭叔叔也救过我一次,不要记住我救过他,要紧紧记住他救过我和你。” 我不明白这里面有我什么事,父亲憨笑着说:“我要是死在战场上了,能有你吗?” 是的,这不是间接救过我了吗?这么说来,几位叔叔对我都有救命之恩呢。父亲说:“对,就是这么回事。” 听了父亲这话,我觉得他们老哥儿几位,很是可爱。说实话,自己实在无用,没有做出丁点成绩,不能报答几位叔叔的救命之恩,十分愧疚与汗颜。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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