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再战

炮火非常密集，根本停不下来，一直轰炸了几十分钟，在远处另一阵爆炸声中，阵地上的炮火，才嘎然而止。在炮火轰炸时，不管天上飞来多少炮弹，一般情况下，卧倒后就不要再起身跑动，这是规矩。所以，郑连长一直压在程银章身上，也没引起程银章注意，更没引起倒卧一旁的黄连长注意。

等到炮火停止，黄连长只顾命令坑道里的指导员清理伤亡，没顾得上郑连长和程银章久久没有起身。等到指导员报上了伤亡情况，在阵地上转一圈回来，才发现程银章抱着郑连长痛哭不止。

黄连长部全都躲避在坑道里，就是为了防止敌人随时大炮轰炸，一轮炮火下来，损失不算大，除了几人牺牲以外，没有重伤员，轻伤倒是有好几人。

黄连长听到程银章哭声，这才直奔过来，察看郑连长伤情。此时此刻，郑连长已经牺牲，没留下一句话。

程银章心里明白，郑连长这是为了保护他才牺牲的，他觉得自己又欠下一个天大人情，所以压抑着，哭得很是伤心。

黄连长轻轻拍拍程银章肩膀，说：“要战斗就会有牺牲，小程，节哀吧！郑连长为了保护你这个战斗英雄，死得其所，他一点都不冤。关于你今天所有战功，我都知道，到时一起上报。”

程银章听到这里，突然放大声音说：“首长，请你不要说了，我程银章还敢谈啥子战功嘛，因为我牺牲了一位连长，不处分我就好啦。”

“原来你这么怕处分？这事与你没关系，郑连长不扑向你，也会扑向我的。刚才我还听郑连长说起过，今天你救过他好几次呢，他救你一次也是应该的嘛。救你一人，等于救下了一个连队，值得。我要离你近点，我也会扑向你的。”

程银章听了这话，不但没有宽心，反而更加害怕。他放低声音说：“就这样我都犯下大错了，要是你再扑过来，万一两位连长都牺牲了，我的罪过不就更大了吗？不要说了，首长，我请求你了。”

正在这时，敌人已经接近阵地不到二百米了，黄连长让程银章做好准备。程银章将上一战缴获的敌人三棱刺刀取下来，**腰间，密密麻麻的，插了一圈，又请旁边战友，给他准备几十支压满子弹的捷克式机枪。然后抓住两颗拧开盖的手榴弹，兀自站立战壕，等待鬼子靠近。

旁边战友看了黄连长一眼，意思非常明白，征询连长意见，要不要听程银章的。黄连长也不看那两位战士，说：“听从命令。”

几位战士一起动手，检查每一支捷克式轻机枪，或者冲锋枪，看子弹是否装满，然后，收起轻机枪脚架，一支轻机枪，一支冲锋枪，间插放到程银章两边。

黄连长和旁边几位战士，看到程银章的装配，有些吃惊。但黄连长还是命令程银章两边的士兵，好好配合他，一切以程银章为主，有空才开枪射击敌人。

黄连长命令全连战士，开始每人向敌人投掷十枚手榴弹，然后才开枪。程银章要求旁边战友，给他准备四十枚手榴弹，并向黄连长表示：“八十米以外的鬼子交给我。”

黄连长看程银章这么严肃认真，根本不怀疑他的话，重新命令程银章旁边两个战士，专门为他准备手榴弹和枪械。这就对了，在三十米到八十米之间，他的战士投弹能力都能覆盖。要是有人能扔出八十米以外，单是手榴弹爆炸范围，就可以覆盖六七十米空间，鬼子还击的时间和距离就会增大，我军取胜的把握自然也会增大。

这回摸上来的不是李伪军，而是正宗的美国鬼子，动作很慢，这几十米距离，差不多摸了十分钟。美军也是清一色冲锋枪，程银章等得不耐烦了，黄连长也没下达战斗命令。

先前那一仗，李伪军整个营，一个都没回去，不能不让美军思想上做好充分准备。这几十天来，敌人进攻几乎都是一个套路，李伪军冲锋一次，以美军为首的联军冲锋一次。一般情况下，联军能占领阵地，李伪军很少有机会占领。

这一波全是美军出战，显得十分谨慎，越是靠前，行动越是缓慢。好不容易挪到黄连长设定的三十米处，美军还没投掷手榴弹。黄连长大喜过望，证明这批美军，还是从思想上没有重视阵地上的敌人。

黄连长有些激动地下达了开火命令。

阵地上，首轮就有一百多颗手榴弹，像雨点一般投掷下去，爆炸声大作，美军一片片倒下。紧接着，第二轮就乱了，有动作快的，也有动作慢的，但每一枚手榴弹，都投掷到了美军最多的地方。

程银章这回使出全身力气，每一枚手榴弹都投掷出了差不多一百米远，更远些的手榴弹，还在鬼子头顶上就爆炸了。程银章发现，手榴弹在鬼子头上爆炸，杀伤力更强。弹片飞翔空间多了一倍，虽然上面一小半炸不到敌人，但朝下飞的一大半，却给炸更多敌人。而且，弹片会杀伤许多敌人头部，死亡率虽然增加不大，损伤率却大大加强。

根据这一启发，程银章很快总结出手榴弹最佳爆炸点，是在鬼子腰部，就是离地面一米左右距离。鬼子身材高大，弯腰前行，手榴弹若是能有效控制在离地一米左右距离爆炸，刚好能炸中弹着点周围十多二十个鬼子。他试了两枚，效果果然良好，与预想的几乎一致，而且，被炸中的鬼子，几乎没人再爬起来。

这一发现给程银章带来了无限信心，他将后面二十多枚手榴弹，直接投向鬼子最多的地方。前方八十米到一百米距离的鬼子，倒下后再没爬起来，感觉鬼子伤亡，比黄连长他们投出手榴弹的总和还要多。

接近二千枚手榴弹，反复投掷下去，美军部队前半部分，还活着的几乎不到三分之一。受伤后能站起来的鬼子，继续往前冲锋，这回可要比先前快得多，好像生怕冲慢了，前面的子弹，让同伴身体给承受光了似的。

程银章又是双手把枪，捷克轻机枪就放到战壕土坎上，有时候也单手端起来。冲锋枪则一直单手端着，双手伸直不停扫射，准确度相当之高。一梭子弹很快打光，赶紧换枪，快得几乎一秒钟都不用，枪声就又响起来了。

黄连长不时用眼角余光看他，感觉此人确实很有一套，心里美滋滋的。连队刚刚拉上来，所带弹药相当充足，任由程银章如何造都行，何况他从来不浪费一颗子弹。程银章将脑袋伸出一点，像个乌龟脑袋一样昂着，双手不停扣动扳机，枪筒轻轻慢慢左右摆动，不会重复一颗子弹到已死敌人身上。

一阵手榴弹，早已把美军轰炸得晕头转向，爆炸声刚停下、机枪冲锋枪子弹就到了。一些一个劲往前冲的美军士兵，很快就被子弹射中，倒地身亡。

美军由一名中校带队，由此肯定，上来的就是一个步兵营，同先前郑连长一样。黄连长大喊道：“好啊，同志们看到了吗？鬼子用一个营来换我们一个连，大家说值不值得呀？”

同志们异口同声吼道：“值得，值得。”

黄连长又说：“同志们，真是值得啊，我们平均都能分摊四五个鬼子呢，不要嫌少啊。”

大家又异口同声道：“不嫌少，不嫌少。”

手榴弹轰炸结束，美军就被一阵猛烈子弹扫射，一时之间，还没组织起有效还击，过了好几分钟，才将打散的部队组织起来。尽管队伍还是很散漫，毕竟是美军，不仅训练有素，技战术水平也较高，还击力度比李伪军可要大多了。没过半个小时，他们又逼近前沿阵地四五十米处，尽管全部用肉身抵挡往前推进，到底还是接近了我军前沿。

距离越近，子弹射出的变化越小，也打得越准。敌人是这样，我军也是这样，要说谁占便宜，那就是地形。毕竟我军处于守势，占领上方位置，居高临下，还有战壕掩体遮挡，留给敌人子弹射击的空间相对小了很多，更有助于主动出击。但是，我军人手相对较少，要承受半个营的子弹射击，牺牲还是不可小觑。

黄连长看得非常明白，要不是程银章在阵地上，成为阵地灵魂似人物，火力明显增强许多不说，还大大鼓舞了同志们士气，队伍恐怕这一轮进攻都难以抵挡。现在，已经以五分之一的牺牲，换取了美军一半伤亡，这是天大的好事。要是能够一直按照这个进度，那么，只要再过一个小时，就可以将美军全部歼灭，而我们自己，牺牲数量不会上升到一半。

黄连长越打越兴奋，居然在心里算起账来了，这是一笔好买卖，确实很值得。

美军中校或者很不服气，李伪军一个营还打了一整天，他不相信自己一个营，一个冲锋就搞完。中校拼命往前逼迫士兵冲锋，也拼命将逃回的士兵往前赶，还当场枪毙了几个回撤兵士。看这阵势，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前方阵地，拿不下就誓不罢休。

原本，李伪军美军，装备是一样的，不同的是美军士兵普遍身高，李伪军士兵普遍矮小。相较于前方阵地上的敌人，中国人民志愿军，在身高上，美军的确是要占许多优势。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美军被声名所累，总是感觉自己是战无不胜的常用军队，现在遭遇敌人顽强抵抗，心态上就过不去了。

在上甘岭这块三点七平方公里的地盘上，美军、李伪军、以及联合国军，还有志愿军，双方已经投入数以万计部队。尽管双方都在估计，伤亡悬殊不大，美国人还是以为，他们伤亡这么大就是不应该，志愿军伤亡人数实在太小了。

这种思想支撑下的美军指挥官，往往只顾阵地在谁手里，不顾自己会伤亡多少士兵。这不，美军中校枪毙了几个逃兵，也还是于事无补，气得他跳脚骂娘。

谁也没有想到，美军中校更没有想到，就在这时，一颗子弹飞来，从他脑眉心处射进，后脑勺出来。弹孔前面非常小，后面却扯开了碗口大一个洞，脑浆迸出。

第39章：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