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结义

住下没多久，山间便下起了第一场雪，雪花细白，景色极美，只是这生活颇为不便。

山间小径本就崎岖，雪天路滑，一不小心就容易滑下去，好在山村处有一泉眼，泉水终年不歇，取水还算方便。

除了这些生活上的小困难，刘威的山村生活倒也怡然自得，平日里打打水，捡捡柴，偶尔还会随同慕容毅去山里冬猎，捕些小动物。

这等苦刘威已经习惯了，不习惯的是习武。

慕容毅武功传随自王宪，这王宪乃前秦名相王猛后人，南**时期的士族颇有贵族范，基本上属于那种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治国的主儿，王宪家传深厚，祖父王猛官至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封清河郡侯，父亲官拜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尚书令，进封清河公，前秦一朝权势赫赫，只可惜，十六国争战，强大的王朝犹如流星过眼，转瞬即逝，淝水一战后前秦江河日下，其父在与西燕交战中战死，家道中落，王宪携女流落山村。

慕容毅所学得自然是当世武艺精髓，但是刘威总觉得这时的武术不好看。

武术嘛，就得像人家黄飞鸿那样，打得一个漂亮，至少也得像拳击那样。

看着刘威摆出拳击的姿态，慕容毅不解：“为何要摆出此种姿态？”

“电视上学的。”

每当刘威说出莫名其妙的话时，慕容毅总是轻叹：“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慕容毅性子沉稳，但是对徒弟的管教倒也不是很严，与其说是师徒，倒更像兄长。

“那师父练武时为何将双拳置于腰上？敌人打脑袋怎么办？”

“额颈处有盔甲护身，敌人自不会打。”

没想到还有这番解释，这年代的武术是技术，不是体育竞技，动手是要杀人的，刀枪剑戟什么好用用什么，虽然没有后世人体解剖学那么精密，但是十六国打了上百年武术之技也与后世体育竞技的路子完全不同。

怪不得慕容毅与慕容杰交手时看上去那么凶险，敢情是招招往死里打。

“那师父有盔甲吗？”刘威对盔甲又起了兴致，迫不及待想看看。

“有。”慕容毅点点头，说道。

“在哪儿？我怎么没见过？”

“自然是藏起来了，盔甲之物乃朝廷禁物，若被发现必惹杀身之祸。”

“原来是这样……”

这年代不禁刀枪，但是盔甲盾牌却是严格禁止民间私藏的，刘威又上了一课。

“二师兄。”远远地王子若的声音传来。

每次听她喊二师兄刘威都禁不住乐，要是慕容毅知道后世二师兄是什么意思非跳脚急起来不可。

“师妹又有何事？”慕容毅中规中矩地说道。

“来找小师侄解诗书。”果不其然，子若手中捧着一卷书册。

南**战乱纷争，书籍可是宝贵事物，寻常人家是不会有的，就是刘威先前那个便宜老爹家也没有几册，这些书还是当年辽西王家里存的老底子。

繁体字刘威认得，难的是没有标点符号，读起来很是麻烦，好在后世的阅读量不是这个时代可比的，七猜八猜再加上信口胡诌，刘威倒成了山村少有的专家。

慕容毅很是疼爱小师妹，但凡她有要求无不应允，见她来寻刘威并无异议，只是叹息道：“今日武课又耽搁了。”

慕容毅不止一次教导刘威，乱世之中武艺才是立身根本，可是练武太苦，刘威常常是口头应允，但是真正练习时却并不十分用心。

此时冬雪已过好些日子，但是没有雾霾的古代，这雪看上去还是那么洁白，来到一处背风的大石上，放眼便可望见远处的大山，虽有些冷，倒也怡然自得。

王子若一边翻弄着书一边问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做何解？”

“你真不知道？”

王子若摇摇头。

“唉，就说与你听吧，意思是这山上啊有树木，有枝叶，心里喜欢你啊你却不知道。”

王子若听罢不禁面色羞红，暗道，原来是这等意思，南**时期礼教并不严格，但是一个十四岁少女问出这等话却也甚是羞赧。

刘威被后世的爱情动作片荼毒甚深，诗经里那点儿男女之事对他自是荡然**，随口说道：“诗经那个年代，**甚是平常，相传上古圣贤多出于野合。”

“野合又做何解？”

刘威刚想解释，可是回头看到王子若羞红的脸，突然觉得和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讲这些未免有点太那个，连忙改口道：“就是野外风景好。”

王子若似懂非懂地说：“眼下的风景亦是甚佳。”

“当然好了，往后这地方上山是要收门票的，进少林寺还得给香油钱。”刘威又开始YY了。

“你总是说那少林寺，想必一定是处大寺。”

“唉……是一处大寺……”刘威想起当年浏览嵩山的日子，长叹一口气，心道自己的苦闷说与谁听啊。

子若正待问因何而叹，忽闻林中一阵急促的沙沙作响。

刘威尚未看仔细，忽然窜出一只金钱豹，豹子两眼深陷，身上布满斑斓的花点，豹子平日里不会白天出现，此时却是甚为凶猛，弓身一跃向刘威扑来，惊得他手脚发麻忽地倒地。

眼看豹子就要扑到他，王子若飞起一脚，正中豹腰，豹子呼嚎着倒地，随即翻身，狰狞地盯着王子若，低声嘶吼，随即快如闪电，纵跃着扑向王子若。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王子若却显示出她惊人的武技，只见她丝毫不惧，侧身闪过，躲过这一扑击随即纵跃扑到豹身，两腿夹住豹腹，两只胳膊死死勒住豹颈，豹子空有一身力气却使不出来，一人一豹就地打滚。

我擦！空手擒豹！刘威大惊，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是个武林高手！

山中时常有虎豹豺狼，此中之人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冬日里豹子活动并不频繁，更不会在白天出现，今天这只豹子也不知道犯了哪门浑，居然主动攻击人。

刘威起身思处张望，看看能不能找到木棍石头什么的帮上一把。

这时林中冲出两个孩童，他们一个拿着锄头一个端着叉子跑得飞快。两个孩子见到豹被控制住，不由分说冲上去，一个使锄头砸，一个用叉子叉，那豹子发出凄厉的嘶嚎，豹血溅得子若满微都是。

一番痛打下来，豹子渐渐没了声息。

我的妈呀！古代的小孩子都这么生猛！刘威目瞪口呆。

刘威自知一无是处后从来不敢小看古代人，但是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

王子若起身看着身上溅的血迹，直皱着眉头，对着两个小孩子说道：“谁要你们又叉又砸的，血溅到衣服上洗不掉了，爹爹又该骂了。”

敢情这王子若压根儿没把豹子放在心上，却在兀自忧心衣服。

女侠！刘威心里直竖大拇指。

两个孩童不过十岁左右，显然是认识这位王姑娘，见她发怒，唯唯诺诺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刘威这才壮着胆子上去拱手道：“哎呀呀，少年有为呀，敢问两位小兄弟高姓大名？”

“哪儿来的大名。”王子若不满地嘟着嘴说道：“他们是慕容炎的家奴，高的叫阿文，矮的叫阿勇。”

“不得了不得了，小小年纪便捕杀猛兽，长大必是一员虎将。”

王子若见刘威对二人推崇倍置，一脸不服气，嘟囔着说：“打头豹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十岁大的孩童放在后世那是爷爷奶奶父亲母亲跟屁股跑的时代，哪像现在，居然敢跑出来打豹子，心中不禁生出一丝亲切感。

王子若看出他有意亲近，悄悄拉拉他说：“别和奴隶多说话。”

刘威这会儿却来了劲儿，口中念念有词：“奴隶怎么啦？奴隶不是人啊？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今番天高气爽，咱们以天为盖以地为庐，结为异姓兄弟如何？”说罢，他拱手施礼。

“结拜？”王子若大惊失色：“口出诗文者缘何与奴隶结拜？”

“大爱无疆听过吗？”

王子若思缜着这个词汇，若有所悟，她也是名门之后，虽说不算饱读诗书，见识却总是有一些，不过绝对达不到刘威这种高度，要是她知道刘威只是觉得好玩儿，非暴打他一顿不可。

“二位勇士可愿否？”刘威对阿文、阿勇再施拜礼。

阿文、阿勇慌忙躲避，表示受不起他这一拜。

“听过桃园三结义吗？”刘威问道。

两个小孩摇摇头。

唉，看来小说的普及势在必行，抽空应该写个话本啥的，刘威笑道：“没听过没关系，见两位骨骼清奇，又有万夫不挡之勇，今番结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将来流传千古必成一代佳话。”

荼毒刘威的不止是爱情动作片，还有穿越小说，他心里想，这可是收小弟的好时机呀。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自己算不得好汉，有两个帮手总是好的。

说干就干，刘威在一颗大树下撮土成丘，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当祭台，找了三根树枝权且当作香，拉着两人跪下，口中念念有词：“皇天后土在上，今刘威与阿文、阿勇义结金兰，从此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有违此誓，人神共戮。”

两个小孩懵懵懂懂地拜下去，这异姓兄弟算是结成了。

王子若怅然若失，心里暗道，都怪这两个小子，没事儿惹什么豹子，好端端谈诗文这么风雅的事儿给搅了。

结拜完毕，刘威笑着问：“二位贤弟，不知今日追这豹子作何用？”

“吃啊！”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