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 奇遇

下午放了学，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石榴和吕春叶在球场看球赛，碰上了马好学。马好学问石榴：“石榴姐姐，见河娃没有？“

石榴笑着说：“又想你的铁哥们了？你想找河娃不用打听，一准是在阅览室看书呢。”

马好学说：“我知道他的毛病，一看起书来谁也不理，我才不去阅览室自找难看呢！”

石榴说：“他看着书时不理别人，你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又好长时间没在一起玩过了，他会给你开绿灯的！”

马好学说：“我也没啥重要的事非要找他，就是心里闷的慌，想跟他说说话而已。咱们在小学读书时天天在一起，多么快乐。自从上了中学，学习任务重了，又不在一个班，一星期也不见一次面。我好想跟老师要求一下，调到您这个班来。”

“你前二年不要求调班，现在都上三年级了，过几个月就毕业，还要求调什么班呀？”

马好学说：“石榴姐你不知道，我们班那个班长心高气傲，瞧不起人，我在他手低下可受气了！”

石榴心想马好学可能又犯了旧毛病，便劝他说：“你遇到不顺心的事情要先查查自身的原因，是不是在班里没遵守好纪律？是不是这一段学习成绩下滑？你守好班级纪律，把自己的学习成绩提上去，别人自然就看得起你了。不要整天抱怨别人对你不公！你越是心中有怨气，别人就会越歧视你！”

其实马好学一进初中时，还劲头十足，决心做一个优秀学生。可是第一次期中考试他考了个倒数第一名。被老师不点名的批评过几次。全班同学都知道老师批评的就是他，因此都向他投来鄙夷的眼神。尤其是那个班长，常常去老师那里打马好学的小报告，弄得班主任对马好学印象更坏！在上小学时他受了批评还可以跟河娃背地里发发牢骚，并能得到河娃的安慰。可是现在全班他找不到一个像河娃那样的知音，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心里有委屈，没地方诉说，所以就特别想念昔日的好友河娃！而河娃自从进入初中，全心身投入学习中去。课余时间就去阅览室读课外书，再也不找马好学啦呱了，这令马好学更加失望。马好学觉得石榴待人亲善，性格温和，因此见了石榴就想向她道道自己的烦恼。马好学听了石榴一番劝说他的话，也知道石榴说的在理，可是一想到马上就要毕业，再努力表现也扭转不了被动的局面了，还浪费那精力干啥！马好学想到这里就问石榴：“石榴姐姐，你毕业了考什么学校呀？”

石榴说：“我爹不让我上高中了，要叫我考技校呢。”

马好学听石榴说要考技校，马上高兴起来，他说：“我也不打算考高中了，要和姐姐一起去考技校，我想学汽车修理专业，将来技校毕了业，在县里开个汽车修配厂，也能挣大钱哩！不知道姐姐报啥专业？”

“我想学美容美发，不用多大本钱，毕了业在镇上租一间屋，开个理发店，马上就能挣钱！”

吕春叶听见石榴说要上技校，心中纳闷，她觉得石榴品学兼优，应该报考重点高中才对。便对石榴说：“人家都是因为考不上高中，才去上技校呢，你的学习成绩突出，肯定能考上县一中，为什么要上技校呢？”

石榴说：“我家庭经济条件差，俺爹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我想快点结束学业，早日走上社会挣钱养家呢。”

这时球赛已经结束了，球场上的人都已离去，偌大个球场上就剩她们三人。河娃从阅览室回来，老远看见石榴，吕春叶，还有马好学在球场边说话，就快步走了过来。吕春叶看见河娃，打趣的说：“大学者过来了！”

河娃烦听这奉承话，就故意打叉：“你和石榴姐姐才是‘大学姐’呢，我顶多算个‘学弟’。”

石榴也逗河娃：“你这个学弟变成了‘书迷’，把你的铁哥们都忘了，人家马好学到处找不到你，谁知你又躲进阅览室了呢。”

河娃上前把手搭在马好学肩上，亲热的说：“还是我的哥们和我关系铁呀！这一段复习备考恁么紧，还不忘跟我联络感情！”

马好学说；“咱这铁哥们马上就要分道扬镳了，在不凑一块玩会，以后就没机会了呀。”

“没有恁么严重吧？咱上了高中，还不是照样天天见面吗？”河娃不以为然。

石榴说：“谁跟你‘咱’呀？我和马好学要上技校呢，你和吕春叶才是‘同类项’，您俩去高中里‘咱’去吧！”

河娃听石榴这样一说，心里真不是滋味了！他并不是因为不能和马好学在一个学校读书而难过，而是觉得从上小学就和石榴在一个班级，上初中又和石榴在同一个班级，石榴像关心亲弟弟一样时时刻刻的关注着他。河娃还想着和石榴报考同一所高中，即使不在一个班里，起码上学和回家的路上能结伴同行。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可以向石榴说说道道。哪成想石榴竟然不报考高中了呢！

石榴见河娃听了自己说要上技校的话，刚才还喜笑颜开的面容立马就寒碜下来!她知道河娃的心思，河娃是不舍得和自己分离。石榴打心眼里更不想离开河娃。她觉得一天看不见河娃就像丢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何况不在一个学校，那可是一学期也见不几回面呀！但是有马好学和吕春叶在场，石榴也不好流露姐弟之情，便装出局外人的样子安慰河娃：“技校离一中很近，你在星期天可以去找马好学玩。”

河娃虽然心里涌出一股对石榴留恋不舍的情绪，但碍着吕春叶和马好学的面子，他也把心底的话隐藏起来，故意看着马好学说：“咱哥们无论距离有多远，两颗心就像量子纠缠一样，永远是互动的！”

马好学听了河娃这感情真挚的话语心里热乎乎的，他觉得河娃真是个重友情，讲义气的好兄弟。而石榴听了河娃这话，心里也涌起一阵暖流，她知道河娃和自己是心相连，情相通的，姐弟两人的心思一模一样！

晚自习时三一班教室里鸦雀无声，同学们都在日光灯下聚精会神的做复习题。石榴往常是班里最用功的学生，可是今晚她总是心神不定，脑海里乱糟糟的。她想河娃上了高中，自己不在他身边，河娃的性格倔强，会不会有人跟他过不去？会不会有人打他的小报告？要是老师不喜欢他，老是挑他的毛病，那河娃可就像马好学一样日子难过了！

升入三年级后又排过一次座，原来石榴和河娃坐在一排，因这二年河娃身材猛蹿，比石榴高了半头，所以就排到石榴后边了。石榴回过头来看看河娃，见河娃正专心致志的做题。石榴转念又想，河娃很有毅力，也很有才华，到哪学校老师都会高看他的。自己担心他到了高中会受委屈，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说不了没有自己的陪伴，河娃学习会更好，在学生中的威信会更高呢！

下了晚自习，石榴回到寝室，躺倒床上翻来复去的睡不着觉。他在替河娃预想今后的前程，居石榴观察，河娃的潜力很大，他在高中会比在初中表现的更加优秀，将来考上大学不成问题。河娃很可能会在大学里谈恋爱，找个漂亮的大学生女朋友。二人毕了业，会留在大城市里工作。。。。。。。想到这里，石榴心里又产生一股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因为她将永远不能与河娃朝夕相处了！在她心里河娃就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初中毕业后这颗掌上明珠将要脱离她的手掌，滚到遥远的地方。以后会有另一个幸运的人将她的这颗明珠占有！

石榴又感叹自己的命运不好，如果她亲娘还活着，亲娘一定会让她读高中的。那样她就可以与河娃继续同学，姐弟俩互相勉励，互相学习，并驾齐驱，那是多么幸福呀！将来报考同一所大学，那样河娃肯定会和自己走到一起。。。。。。。石榴忽然发现自己的想法出了轨，脸面一阵阵发烧。她用手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石榴陷入苦思冥想中，一时难以自拔，一直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的睡去。朦胧间石榴觉得正与河娃往城市里走，忽然一辆汽车驶了过来，但见河娃一纵身就跳上了汽车，那汽车飞驰而去。石榴追赶不上，急的大喊：“河娃！河娃！”

睡在她上铺的吕春叶听见石榴说梦话，就喊：“石榴！石榴！你喊啥啦？”

石榴被吕春叶叫醒，觉得很不好意思，加上精神很疲劳，只含糊的说一句：“对不起”，就又睡去。石榴喊河娃的声音很大，有几个同学都听到了，大家心里呐闷：你说石榴文文静静的一个女生，怎么做梦喊一个男生的名字？可是因为石榴平时待人友善，从来不背后议论别的同学，又爱帮助别人，因此大家都敬爱石榴，不愿挑石榴的事非，便把这疑问烂在了肚里，没谁再提这事。

第二天早晨，石榴心想自己梦里喊河娃的名子，一定有不少的室友听见了。如果有人拿这个事恶意炒作，可就把自己的名声给败坏了！于是她想要给大家解释清楚河娃是自己的干弟弟，河娃的爹娘都在外地打工，他们在家时都嘱咐我要看管好河娃，怕河娃洗澡淹着了，还怕河娃跟同学打架受伤了，因此自己心理压力很大，老怕河娃出事。昨夜梦见河娃在扒汽车，我怕他摔伤了，就大声喊他的名子，谁知是在梦中。

石榴想好了说辞，起床铃一响，她第一个穿好衣服，又叠好被褥，坐在床上，等着同学们问她为什么说梦话呢。可是室友们先后起来床，忙着叠被褥，又忙着打水洗脸，刷牙，却始终没人问她说梦话的事。石榴心想有些事不解释还好点，越解释反而越令人生疑，既然大家不问，倒不如不提算了。

三年级的学生两周才过一个星期天，半月没回家了，今天是星期六，下午一放学同学们蜂涌而出。学校大门有骑自行车的也有步行的，拥拥挤挤，热闹极了！人流出了学校的大门，往南行几百米，前面横着一条东西大路。大路的南侧是一条与大路平行的水渠，水渠上有一座小桥，过了桥是一条南北小路，可以通往南面的几个村庄。学生到了这里就开始分流，一部分沿大路向西，一部分沿大路向东，还有些学生过了桥向正南行走。马好学与河娃随着往东去的人流行了百十米，他俩见石榴还没出来，就停下车，站在路边等着石榴。

学生陆陆续续的快走完了，才见石榴和吕春叶推着自行车出了学校的大门。俩人走到东西大路上，石榴停下来，目送吕春叶上了小桥，吕春叶回过身来给石榴摆摆手，就骑上自行车顺着桥坡，往南去了。石榴看见河娃与马好学在路边等着她，有些不好意思，便主动的解释：“你说这个吕春叶学习发了疯，都放罢学了，我正要推车走，她缠住我非要我帮她解答一道数学题。俺俩讨论了有五分钟，才把那数学题解答出来。真对不起，让您俩久等了！”

马好学说：“石榴姐姐，你又不考高中了，还给她费那心思干啥？她要是问我，我就说‘不会解’，一句话就打发她了！”

河娃笑道：“要是你，人家也不会问你呀。”

三个人一边说笑着一边赶路。越过了一条南北大路。再往前举目一望，天底下是平展展，绿油油，一眼望不到边的原野。周围三四里都没有村庄。原来这一带曾经是绵延几十里的沙丘地带。为了防止沙丘扩散，人们在这一带值树造林，并设立了林场。可是随着地方经济的飞速发展，城乡住房建设需要大量的沙土。沙土由原来农民眼中的大害，变成了宝贝。方远几十里的村庄建房用沙，都来这里花钱买。沙土一开始卖五元一车，后来卖到几十元一车，没过几年就把这一带的沙丘全部卖光了，原来的沙丘和周围的林地又被开垦成了农田。

三个青年学生，在学校窝囊了半月，没出过校门。整天的生活就是教室，寝室，食堂三点一线。今天忽然来到这辽阔的田野上，绿麦如茵，清风扑面，顿时觉得心旷神怡。尤其是马好学，离开学校，就像一个脱了缰绳的牛犊，可以尽情的撒欢了！

马好学行在最前面，这时他往南方一看，只见南边很远处一派明晃晃的大水正往他们这边流淌。原来南边有一条地上渠，人们为了浇麦，就扒开了渠北侧的大堤，让河水自动流进这一方麦田。因那堤的开口被水冲的越来越宽，河水就大面积的流进麦田。马好学说：“我们要再来的晚一会，大水可就漫过这条路，咱仨就变成水陆两栖动物了！”

河娃说：“天气不冷了，淌水怕什么？只当用大盆水洗洗脚。”

俩人正说调皮话，忽然石榴在后面喊：“快来看呀，一只老鼠过路呢！”

河娃平生最恨老鼠，因为他的爹娘常年在外，他又上学，家里就剩爷爷和奶奶。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行动困难，镇不住老鼠，他家的老鼠都闹翻天了！河娃的衣服和鞋袜都被老鼠咬烂过。所以河娃一听石榴说看到了老鼠，立刻跳下自行车，把车往路边一撂，一个箭步就跳到石榴面前，顺着石榴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路南浅草丛中，一只老鼠正一扭一扭的在草地上往北缓慢的移动。河娃扑上前，抬起一只脚就要狠狠的跺下去!可是他忽然看到在这只老鼠的尾巴上还啣着六只小老鼠。小老鼠的身上没有毛，裸露着肉红色的嫰皮。眼睛还没睁开，看样是刚出生没几天的小鼠崽。原来这只大老鼠发现洪水就要淹没它的家园，急急忙忙拖儿带女在逃难呢！

河娃的脚就悬在那只拖儿带女的老鼠头顶上，老鼠的眼神充满着惊恐与绝望。但是它不舍得甩掉它的儿女，独自快速逃命，仍然艰难的，缓慢的，一点一点往前挪动。河娃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心里忽然产生一股怜悯之情，他被这只老鼠的伟大“母爱”感动了，河娃终于缓缓的放下了高抬的右脚。这时马好学也凑了过来和石榴都惊讶的看着那只老鼠，缓慢的爬过了路，又慢慢的消失在路北的麦田中。

石榴忧心忡忡的说：“这只老鼠拖儿带女行动这么迟缓，大水马上就来到了，它们的命运凶多吉少呀！”

马好学说：“这只老鼠太教条了，与其和小鼠崽们同归于尽，就不如丢卒保车，把小崽子们甩掉，自己逃生了。”

“它并不是不知道甩掉小老鼠可以逃生，但是它于心不忍哪！”石榴感慨的说：“这就是母爱的伟大之处。”

河娃这时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他说：“平时大老鼠是经常外出觅食的，小鼠崽从不啣住大老鼠的尾巴往外跑；今天这大老鼠发现洪水快要过来了，它是怎样把要搬家的信息传递给小老鼠崽的呢？小鼠崽这么小，难道它们能理解大老鼠传递给它们要搬家的信号吗？如果小鼠崽不理解大老鼠要搬家的信号，那它们为什么会乖乖的咬住大老鼠的尾巴，跟随大老鼠逃命呢？”

石榴心想，河娃就是爱啄磨问题，怎么他想的总比我和马好学想的更深刻呢？

马好学说：“河娃提这个问题，我是答不上来，你还是后天问咱们的‘动物老师’吧。”

“咱们的生物老师也没研究过这样的问题呀，动物课本上就介绍动物的分类，各种动物的身体构造和生活习性，哪里介绍过动物的信息交流呀？”石榴觉得河娃提这个问题，当前人们还无法解答。

河娃却认为这个问题可以通过实验来解决。他说：“可以逮一只母老鼠，在它身上安装上微型的摄像头和录音机，然后把它放回麦田。等到发现这只母老鼠产了崽，就引来河水浇灌麦田，逼着这只老鼠拖儿带女的搬家。这时摄像机和录音机就会记录下来母老鼠是怎样向小鼠崽传递搬家信息的。”

马好学说：“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人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谁有闲情逸志捣鼓这问题呀？”

“我们人类对动物的情感世界还一无所知，把动物的一切行为都视为本能，肆无忌惮的残杀小动物，真是太野蛮了呀！”石榴无限感慨的说。

河娃也有同感，他说：“听我爷爷说过，他小时候，咱这一带还有‘狐狸’和‘獾’呢，现在都已经绝迹了，就剩下小老鼠，生存能力特别强，至今还和人类打游击。”

“咱们人类就是天之骄子，统治着地球，就连最凶猛的老虎，狮子，也被人活捉了，装进笼子里供游人观赏。”马好学也深有感触的说：“咱们应该庆幸，这辈子托生了个人，而不是托生一只小老鼠呀!”

这时南边的大水越流越近了，石榴便催河娃和马好学：“二位别悲天悯‘鼠’了好不好？再不走咱就要被水淹了!”

于是三个人才各自骑上自行车，快速的离开那里。又行约一里路，前面是一个三岔路口，马好学家的村庄就在正南一望之地。他回过头来向河娃和石榴摆摆手说：“我不奉陪二位啦，明天下午见！”说完就独自骑车向正南的岔路上驰去。河娃和石榴也挥挥手与马好学告别。然后二人继续向东南的方向行驶。这时忽然一股槐花的清香随风飘来，河娃举目远眺，只见前方一片槐林正鲜花盛开。洁白的槐花把槐林妆扮得如冰砌玉裹，堆银涌雪！人言槐树开花，香飘十里，一点不假。因这槐花开的稠密，一嘟噜，一嘟噜，重重叠叠，挂满枝头，压的树枝下垂。一棵树就香气扑鼻，何况这几千棵树组成的槐林，散发出来的浓郁香气，在附近几里路远的村庄都能闻到。

河娃深深的吸了口弥漫着芳香的空气，兴奋的说：“这槐花好香哟！”

石榴也高兴的说：“咱快去捋些槐花，回家煎煎吃。”

两个人蹬着自行车，一会儿功夫就来到槐树林边。那槐树林南边临着一条水渠的大堤，河娃和石榴扎住自行车，把书包里的书倒出来，放进车篓里。一人提着一只书包，站在堤上，一伸手就可以够到挂满槐花的树枝。

河娃个头高，能捋到手的槐花多，很快他捋的槐花就装满了书包。河娃见石榴的书包还没装满，就过来帮助石榴，两个人合作，一会捋的槐花也把石榴的书包装满了，然后二人坐在堤上休息。这时夕阳西下，河里的水倒映着灿烂的晚霞，又把霞光反射到繁花似锦的槐林上，给雪白的槐林朦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河娃看见石榴那俊俏的脸庞在槐花的清辉和霞光水色的环境中更加光彩照人！石榴的大眼睛光波流转，亮丽而妩媚。他想这晚景虽然美，如果没有石榴姐姐在场，总会令人感到寂寞，寒凉，再好的风景也等于虚设！只有石榴姐姐在这里陪着我，我才感到温暖和欢乐!我才有心情欣赏美丽的风光呀。如果我去上高中，石榴去上技校，各奔前程，那就再也没有一起欣赏这‘槐花晚照’的机会了。河娃想到这里望着石榴说：“姐姐呀，要不我也报考技校吧？”

其实石榴这时的心思与河娃一模一样，她觉得因为有河娃在身旁，夕阳才这么灿烂，晚霞才这么绚丽，槐花才这么清香。如果离开了河娃，那她的心情就会立刻变得怅惘而空虚。如果河娃考上高中，那就意味着她与河娃朝夕相处日子的终结，她将与河娃越走越远！这是很令石榴难过的决择。石榴从自己的心里非常不舍得与河娃分开，但是她知道河娃的学习潜力很大，河娃只要努力学习，读高中，升大学没有问题。再说河娃的爹娘对河娃也寄予厚望，盼着他们的儿子读大学，将来在城市里找个好工作，能光宗耀祖！所以石榴虽然也非常留恋河娃，舍不得河娃离开自己，但是从当姐姐的角度考虑河娃的前途，还是希望河娃走读高中考大学这条路。石榴是个懂大义的人，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很严肃的说：“你怎么冒出如此糊涂的想法？那些学习成绩差，考不上高中的同学才报考技校，在技校学点低端生产技能，毕业了也没啥发展前途。你是块学习的好料，应该考高中，将来上大学，学肚里大本事，才能成为国家的栋梁，做一个有出息的人！”

河娃见石榴一点不以自己为意，反而一本正经的教训起他来，心想难道石榴姐姐对我们行将分离一点也不难过吗？对我们多年的友情和亲情丝毫都不留恋吗？她不是那铁石心肠的人呀！河娃认定石榴在说违心的话，他想明明姐姐和我心心相印，但嘴里为什么不说实话呢？

“我和姐姐在一个学校读书，心里才踏实；一想到要离开姐姐，独自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去上学，心里就不是滋味！”河娃这时像个孩子，说话声音都有点发涩。

石榴听了河娃这发自肺腑的话，感动的差点没掉下泪来！她喜欢河娃的才华，更喜欢河娃的单纯。她觉得河娃虽然读了很多书，但依然心清如水，为人善良。可是她清楚，如果河娃放弃了报考高中的机会，那就毁灭了河娃的光辉前程。自己如果不阻止河娃报考技校将是极大的犯罪，河娃的爹妈要知道了河娃因为自己去上技校，会把自己骂死！想到这里石榴斩钉截铁的说：“亏你还是个男子汉，怎么说话像个婆婆妈妈？青年人应该志在四方，以学业为重，岂能老掂记着姐姐！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考高中，去考技校，我就技校也不上了，回家种地去！”

河娃听石榴说话如此决绝，他也理解这是石榴为他的前途着想，是忍痛割爱。河娃没有办法，他只好顺从石榴的意思说：“好吧，我听姐姐的，还报考高中。”

石榴见河娃改变了主意，便笑着说：“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姐姐希望你将来考上大学，在大城市里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一个好的前程！”

河娃望着石榴说：“姐姐希望我有一个好的前程，那姐姐的前程怎样安排呢？”

“姐姐的前程不用你操心，过几年只要能看到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姐姐就高兴了！”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晚霞已悄悄收尽了最后一片余辉，槐林渐渐隐没在苍茫的暮色中。阵阵晚风吹来，石榴感到了一丝凉意。她见河娃上身只穿一见短袖衬衫，就伸出手来，轻轻触摸一下河娃的胳膊，感觉河娃的胳膊有些凉，便说：“河娃，你冷了吧？咱快回家，别身体着凉了。”

河娃还有些恋恋不舍：“以后我去读高中，还有和姐姐在这里捋槐花的机会吗？”

“别说那腻腻歪歪的话了，以后脑子里多考虑学习的事情，少胡思乱想！”石榴说完站起身，又拉住河娃的手，把河娃也拽了起来。

于是二人都把盛满槐花的书包，挂在自己车把上。趁着月色，骑上自行车，下了桥，沿着小路，一前一后，往鳻鸠店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