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爸爸，我帮你拎一点！”郭永萍跑到后备箱处，对正在往外提东西的郭向安说道。

“你的任务最艰巨！你把家里钥匙拿好，一会给我们按电梯和开家里的门。这些东西我和你哥俩人拎就行啦。”郭永健、郭永萍俩人滑完冰后，郭向安带着兄妹二人去超市采购了不少年货才返回家中。

“向安，买那么多东西呀？”这时郭向安的邻居李建国和王秀芳两人恰好也从外面回来，将车停到地下车库。

“呦，李叔，王姨！”郭向安忙着整理东西，这才发现两人。

“李爷爷好！王奶奶好！”郭永健和郭永萍看见了邻居爷爷、奶奶也亲热地叫道。

“好，好，我们萍萍今天打扮得真好看，这个粉色羽绒服真喜庆！”王秀芳上前摸了摸郭永萍的头，高兴地看了半天。

“快过年了嘛，趁今天有空就采购了点年货。您二老这是打哪回来？”一行人收拾好东西边走边说。

“我和你阿姨今天去参加单位组织的离退休干部新春团拜会去了，见着了好多老伙计！咦，胜楠呢？”

“胜楠本来今天休息，医院临时有急事叫她回去了。”

“你们两口子工作都忙呀，不像我们俩退休了一天没事干。兴盛还没放假，他们一家子得大年三十才能从江州赶回来呢。你们一家子过年什么安排呀？”

“去年春节我和胜楠都在单位留守值班，今年呀别人值班，我俩准备带孩子先回我老家龙江待几天，再去星城胜楠她妈那待几天。”

说话间，众人已经回到了所在的楼层。

“平时你俩都忙，过年了就应该回家看看老人。年前这几天事情多工作忙，你和胜楠要是都不在家就让俩孩子来我家吃饭，我给他俩做好吃的，你叔叔就喜欢这俩孩子来，热闹！”

“谢谢叔叔阿姨，平时您二老已经替我和胜楠照顾这俩孩子够多了。”郭向安真诚地说道，“健健，等爷爷奶奶家大扫除的时候，你过去擦个玻璃，抹个柜子，别让你李爷爷和王奶奶爬高。”

“知道了，爸！您不说我也会去的！”郭永健答道。

两家人笑着回到了各自的家中。

武州市卫健委大会议室，与会人员陆续落座，互相低声讨论，当武州市市长孙福军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整个会场瞬间安静下来。

“本次会议是为了研究应对新出现的新型冠状病毒引发的肺炎疫情而召开。接到我们的疫情报告后，在外出差检查的市委**陈清远同志做出重要指示，命令我们一定要提高思想认识，以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为出发点，迅速查清疫情来源，控制疫情范围，治疗感染患者。受陈**委派，市长孙福军同志百忙之中亲自莅临我们的会议现场。出席本次会议的单位有省卫健委、省疾控中心、武州市病毒研究所、市疾控中心……”主持会议的武州市卫健委主任秦辉正按照讲话稿逐一介绍参会单位和专家学者，被孙福军摇手制止了下来。

“情况紧急，咱们直奔主题。武州市病毒研究所的同志先向大家介绍一下引发此次疫情的病毒情况。”

“我们从患者的血液中分离出了一种冠状病毒，这种冠状病毒的结构与我们人类之前已发现的六种冠状病毒都不一样，可以认定是一种新型冠状病毒。”武州市病毒研究所赵所长解释道。

“它的传播途径是怎样的？传播性如何？危害性如何？”

“目前数据太少，我们暂时还无法给出答案。我们已经向国内各大病毒科研机构发了求援信，共同开展病毒研究工作。”

“市疾控中心的同志介绍一下患者情况。”

“截至到刚才16时30分，通过我们的摸排，位于我们武州市的省属和市属三甲医院共发现新型冠状病毒引发的肺炎患者13名，其他各级医疗机构现有发热患者735名，但是由于技术设备问题，无法进一步甄别现有的发热患者是属于普通流感感冒还是新冠肺炎。我们已经令相关医院指导这些患者前往大型医院发热门诊就诊”

“通过我们对13名确诊患者开展的流行病学调查显示，6名患者为汉南海鲜市场的商户，3名患者曾经前往汉南海鲜市场购物，剩余4名患者未有与汉南海鲜市场的直接联系。值得注意的是，发现新冠肺炎的三甲医院大部分都是距离汉南海鲜市场较近的医院。”

“打断一下，汉南海鲜市场？市场监督管理局的同志有这座市场的资料吗？”孙福军扭头看向市场监督管理局的张局长。

张局长连忙答道：“孙市长，我不太清楚这个市场的信息。”

“你现在就去了解这个市场的信息，带着相关资料再回来开会！”孙福军下令后，张局长立即离开座位离开会场，边走边打电话。

“市疾控中心的同志请继续介绍。”

“现在确定的13名新型冠状病毒引发的肺炎患者其中9名都与汉南海鲜市场有联系，按照传染病防治法的有关规定，我们建议市里立即关停汉南海鲜市场，由我们的防疫人员和专家进驻市场，查找病毒来源线索。另外，汉南海鲜市场的商户应该进行隔离，由医务人员对他们进行检验是否染上病毒，我们还得追踪近期去过汉南海鲜市场的顾客……”

孙福军奋笔疾书，将市疾控中心建议的措施一一记录。

“市卫健委的同志介绍一下我市医疗机构应对重大疫情的最大承载能力和医用物资储备情况。”孙福军看向秦辉问道。

秦辉慌张地说：“这个，这个由我们分管这方面工作的刘志国副主任介绍。”

刘志国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市现有各级医疗卫生机构6728个，医务人员11。04万人，总床位数9。73万张，但是如若面对重大疫情，符合防护和接诊条件的医院只有三级甲等和专科医院18个，其中烈性传染病隔离病房床位数只有137个。我市的日常医用物资储备常年保持一月之数，但是如若面对重大疫情，所需的防护设备也得升级，可能仅供一周之需……”

这时，市场监督管理局的张局长带着几张纸从会议室外进来。孙福军说道：“我大致心里有数了，现在张局长给我们介绍一下汉南海鲜市场的有关情况。”

张局长坐好之后拿出纸念道：“汉南海鲜市场位于我市二环线与新华路交口，成立于上世纪90年代，起初该地由于交通便利，个别商贩在此齐聚，后由政府出面逐渐规划成一处大型海鲜产品批发市场。现有商户237家，年营业额35亿元人民币。市场商户大部分都是经营海鲜水产，但是为了迎合某些顾客的需求，个别商户经营野味产品。我局日常加强对该市场的巡查，本年度共出动工作人员300余人次，发现个别商户违规经营国家保护野生动物和非法野生动物，共处罚商户7家，违法犯罪线索已移交公安机关处理。”

“这里有商户经营野味产品？”武州市病毒研究所赵所长听完后发问。

“是的，资料显示个别商户经营蛇、果子狸、竹鼠、候鸟等，这些商户都取得了相关证件资质，我们只是对私下贩卖国家保护野生动物和非法野生动物的商户进行了查处。”

“孙市长，野生动物体内寄存有大量病毒，许多是人类未知的。大部分病毒是无法由动物直接传染给人的，这其中肯定是某种病毒发生变异了，才导致人被传染上。”赵所长严肃地说道，“我们必须立即封闭汉南海鲜市场！”

“好，参会的专家学者还有什么要说得吗？”

张瑜焦急地举起了手，接过话筒说道：“孙市长，我是武州市中心医院院长，我们医院距离汉南海鲜市场3公里，截至会前，我们医院已经接诊了3例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患者。综合我们医院呼吸内科众专家医生的意见，我们认为当务之急，是必须确认这种病毒是否能够人传人！至于具体原因，由我们医院的呼吸内科主任李温良同志向您汇报。”

李温良严肃地说道：“我们接诊的3例患者均已经有发烧、干咳症状一周以上，因为这种症状和普通感冒太像了，所以他们选择自行服药，直到病情拖到没法子才来得医院。我们都知道‘棋盘上的米粒的故事’，如果这种病毒具备人传人的特性，那么，现在潜在的病毒携带者已经无法估算了……”

“假设该病毒一个人能传染给两个人，一个传染两个，两个传染四个，只需要传染二十三到二十四次，我们这座城市的一千二百万人口，将全部成为病毒携带者……”

“更不要说可能还存在一些超级传播者，一个人就可能将病毒传染给十几个人，如果按照这个传播速度，只需要不到十天，我们的城市就将沦陷……”

李温良的话语一落，除了病毒研究所、疾控中心、医务专家学者们还依旧保持肃静之外，其他参会的各个部门立时开展了激烈的讨论，就连孙福军也愣了半晌。

“李主任，你说得那是极端情况条件下，现在还没有人传人的证据嘛，情况还是可控的，不要这么危言耸听。”秦辉向李温良发难道。

“不！秦主任。”孙福军打断秦辉的话语，“李主任警示得很对，我们要预估最坏的结果，未谋胜先谋败。你刚从别的部门调到卫健委当主任，我也是外行，咱们要尊重专家同志的建议！李主任，你们有面对这种极端情况的建议吗？”

李温良扭头看了看张瑜，见张瑜点了点头，便缓缓地说道：“封城，停止城市非必要人员的一切流动，直到病毒疫情查清来源，完全控制之后。”

会议室的议论声更大了……

“我们这个千万人口的大城市，封城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而且马上就是春节，多少外乡人要离开武州回家过年呀！”孙福军斟酌半天说道。

“正是因为即将过年，才更要封城！如果病毒携带者去往外地，传给外界发生地域扩散，那么，这个新型冠状病毒影响的就不仅仅是我们武州了……”

孙福军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太大了，稍后我会立即向清远**、向**进行汇报。”

孙福军理了理思路，说道：“现在，我部署以下几项工作。”参会人员纷纷正襟危坐，接收命令。

“第一，市公安局协助市场监督管理局立即关闭汉南海鲜市场，市场监督管理局提供商户人员名单，由市公安局、市疾控中心逐一落实到人，隔离观察，过程中要注意做好群众的解释工作……”

“第二，市卫健委要通知我市所有医院启动传染病应急预案，加强医护人员和患者的防护工作……”

“第三，武州病毒研究所要加快病毒研究工作，积极与国内有关机构进行合作联系……”

“第四，市商务局要做好各项物资的储备调拨工作，协助市卫健委由外地调拨医用防护设备……”

“第五，所有涉及新型冠状病毒的有关信息由宣传部门审定后统一对外发布，要实事求是，任何单位不得歪曲、夸大病毒的危害性……”

“第六，市公安局、市交通局要做好预案，如果疫情发展到封城的阶段，我们要立即启动预案做好有关工作……”

……

“最后，所有政府部门加强24小时值班备勤制度，随时做好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准备。这一阶段无论是谁，如有渎职行为，一律从严从重处理！”

“散会！”

孙福军话毕便立即离开会场，边走边打电话。

“按照家属介绍和既往病例显示，周姓患者还患有冠心病、糖尿病，让他病情如此之重的可能不仅仅是新冠肺炎，还有可能是病毒引发患者其他病症加重了。”钟胜楠对昝思成等人说道，众人正为重症病例周姓患者研究治疗方案。

“嗯，胜楠考虑得对，我们得请心脏内科和内分泌科的人一块来会诊。”

“钟主任，屈医生的状态不太对，把自己锁在自己办公室里不出来，您快过去看看吧！”贾欣慌慌张张跑来说道。

“昝主任，你们先研究，我过去看看小屈。”

“快去吧，我现在通知心内和内分泌过来人。”

钟胜楠匆匆来到屈梦办公室的外面，轻轻敲了敲门，喊道：“小屈，开门，我是楠姐。”

过了半天，门才缓缓打开，屈梦打开门又坐回到椅子上发愣，还不断抠着自己的手，她的眼角还留着泪痕。

“谁惹我们美丽的小屈啦？我去揍他！替你出气！”钟胜楠装作气鼓鼓地说道。

屈梦赶紧嗫嚅地说：“没有，楠姐，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我只是……”

钟胜楠叹了口气，站到屈梦身边，一手搭着她的肩，一手**她的秀发，轻轻地说：“姐知道，姐也怕。”

屈梦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钟胜楠，小声地说道：“楠姐，不会吧，你也怕？”

“对呀，我怕病毒汹涌，让前一刻还开怀大笑、享受幸福生活的人染上病毒，自此改变人生；”

“我怕你、怕昝主任、怕李主任、怕小贾、怕咱们呼吸内科的每一个人染上病毒，我怕你们成为患者，遭受病毒的折磨；”

“我怕我的萍萍，我的健健，还有我的向安染上病毒，我怕我的人生失去他们……”

钟胜楠说到这里，哽咽了。屈梦的眼眶又湿了。

“我唯一不怕的，就是不怕我自己染上病毒。”

屈梦又愣住了。

“我不怕，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染上了病毒，你、昝主任、李主任、小张，你们所有人都会努力治疗我，把我从病毒手中夺回来；”

“我不怕，是因为如果我染上了病毒，就没有怕的必要了，就像我今天来医院的路上，司机大哥告诉我的，遇到事情不能慌，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要努力解决好它，不能让它打败我，染上病毒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战胜它！”

“我不怕，是因为如果我染上了病毒，我的萍萍，我的健健，我的向安，他们还是会像以前一样那样爱我。”

屈梦猛地站起来，紧紧地抱住钟胜楠并不断点着头，“楠姐，我不怕了！楠姐，咱们都会没事的！”

郭向安正在厨房忙活，听见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赶紧拿围裙擦了擦手，跑过去接电话。

“喂，胜楠啊，忙完啦？”

“还没呢，一时半会儿忙不完，今天是回不去了。你们回家了吗？”

“回来了，我们吃完火锅，我又带他俩去滑了会冰，然后我们去超市买了好多东西才回来。我现在正在搅馅呢，准备包点素饺子和肉饺子，我们中午吃肉吃多了，一会吃素饺子，肉饺子给你留着，等你回来吃。对了，你吃饭没？”

“呀，我都忘了。”

“你不会中午也没吃吧？”

“没吃，不饿。”

“不行，必须吃饭！挂电话吧，你快去食堂吃饭去！”

“好，好，我去吃饭，挂了啊。”

“嗯，拜拜！”

郭永萍听见郭向安打电话的声音，从卧室走出来，刚好郭向安把电话挂了，

“是妈妈吗？”

“对呀！”

“你怎么不让我和她说两句，我还要说她不守信用没给我买新衣服呢！”

“你妈妈忙得中午都没吃饭，我挂电话让她赶紧吃饭去了。”

“她到现在午饭都没吃呀？好吧，那我原谅她了。”说完，郭永萍又走回卧室看她买的漫画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