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决心

2580年8月2日 圣彼得堡

凌东从那张熊皮和钻石（小行星大规模采集）装饰的豪华大床上醒了过来，借助窗外皎洁的月光，看着这片标准东正式装潢，富丽堂皇的卧室和此刻正躺在自己身边的瓦莲京娜。

瓦莲京娜是个标准的俄罗斯金发美女，斯拉夫人的面部结构非常符合亚洲人的审美观。而在这里经过饮食调整后，她的皮肤比当初在“祖冲之”号上遇见她的时候更加白皙，身材也更加匀称，甚至连俄国人传统的浓厚“体味”也已经没有了。

凌东一丝不挂的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利用渲染技术在那10米多高的巨大环状落地玻璃窗上展现出的圣彼得堡壮观雪景（此刻圣彼得堡并未下雪）和屋内熊熊燃烧的壁炉（投影模拟火的效果），若有所思——或许瓦莲京娜就是依靠这种幻觉投影让自己相信只有自己的住所是圣彼得堡最温暖的地方。

他在酒醉后听瓦莲京娜说过，她的曾祖父曾经是守护这个当时还叫“列宁格勒”的城市的一名苏联红军战士。那一年，他家的一家人有半数以上都战死或者饿死在这座伟大的城市中，而剩下的人则一路跟着冲向了柏林。这作为他们全家的骄傲，让他们家每一代都有人去参军。她的爷爷就参加过入侵阿富汗，而叔叔也在车臣战争中殉国。一家人的军功章是他们家族的骄傲。

而那些勋章也被瓦莲京娜用3D打印机复制出来，摆在自己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他们不再重视家族，不再重视历史，是啊，现在国家消失了，民族并不存在了，哪怕是当年德国人的后裔也能享受到牺牲的苏联英雄们带来的荣耀……但是这些他们也都不在乎了……他们的眼睛一直盯着外太空，盯着所谓的星辰大海，忘记了脚下这片他们流过血的土地……”

这是昨晚瓦莲京娜喝多了伏特加后的狂言诳语，只是接着，她的话就钻到了凌东的心窝里：

“我想要去提醒他们，我想要去这只军队中看看还有没有当年的传统，但是现在的我，进入军队也只是个累赘，我们什么都干不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吃喝玩乐，当一个废人……”

作为一个退伍军人，一个重视传统的民族，凌东很理解瓦莲京娜的感受。自己从小接受的民族主义教育在现在早已经被人们遗忘。甚至民族这个框架也已经不复存在——在这个年代已经找不出任何纯种的黄种人和白种人，所有人都是混血儿，甚至他们自己还可以轻易调整自己的面部结构和肤色，全人类大团结的同时，或许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那些“人类内战”时的豪言壮语和悲壮历史。

现在，凌东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前景，在21世纪，他幼年时的各种雄心壮志在走上社会后被现实需要的生存需求拖累，为了糊口只能日复一日的做着那些自己不喜欢的工作。而现在，在完全没有了糊口的问题后，是不是可以开始认真思考一下将来的问题了？

周游世界曾经是21世纪很多人的梦想，然而现在来说，在地球上走一圈再简单不过了，只要是地球上的任何一个景点，他们的私人飞行器都能在8小时内把他们送到，然后在那里参观完再直接送回家。去体会不同地区的人民生活文化氛围？在联合体多年的统治下，那些传统内容早就被新一代的星辰大海思想所覆盖——现在那些古迹中模拟重现当年文化氛围的都是人形AI机器人。至于女人，真正的女人，说白了虽然技术不错，但是和那些编入了无数程序的A机器人比起来，还是有一点差距的。

想到这里，他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瓦莲京娜——毕竟严格来说，这是自己第一个一起上床的真正女人（那些AI机器人不算），虽然以俄罗斯女性的开放程度，将来能不能走到一起还很难说，但是如果将来真的走到一起并且有了后代，他可没有将后代“交给国家抚养”的习惯，那时，自己怎么给后代做出榜样？

根据这段时间对当地人的了解来看，他们大部分都可以很轻易的考取各种基础资质证书，然后在政府机构或者一些联盟的配套企业获得一份工作。每天只需要4小时工作时间，实行6班倒，一周工作4天，每年工作10个月。所以可以在休息的时候痛快的玩游戏，也有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而他们的报酬竟然是一些“资源点数”，当积攒到一定程度后，除了支援那些联盟外，甚至可以用这些积攒的资源点数去购买宇宙飞船，进入太空生活。哪怕自己不愿意去太空的，也会把这些资源点数交给自己的继承人或者捐赠——这是现在人类继承法中唯一允许继承的货币类物品，而其可以购买到那些对于生活“非必要”却更加高端的用于星际的物资或者是特殊的“奢侈品”。

凌东从一旁的AI机器人那里接过一件睡袍，大步走了出去——地面上的人造熊皮地毯十分柔软，让他走起路来毫无声息。

在一旁的客厅内，凌东坐在了那张最大的沙发上，打量着这个巨大的客厅。脚下是那只叫做“彼得”的俄罗斯棕熊，他的毛茸茸的身体踩上去格外的暖和舒服——这条温顺的像狗一样的庞然大物只是抬起头看了凌东一眼，然后继续自己的睡眠，丝毫不在意自己被踩在脚下。

客厅是一副正统东正教风格装饰，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装饰品，正**放着一张大到夸张的瓦莲京娜穿着如同当年叶卡捷琳娜时期的服装油画，两边分别是俄罗斯国旗和前苏联旗帜，此外，俄罗斯彩蛋，俄罗斯套娃，钻石宝石（人工制造）皮毛装饰品，黄金AK47等各种时期的装饰品摆件，让这里大气磅礴的同时又显得十分精致辉煌。

“伊娃”。

凌东叫了一声，专属于自己的那个身穿高叉旗袍的伊娃立即出现在自己面前。

“您好，有何吩咐？”

“现在的北美时间是几点？”

“19点34分！”

“给我联络亚当！”

凌东话音刚落，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投影的通讯对话框，没过多久，亚当的身影就出现在其中。

“亚当，我就是来问一下，星际学院的入学办理的怎么样了？”

“还在等着！”

亚当的表情有些紧张，却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那位当初接待我们的小莎已经表示同意我入学，但是为了确保我能够跟得上学校的进度，我必须接受人体改造，具体包括大脑芯片和其他部分大约20多处生物改造物的植入。不过这项技术在50年前已经不再使用了，还好现在的医学传承利用AI的比例很高，而且人类的寿命也很长，她找到星际学院医学院的一位140多岁的教授来负责——他就是50年前做手术的教授，还有一些AI机器人进行协助。不过更重要的是，他们正在使用最新的技术对50年前的技术进行改良——你能相信吗？他们来到我家，在争得我的同意后提取了我的DNA信息，对我进行生物体克隆，当然克隆后的对象只是个人体模型，并没有生命，但是有着和我一比一的比例和生物体征和大脑模型，他们会现在这个人体模型上进行测试，确保万无一失……”

“就是说，你还没有开始手术？”

“手术时间待定，他们还在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进行模拟。你们也可以过来观摩手术全过程。”

亚当深吸了一口气，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我原来以为，这种芯片的产生会导致阶级分化，精英阶层会垄断这种芯片，让自己的后代世世代代居于统治地位，而没有这种芯片植入的人会随着自动化的完善被淘汰，成为被社会遗弃的废人。但是托你们这些COMMUNIST的福，所有人都可以免费享用这一技术，还彻底抹平了阶级的偏差。而且，社会不再依靠财富划分，财富对于人类已经没有了阶级表现的作用，所有人的阶级似乎都表现在资历证书的等级上，这是一个以知识作为阶级划分的世界，这才是理想中的世界……”

“行了行了，你的见解很有意思！”凌东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实际上，当这种芯片出现后，其蔓延到全球化就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任何发开团队和生产商家都不会为了那少量的“精英市场”而放弃一个全人类市场，更何况，在巨大的用户群面前才可能有大数据评测，才可能让这一技术继续发展下去。即使少数精英想要垄断这一技术，在国家发展这一块，他们也会意识到没有足够数量的精英技术人才，他们根本走不出地球。

“我们会去现场观摩的，另外告诉你一点，我也决定去进行手术了，我可能会是你的校友！”

凌东笑着说道，然后在亚当有反应之前中断了联络。

“给我联络小莎，就是那个把我们带过来的疯狂科学家，我记得他给了我一个虚拟名片。”

“是！”

伊娃话音刚落，一个新的投影视频窗口就出现在了面前，里面正式小莎的投影。只是她此刻一副手足无措的表情，脸上到处都是被熏黑的黑色，头发也成了爆炸型。

“hi，中国人，终于想到找我了——你让我有点小失望啊，我本来以为这些人里你会是最先来找我的成年人！没想到最先来找我的竟然是你们中唯一一个未成年人。”

凌东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个样子，问道：

“呃……你不要紧吧！”

“我……操，忘开美颜了，等一下……”小莎一阵手忙脚乱，接着投影画面瞬间一亮，小莎再次以一个全新的面貌出现，妆容精致，恢复了她那漂亮得有些“圣洁”的外貌。

“凌东！”小莎用美化过后宛如布道时神明显圣一样的声音说道：

“忘掉你刚才看到的内容，否则，我一定会直接用物理手段确保你忘记的！”

“刚才……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凌东一脸尴尬的假装说道，心里对于是否要加入星际学院也产生了疑虑。

“好吧，暂且相信你。你是来和我讨论加入星际学院的事情的吧。”

“是的，亚当加入了，不过他本来就是个孩子。我可不打算学那些初中高中的内容，我只想知道，有没有**教育？”

“星际学院是人类未来联合体唯一认证学校，教育早已经没有区分小学大学那种等级了，只有基础知识训练，不分年龄段。基础知识训练结束后，剩下的就会根据你的适应性，具体到相关专业，你们想学的话所有内容这里都有。只不过我想你现在也应该知道想要适应学习环境，你必须对身体和大脑进行改造……”

“我愿意接受改造。”

凌东毫不犹豫的说道。

“你可要想好，一旦改造后，就无法去除那些改造的物件，包括那些植入物，强行拆除会真的让你全身瘫痪。而且就算是手术，我们也没有100%的把握完全成功，最多95%左右。另外，由于你的身体对我们来说过于古老，所以不排除会有些意想不到的副作用。”

“做个阑尾手术还有失败死亡的呢。这点低概率的事情，我可以接受。”

凌东一脸坚定的说道。

“好，既然你决定了，给我个具体时间，我会派人上门收集你的DNA进行克隆体测试，筹备相关手术，等时间定下来再通知你。不过……你就没打算叫上你的那几个难兄难弟一起来吗？”

小莎掩饰不住自己喜悦的表情，眉开眼笑的说道。接着一份投影出来的合同就出现在凌东面前，一旁还有虚拟的笔和专用的DNA拍摄投影。

“个人有个人的选择。我不会强迫他们的。”

凌东说完，也没有细看合同，就立即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且在DNA投影那里留下了自己的DNA照片。接着，就听见一旁传来一个醉醺醺的俄语女声：

“苏布列卡，我也要参加学院，我也要进行身体改造。毕业后再去参军！”

“瓦莲京娜！”

凌东转过头，惊讶的发现瓦莲京娜已经站在了客厅里，身上依然一丝不挂，手里还拿着一个只有半瓶伏特加的酒瓶。

“怎么了？”

由于智能通讯不会转播联络人以外的画面，因此小莎无法看到或者听到瓦莲京娜的声音，直到凌东确定对面也没有别人，开启了全屋视角，她才能看见一丝不挂，魔鬼身材的瓦莲京娜，不禁咽了口口水。

“少尉，很抱歉，根据法律，我不能在你喝醉酒的时候答应你的决定。”

小莎一脸遗憾的说道。

瓦莲京娜二话不说，把手里的酒瓶一甩，径直走进一旁的厨房，没过1分钟，就从里面提出来一大桶冰水，上面还能看到漂浮着冰块的冰水。接着，她当着小莎的面，将这通水迎面浇在自己的头上，从头浇到脚。然后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

“乌拉！”

在凌东和小莎惊讶的目光中，瓦莲京娜喘着粗气说道：

“我现在清醒了！”

瓦莲京娜浑身冒着白烟，浑身颤抖着说道。一旁的机器人女仆急忙上来帮她擦干净身体，裹上睡衣。

“不愧是战斗民族！”

小莎也点了点头：“给我一个时间，我会派人上门收集你的DNA信息，约定手术时间。”

“就现在！”

瓦莲京娜喘着粗气说道。

“我看你的酒还没醒，既然你和凌东已经睡在一起了，就让他帮你预约个时间吧。”

小莎摇了摇头，然后对凌东说道：“商量好后发消息给我，最好把你们其他那些人也叫上，省的一个一个的单独来找我！反正这也是迟早的事情，我也是很忙的，没时间一个一个的给你们解释。”

“行，我去跟他们说一下，大家一起入学，也有个照应——对了，我们会分在同一班吧！”

“那是自然的！”

“那这个教学进度？”

“不是跟你说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这些阶段的分级了，所有人的基础知识都是储存在芯片中，所以一旦手术完，你们会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对此学校会有基本的应用训练，你们都要参加基础知识训练。训练完成后，根据你的需求和实际表现推荐针对性的教学和分班——当然，不是那种优等生和差生的班，而是有针对性的班，课程也有所不同。如果你对分班不满也可以拒绝安排，自己决定自己去的班级，太麻烦了，你们自己看吧……”

小莎咳嗽了一声，然后打开了星际学院的介绍视频。

“……人类未来联合体星际学院，人类未来联合体唯一学院，现有教职员工1065799人，拥有专业9078个，提供联合体认证所资历证明……”

看着那些宣传视频中的画面，凌东和瓦莲京娜起码都明白了一点——这是一所不折不扣的“贵族学校”，不但教学设备已经完善到他们完全看不懂，甚至还有自己的太空飞船，矿场，农业中心等配套机构。而主要学习也不仅仅是在教室里听讲，而是需要不断在现场实践的实际操作训练，学校的范围遍布所有人类区域。

“好了，该发给你们的信息都已经发过去了，我还有事情，等你们商量好后再联系我。”

小莎切断了通讯。

“好吧，要死也不能光我们去死，总得拉上点垫背的！”

凌东一副大义凛然的说道：

“走，去吧所有人都抓来，一起入学做手术！谁也不许跑！”

一旁的瓦莲京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酒，在机器人女仆的帮助下换上了一身老式俄罗斯军大衣，带上了熊皮帽，从墙上拿下来一只黄金AK47自动步枪，咔嚓一声把子弹推入枪膛（火药枪已经不受限制）：

“说得对，谁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