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战意已浓

在两个儿子的苦苦规劝之下，童先最终退让了，他答应先看一看再说。若刘烈的兵确实不争气，他们再走也不迟。

事实上，不止是童家对刘烈的兵力数量没信心，就连刚刚上任的几个军侯也在心里打鼓。毕竟这是战争，谁愿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在十一月末召开的军事会议上，高顺向刘烈建议，把兵员从现在的一千三百多人扩充至两千人以上，至少要保证守城时平均每一个方向有五百兵员。

对高顺的建议，刘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向其他二人，“你们呢？还有什么想法？”

二人都是新来，和刘烈不熟，没有说话。但刘烈从他们的神情上能看得出，他们是有想法的。

“汉升，还有文桐（徐荣），不管你们对我个人有何想法，你们都要记住，你们是秩奉六百石的军侯，肩上不仅担负着数百汉军士兵的性命，更有守土抗敌之责！你们有话不说，在我看来这不是一个军人应该有的作风。”

刘烈接着说道：“我个人的能力有限。所以才特意请周大人千里迢迢把你们请来。请来干什么？陪我一起送死吗？不！请你们来，就是要和你们一道，锻造一支能打恶仗并且能打胜仗的精锐之师！

三人脸上开始出现一种不易察觉的表情。

“我们是军人！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担当！我不知道朝廷上发生了什么，但我亲眼看到的是，我大汉同胞正在被鲜卑人屠杀！我第一次来到大汉的土地上，给我饭吃给我住处的一个村子竟然在一个下午就被七十多个鲜卑人残忍屠杀！你们都是大汉的军人，你们能眼睁睁看着我大汉百姓遭难吗？”

徐荣和黄忠二人呼啦一下站起来，冲刘烈拱手施礼，“大人，我等知错了。大人，我们建议，除了训练体能外，是否留出时间训练兵器战法？”

黄忠一扭头，“大人，兵士健壮如牛，遇到虎狼也是不行的。还要让他们长出尖牙厉爪，这样才能对付鲜卑人！”

“这就对了嘛！”刘烈一拍大腿，“你们商议一下，拿出计划来。”

“那，扩军一事呢？”高顺追问。

“扩！”刘烈当即拍板。

“大人！”旁听会议的假军侯何典忍不住插话，“上边只给我们一千人的粮饷，现在已经超员三百多了，再扩的话，不说军饷，粮食恐怕都不够了。”

刘烈一惊，“怎么可能粮食都不够？我不是让你把我的秩奉打进伙食吗？”

何典苦笑，“大人，现在可不是斥候屯区区百把人到时候，兵力足足长了十倍，大人月俸不过八十斛，顶多够一百士兵吃一个月。还有，大人给部队的伙食标准实在太高了。别的部队最好的只吃200多钱一石的粟米，可大人非要粟米和梁米各半，梁米要400多钱一石呢。”

“这个没得商量，部队训练量这么大，粟米管什么事？要是条件允许，我还想让部队吃上小麦呢。梁米算得了什么？”

“是，梁米也好，小麦也罢，我们还买得起。可大人要求每天一百只羊，两头牛和十口猪，还要吃菜、豆，这样下去，我们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啊。”

三个军侯听完后都吃了一惊，他们以为只有军官的伙食是这样，没想到刘烈竟然给一千多人都吃这样高标准的伙食。

“伙食标准决不能降！”刘烈道，“钱粮方面我尽量想办法，但你们都知道，打仗是要靠士兵一刀一枪去拼杀的，吃不好就练不出力气，没有力气就没法战胜如狼似虎的鲜卑大军。按照高大人的意思办，扩军，但伙食不能降。大不了，我亲自带斥候屯出去一趟，再抢他几匹战马，拿到童家换钱粮！”

军官们见刘烈主意已定，都没再说话。

“军官培训咋样了？”刘烈问高顺。这段时间两人的分工是，刘烈本人负责训练士兵体能，高顺主持军官团的训练。

“大人，他们该学的都学了，但很多东西光靠传授是不够的，卑职建议马上将他们分编下去，早一天熟悉士兵，就能早一点学会带兵和指挥。”

刘烈想了想，“那好，你们三曲一共需要屯长九名。说说看，哪九个人能担任屯长？”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没说话。因为屯长要指挥一百人，除了斥候屯升上来的谢铮、何典之外，几乎没有人能胜任这职位。

“这样，扩军后我们建四曲，以防备四门。我本人暂领一曲。”刘烈看着三个属下，“至于屯长，除正式任命的何典、谢铮二人外，十名屯长暂领队率秩奉代理。现在，商量一下屯长人选。”

事关重大，四个人都没有客气，在军帐中一直商量到晚饭时分才把最初名单拿出来：

第一曲，军侯高顺，关羽、徐晃、谢铮、韩猛为屯长；

第二曲，军侯徐荣，韩当、何典、张飞、于禁为屯长；

第三曲，军侯黄忠，太史慈、曹性、文丑、颜良为屯长；

第四曲，军侯刘烈兼，梁训、雷重、凉方、阎柔为屯长（斥候屯，田武和梁训分任队率）

编制确定后，防区随之确定。高顺驻北门、徐荣驻西门、黄忠驻东门、刘烈驻南门。

其实，不管刘烈对手下士兵军官有什么样的评价，确立编制后都标志着备战工作正是开始。各曲如何操练，如何配置兵器甲胄，如何演练城池攻防等都开始一一走向正轨。

很多时候刘烈甚至在幻想，要是鲜卑人不来，多给他一些时间的话，他一定会在高顺等人协助下将部队练成一支精锐之师。

很可惜，战争不会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即使你是主角都不行。该来的就会来，谁也挡不住。

鲜卑人是肯定要来的，不南下抢掠，他们就没有食物。因为这几年的冬天，实在太冷了，雁门关内外尚且白雪皑皑，就不用说远在大漠北疆的鲜卑各部了。

和匈奴人一样，这支以游牧渔猎为生的北方民族虽然能打，但整个社会结构和生产力水平，其实还处在比较原始的状态。如果说农业是靠天吃饭的话，那游牧业更是靠天吃饭。对于拥有数十万人口的鲜卑人而言，每年冬天都是鬼门关。大量的牛羊冻死，人也处于饥肠辘辘的状态。

而近在咫尺的南方则大不一样，秋天收获的粮食足够汉朝人食用一年，根本不必担心天寒地冻。自己手握刀矛弓箭却饥肠辘辘，南边孱弱的邻居军备废弛却富甲天下，不过来抢一把怎么对得起游牧民族这个称号？

不过今年与往年大不同，至少并州北部的雁门关外有了很大的变化。鲜卑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刘烈竟然大喇喇地率领区区千把人驻扎在关外的阴馆，在鲜卑人看来，这简直就是**裸的挑衅，**裸的瞧不起他们啊。

率先做出反应的是中部鲜卑拓跋部，因为刘烈，拓跋部成了鲜卑各部落的笑话。因为拓跋部的无能，让刘烈从一个小小屯长直接变成了统率千人的别部司马。

而且这个别部司马还领着刚刚招募的千多新兵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般人都无法忍受，更别说崇尚杀戮抢掠的鲜卑人了。

刘烈驻扎在阴馆不仅是挑衅这么简单，还把散落在关外各县的汉朝边境百姓都吸引过去，两个月下来，从平城到阴馆的几百里大地上几乎变成无人区。人都没有了，还抢掠什么？等着喝西北风吧！

每每想到这些，拓跋部小帅们就恨得牙痒痒。一见到拓跋邻就满腹牢骚，说若不是大王非要让他们统一行动，这个时候他们拓跋部早就满载而归了。

对此，首领拓跋邻倒还算冷静。在战前动员会上，拓跋邻对着所有的小帅渠帅千人长等人鼓动道：“汉人有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得到更多的财富，就要打破汉军自以为天险的关隘，关内才是财富聚集之地。哼，关外这点地盘人口，汉军就算放着你们去抢，又能抢到多少？恐怕连大军的粮草都支应不上！”

一席话说得所有人脸上全都放射出贪婪的光芒。

“你们要记住，我拓跋部能有今天，全赖檀石槐大王的恩泽。不管其他部落怎么想，我中部鲜卑拓跋部落都要永远效忠王庭！”拓跋邻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后开始正题，“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就在今年底，大王将率我鲜卑诸部二十余万铁骑大举南下，而我拓跋部的目标，就是打破句注关，南下晋阳城！”

热气腾腾的毡包里，正在用手大块大块割肉的将领们沸腾了，多少年来，横在句注山上的那座小小的关隘就像是一堵高不可攀的绝壁，将拓跋部上上下下对财富的渴望无情地挡在寒冷的大漠荒原。打破雁门，占领晋阳，早已成了所有鲜卑人的梦想。如今，那个曾带领他们赢得过无数辉煌胜利的大王，竟然要动手了，怎能不让人心动？

“父帅，那其他诸部呢？王庭呢？”拓跋诘汾问。

“按照划分，东部鲜卑出击幽州卢龙塞和渔阳，王庭主力攻击马城，与东部鲜卑合力攻打幽州蓟县。我中部鲜卑主力出击南匈奴所在的河套地区，西部鲜卑则联合羌人攻打凉州北地、安定，直下长安。”

一说到长安，拓跋部将领们一个个嘘声一片。谁都知道，比起天堂般的长安，晋阳简直就不算什么。

“有几支箭就打几支猎物。”拓跋邻道，“我拓跋部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万骑兵，加上汉奴和王庭支援的五千精锐，三万都不到。所以我们最现实的目标，就是雁门关。只要攻下雁门关，我鲜卑骑兵旦夕之间就能席卷而下，占领晋阳易如反掌。”

“大帅，说是这么说，可何时起兵呢？再这么拖下去，汉军有了准备，我军就算拿下了雁门，恐怕伤亡也会很大啊。”说话的是拓跋邻的堂弟，部落里仅次于拓跋邻的第二号人物，手握八千雄兵的拓跋律。

“就这几天了。”拓跋邻满怀期待地说道，“大王已经完成所有兵力集结，二王子和连将率五千王庭精锐同我们一道南下。”

大帐里顿时欢呼一片。

“拓跋部的勇士们！”拓跋邻高声道，“此战，是决定我拓跋部命运的一战！我要你们拿出所有的勇气，砍下并州汉军的人头，把他们的女人、粮食、绢帛，把一切能带回来的东西全部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