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功夫

翁树林把手一摆：“杨大英雄，请。”

杨一山朝他拱拱手：“请。”

拉着春草与他并肩而行。

春草咧咧嘴：“这个韩作武臭架子还蛮大的。”

杨一山急道：“姐，别瞎讲。”

翁树林笑笑：“他是老大，理应这样。”

杨一山求教他：“二当家，可不可以把韩大当家的事情讲给我们听听？”

翁树林边走边说：“我们这支人马原本是他老爹拉起来的，半年前，他老爹被小鬼子杀害了，韩大当家闻讯回来奔丧，兄弟们就一致拥他上了位。”

春草问：“他原来在哪里？”

翁树林回道：“好像在北平，具体的我也不是十分清楚。”

跟着催道：“我们落得太远了，快走快走。”

三人一阵小跑追了上去。

韩作武先前所讲的大殿在一座佛寺里面，小鬼子钢炮将它开了两个天窗，地下一片狼藉。

众人一边骂着一边将里面打扫干净。

韩作武到了正中位置上坐下，朝着翁树林道：“**，他们二位是谁？”

翁树林就把杨一山和春草介绍给大家伙儿：“老大，若不是他姐弟二人拔刀相助，打了小鬼子一个糊里糊涂措手不及，炸死炸坏了他们人马和枪炮，咱们桃花坞这回真就惨了，还不知要伤亡多少兄弟哩。”

众人哪里相信，纷纷朝两人指指点点议论起来：

“开玩笑，他们姐弟俩有这么大的本事？”

“是啊是啊，我瞧也不像。”

“兴许是小鬼子炮弹打完了，又不敢强攻咱们桃花坞，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

那个生得油头粉面却又有些贼眉鼠眼的年轻人朝众人摆了摆手，然后凑到杨一山面前：“你姐弟二人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杨一山朝他拱手：“请问你是……”

“杨大英雄。”翁树林赶忙说，“这是三当家罗志高。”

杨一山再次朝他拱手：“罗三当家，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少来这套。”罗志高把手一摆，“小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呐。”

春草气不过，正待发火，杨一山急忙拉着她手捏了一下：“三当家，我们姐弟二人只是碰巧遇上，便趁着满湖大雾上了小鬼子的船，又趁着他们一门心思朝你们这里开炮射击，悄悄钻进船仓里拿了手雷，然后偷偷袭击了他们，就这么回事。”

跟着道：“其实我们一点本事都没有，纯粹打了小鬼子一个闷葫芦，又逃得快，这才没伤着，倒让三当家见笑了。”

“牛皮哄哄的，吹得倒是有几分像。”罗志高哪里相信，“来来来，咱们过两招玩玩，你若打得赢老子，便算你小子本事真的不小。”

杨一山连连摆手：“也不必现丑，我肯定不是你对手，不玩不玩。”

罗志高哼了一声：“不玩也要玩。”

伸出拳头，呼的一下朝他面门捣来，

杨一山下身不动上身略斜，避了开去。

罗志高随即左脚飞出，朝他双腿勾去。

杨一山双足使劲，木偶一般跳了开去。

罗志高接连两下无用，甚是着恼，禁不住拳脚齐上。

杨一山一边呵呵地说：“请三当家手下留情。”一边展动身形不断闪避。

罗志高连施绝招险招，一阵穷追猛打，却连他衣角都未碰上，又见他一直不还手，脸上无光，知道不是他对手，只好止住步，讪讪地说：“你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杨一山拱手说：“是三当家手下留情。”

众人一起鼓掌欢呼。

罗志高尴尬已极，心中更是恼羞成怒得不行，想要找回脸面，遂转到春草面前呀呀地道：“老子再试试你这个当姐姐的有多大本事。”

一边说着一边左手五指箕张，疾如迅雷般朝她胸前抓去。

众人禁不住啊的一声，都张大了嘴巴。

韩作武翁树林二人脸色剧变，一起急叫：“老三住手。”

杨一山见他如此轻浮无德，实是流氓之极，心里大怒，又不好下重手惩治他，只得急跨两步，伸手抓着他后面衣领使劲往后拽。

便在这时候，耳中猛听得哎哟一声，待将他拉扯过来看时，罗志高手腕上已经脱了臼，痛苦得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众人不意春草如此地厉害，皆啊哟一声

韩翁二人却是看得非常的清楚，杨一山闪身而上后发先至，罗志高五指刚要触及春草胸脯的时候，已被他从后面死死抓住衣领往后拽，而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春草面红耳赤咬牙切齿，跟着双手齐出，将他手腕扭断了。

杨一山托起罗志高手腕瞧了瞧，见春草使出的手段正是自己几天前教她的，心里禁不住对她活学活用大为赞赏。

只是杨一山有所不知，若论真实功夫，三个春草也打不过罗志高，只是他被杨一山从后面扯住了衣领动弹不得，等于把手白白送给了对方，春草想怎么着便怎么着。

春草此时又羞又恼急怒攻心，口中骂道：“你这个臭流氓，我要杀了你。”

杨一山赶紧回身挡着他：“住手。”

春草冲他吼道：“让开。”

杨一山上前照着她耳根道：“姐，难道你忘了我们来干什么啦？”

春草愣了一愣。

杨一山跟着劝她：“何况他虽有恶行，却没有产生恶果，反而让你狠狠教训了他，已经挣回了面子，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春草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片刻，终于咬着牙点了点头。

杨一山冲她笑了一笑，回过身去，双手抓起罗志高那脱了臼的手腕猛一较力。

罗志高啊呀一声，浑身颤栗不已。

“三当家。”杨一山冲他拱拱手，“你手腕脱臼之处已接上，稍稍休息几日，便无大碍。”

罗志高面如猪肝，强行忍住疼痛，哼了一声，出门而去。

这边韩翁二人一起过来，对罗志高刚才之行为举动表达歉意，又对先前之救命之恩表达谢意。

杨一山晓得春草心里肯定还气愤难平，于是哈哈地说：“若不是我姐全力帮忙，无论如何我也偷袭不了小鬼子，解不了桃花坞之围的。”

韩翁二人又一起朝春草拱手致谢。

这一来，春草心里虽是高兴，面上却显得极为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谦让。

韩作武遂请二人上座。

春草已挣足了面子，哪里肯答应。

翁树林便哈哈笑着请她坐了偏席。

相互间刚刚交谈了几句，却见一个长得高高大大的人走上前来拱着手说：“杨大英雄，你老人家上岛的头名状纳了，超群武艺我们也见识了，听说阁下枪法如神，可否让大家见识一下。”

韩作武朝他瞪了一下眼睛，然后笑嘻嘻地说：“这是我手下一个小头目，人送外号‘林神枪’，倒让杨大英雄见笑了。”

杨一山自然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也不谦虚，站起身来一拱手：“请林神枪赐教。”

林神枪也朝他拱拱手，然后提着从小鬼子那儿缴获的三八大盖走了出去。

杨一山与韩作武相互客气着一同步出大殿。

众人呼呼拉垃跟在后面。

来到练武场上，林神枪让人拿了一只印有青花的瓷碗跑出百米开外，顶在头上，然后双手举枪，并不着任何瞄准，直接就扣动了板扣。

只听砰的一声响，前面那人头上瓷碗已是粉碎。

众人纷纷鼓掌。

林神枪脸上也没有多少得意，似乎有些习以为常了，回身拱手说：“请杨大英雄赐教。”

春草枪法原本也是非常准的，但她平日里打猎时用的是老套筒喷砂枪，打出去一大片，似这等一颗子弹就将百米开外的瓷碗打得粉碎，别说是练过，就是见着，也只是头一遭，不禁张大了嘴巴，心中咚咚直跳，一个劲儿为杨一山担心起来。

众人一起道：“请杨大英雄赐教。”

韩作武朝众人摆摆手：“别起哄。”

然后拉着他手说：“杨大英雄，咱们回大殿继续喝茶聊天去。”

杨一山微微一笑：“请大当家稍待片刻。”

从旁边人手中要了三只瓷碗递到他手中：“请大当家帮个忙，把这三只瓷碗依次往天上扔去。”

韩作武稍稍一愣，随即右手连扬，那三只瓷碗在一股股大力推动之下滴溜溜直朝半空中飞去。

众人一起抬起头来。

杨一山动作迅猛，从腰间拔出手枪、到打开枪上保险、到手臂抬枪上扬、到手指扣动板机，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只听砰砰砰三声响，半空中那三只瓷碗早已变得粉碎。

众人掌声如雷。

林神枪钦佩之至，朝他一揖到地：“林某今儿可算见到真正的神枪手了。”

杨一山正要上去扶起他，却见边上一个瘦精精的汉子叫道：“杨大英雄，这里是湖城，咱们最拿手的当然是水下功夫，你可敢与我较量一下？”

翁树林介绍说：“杨大英雄，他叫水银生，人送外号‘水老鼠’，水下功夫倒也过得去。”

杨一山虽然也是水里来水里去的人物，不过在外这几年却是从未下过水，一般情况下倒也能对付，只是对方号称水老鼠，水下功夫必定不是一般二般的了得，自己若与他比试，必定输得一踏糊涂，也不想在众人面前出丑，于是朝他拱拱手：“在下甘愿服……”

却听春草大声叫道：“你要怎么比试？”

杨一山扭过头去：“姐……”

春草扬起头来：“杨一山，你已经出尽了风头，让我也风光一回，好不好？”

杨一山知她往日里水性比自己强得多，又是个小女子，便是输了，也不会失去多少脸面，于是朝她笑了一笑，回身问：“水大侠，我姐不知好歹，非要来凑个热闹，你看……”

水银生见杨一山十分厉害，也怕比不过他，乐得做个人情：“你是女的，我不想占你便宜，你说怎么比试都行。”

跟着咧着嘴说：“我让你三口香烟时间。”

众人齐声道：“水老鼠仗义。”

春草冲他吐了一口：“美的你。”

水银生也不生气，呵呵地道：“女侠，快些划出章程来。”

春草想了一想说：“如果下水去比，天太冷了先不讲，关键是身上弄湿了，你一个大男人，谁的衣裳都可以借来换一下，而我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像个落汤鸡一样，肯定要被你们这些臭男人笑死，因此咱俩必须在岸上比。”

众人一下呆住了。

水银生愣了一愣：“在岸上怎么比？”

春草胸有成竹：“你让人抬两口大缸来，然后往里面注满水，咱们一起把头伸进去，看看谁憋得住多久气，若是谁的头先退出来，就输了，行不行？”

翁树林双手一拍：“这个办法绝妙。”

韩作武点点头：“这叫文斗，不伤和气。”

杨一山拱着手说：“水大侠，我姐不知好歹，请你让着她点。”

水银生心一软：“既然如此，我让她五口香烟功夫。”

春草气得不能：“一山，你胡说八道个啥？”

又冲水银生叫道：“我让你十口香烟功夫。”

众人都笑喷了。

翁树林命旁边几人抬来两口黑漆漆大缸，又叫往里面加满了水，然后请两人到了近前，口中喊道：“一、二、三，开始。”

春草伸手拽住**，然后弯下腰去，直挺挺把头伸进了水缸之中，直至双肩。

水银生见状，赶紧深深吸了口气，也把头没于水缸之中。

众人就一起伸长脑袋瓜子呆呆地观瞧。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水银生身子往后一退，脑袋瓜子随之出来了。

众人轻声噫了一下。

水银生闻声朝旁边瞧了一眼，见春草仍然保持着原样，赶紧又把头伸进水缸。

众人一阵嘻笑，都揺了摇头。

又不知过了有多长时间，众人只见春草头猛地往外一缩，不停地喘了几口粗气，随即扭过头去瞧了一下，跟着啊唷一声叫起来：“我输啦！”

拿双手使劲击打自己胸脯：“叫你逞能、叫你逞能。”

众人哈哈大笑，用力鼓掌。

春草又气又急，哇哇大哭。

杨一山上前两步，脱下自己衣裳一边为她揩脸擦头发一边笑眯眯地说：“姐，你赢了。”

春草愣了一愣，却见水银生脑袋瓜子刚刚从水缸中退了出来，又见他来到自己身前拱手说：“在下认输。”

再见他朝众人拱手道：“各位兄弟，请大家今后不要叫我水老鼠了。”

春草有些犯糊涂了，便问杨一山：“到底咋回事？”

杨一山照着她耳朵低低嘀咕了一句。

春草喜极，赶紧上前抱着水银生：“水大哥，咱们是一家人，闹着玩的，你可别当真、更不能记妹子的仇哟。”

水银生心里本来又气又恼，叫她这样一逗，立马变得喜笑颜开：“好妹子，你以后可得教我两手。”

众人欢呼雀跃。

一起回到大殿，喝酒聊天，相谈甚欢。

韩作武请杨一山稍坐片刻，然而拉着翁树林走了出去。

不大会功夫，罗志高跟着两人一起进来了。

韩作武朝他拱着手说：“杨大英雄，我这里还剩下二三十条人枪，现在全都交给你了。”

杨一山赶紧站起身来：“大当家，我是来与你们一起抗日打小鬼子的，并没有想要夺你的权呀。”

韩作武摇了摇头：“杨大英雄，这些人枪原本是我爹爹留下来的家当。他老人家被小鬼子害死后，兄弟们非要拥我当老大，我是赶鸭子上架呀。我在外面学的是造枪造炮造子弹，对打仗的事情一窍不通，真正的门外汉，所以虽然让小鬼子二狗子吃了不少的亏，可我们也从原来的一百多人锐减到现在二三十个，再这样下去，小鬼子还没打完，兄弟们就都要赔光了。先前比武的事情泾渭分明，就不说了，单单大金沟河一战，你们与新四军湖城游击队加在一起也不过三四十个人，却硬生生顶住了小鬼子二狗子几百个人猛烈攻击，拖延了他们几个时辰，保护了湖城所有的父老乡亲。这就足以说明，你在军事指挥才能上面比我不知强了多少倍。我刚才已经与二当家和三当家一起商量好了，为兄弟们今后生存着想、也为了能彻底打败湖城小鬼子二狗子，这支队伍必须交由你来掌管……”

跟着回过头去大声道：“兄弟们，你们同不同意？”

众人一起吼道：“同意。”

事已至此，杨一山也不再过分谦虚，站起身来大声道：“兄弟们，恭敬不如从命，今日我与大家相聚在一起，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带领兄弟们抗日打小鬼子，把他们赶出湖城去、赶出中国去！”

众人一起吼道：“把小鬼子赶出湖城去、赶出中国去！”

韩作武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让众人全都安静下来，这才道：“杨大英雄，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杨一山想了想：“首先，咱们得为这支队伍起个名号，还要响亮一些才行。”

众人一起称是。

韩作武点了点头：“依你所见，起个什么名号？”

杨一山回道：“就叫湖城抗日义勇军吧。”

众人一起热烈鼓掌：“湖城抗日义勇军万岁。”

翁树林笑道：“杨大英雄，那你就是湖城抗日义勇军司令喽。”

众人又一起热烈鼓掌：“杨司令杨司令杨司令！”

杨一山笑着摆了摆手：“听起来太别扭了。”

韩作武双手一拍：“司令这个名号，既好听又气派还十分威风八面，就这么定了。”

跟着凑到他面前：“杨司令，好歹你也给咱封个官吧。”

众人哈哈大笑。

杨一山伸手拍拍他肩膀：“大当家，委屈你当个副司令，管理司令部内务，兼任第一大队大队长，如何？”

韩作武怔了一下：“杨司令，咱们第一大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