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交锋

金晶扑哧一笑：“杨司令，你这子样讲，反倒让我更加不好意思。”

杨一山得意洋洋地道：“你越不好意思，我越快活了得。”

金晶不再同他斗嘴：“这件事还真是马虎不得，否则后悔不及，走走走，我和你一起安排去。”

两人来到机要室，杨一山给翁树林发去电报，告诉他有关情况，要求他和於万年除了加强对大金沟集镇监视外，还要做好突发事件各项应急准备。

翁树林回电：“坚决执行，立刻。”

从机要室出来，杨一山立即召集中队长以上干部开会，讲明有关情况，作出具体安排。

第二天，金晶正在为第七大队全体官兵讲课，关小羽匆匆来报：“金参谋长，杨司令有急事相邀。”

金晶知道何事，便让大队长张淦成继续讲，自己快步随他去司令部。

老远就听到杨一山大声嚷嚷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金晶急跨两步进了门：“杨司令，干嘛发这么大的火？”

杨一山脸色铁青，拿手指着屋里站着的身着国军衣饰的一男一女：“你问他们。”

那一男一女两个国军似乎被他吓傻了，一句话也不讲。

金晶把他按坐下：“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讲。”

杨一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真是岂有此理？”

金晶转过身来：“二位，我是湖城抗日义勇军参谋长金晶，请问你们怎么称呼？”

那男的冲她噼的一个立正：“报告金参谋长，我是李长官身边中校副官谭学兵，她是少校成梅。”

成梅也举手敬礼：“金参谋长好。”

金晶回礼，请二人落坐，并亲自给他们分别倒了茶水，然后笑眯眯地说：“二位，我冒昧地问一句，刘碧玲刘秘书为何没有同你们一起来呀？”

两人听她此言，脸色同时一变，相互对视了一下。

杨一山两眼一瞪：“快讲。”

金晶伸手拽了他一下：“人家是客人，你别激动嘛。”

谭学兵回道：“刘秘书正在接受审查。”

杨一山猛地往起一站：“为什么？”

金晶将他按坐下：“杨司令，请你稍安勿躁。”

转过身去说：“你们也早就知道，刘秘书是杨司令红颜知己，所以他才着急，将心比心，请二位不要在意。”

两人一起点头。

成梅说：“在张仁湘团问题上，李长官认为刘秘书是有重大责任的，十分生气，所以要查处她。”

“笑话。”杨一山强忍怒火，阴沉着脸道，“刘秘书又不是张仁湘团长官，她有什么责任？”

成梅甚是害怕，呐呐地说：“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

金晶说：“很简单，李长官拿她做替罪羊，向上交差。”

杨一山一拍桌子：“真是岂有此理？”

金晶问：“二位可知刘秘书近况如何？”

谭学兵摇揺头：“由于刘秘书拒绝在认罪书上签字，所以近况很不好。”

金晶又问：“李长官让人对她用刑啦？”

“这个……”谭学兵扭头朝杨一山瞧了一眼，闪烁其词，“金参谋长，我也是道听途说，对她的情况不是十分了解。”

杨一山气得浑身发抖：“李长官这个王八蛋，老子要杀了他。”

谭学兵慌得朝他连连拱手：“杨司令，我们两人什么也没有讲，你可不能到外面乱传，害得我们人头落地。”

成梅也连连告饶：“求求你啦杨司令。”

“谭中校、成少校。”金晶安慰他们，“你们大可放心，我和杨司令都不是那样的人。”

两人同时拿手揩着头上汗珠：“那就好那就好。”

金晶这才问他们：“二位今天来，所为何事？”

谭学兵咳嗽两声，起身立正举手：“杨司令，金参谋长，我和成少校奉李长官之命，前来向湖城抗日义勇军下达命令。”

杨一山怔了怔：“李长官敢向湖城抗日义勇军下达命令？”

谭学兵回道：“杨司令，李长官原话确实是这么讲的，而且他让我就这么向你传达。”

杨一山不怒反乐：“谭中校，你且讲讲，这个老儿给我下达了什么样的命令？”

谭学兵又咳嗽两声：“一、你利用与刘秘书情人关系，骗取国军大量枪炮子弹，实为小人行为，必须立即归还；二、骆玉峰利用南京陆军高等步兵学校同学关系，带领小鬼子特攻队偷袭了张仁湘团，此事与你虽无直接关系，但你身边藏着个汉奸，而你却没有及时将其清除法办，所以张仁湘团遭此厄运，实是因你之过造成，你需向公众做一个交待；三、你虽然消灭了湖城皇协保安军、赶走了骆玉峰，但在不向长官部汇报请示情况下，擅自将张仁湘团所有人马及优良武器装备无端据为己有，实属私欲极度膨胀，应予重重处置；四、为惩戒尔等目无党纪国法之行径，长官部已派一师之人马前去讨伐，但念你等目前不在国民革命军系列，而目也在打着小鬼子，尚可原宥一二，故而特派谭学兵成梅二人前去提醒告知，若你等改旗易帜，立即率领湖城抗日义勇军接受国民政府改编，长官部亦可既往不咎，且刘秘书之前允诺所有条件也不作任何改变，若仍执迷不悟，拒不俯首称臣，休怪长官部无情无义，即行消灭驱散之。”

“我的个乖乖。”杨一山哈哈大笑，“讲来讲去，这个李大长官还是惦记着要收编老子的湖城抗日义勇军，而且加以种种威胁手段，真是把人吓个半死。如此看来，老子不答应还不行了。”

谭学兵上前一步劝他：“杨司令，李长官对你和湖城抗日义勇军极为看重，你若顺从于他，不但能得到高官厚禄荣华富贵，而且刘秘书也能立即被释放出来与你双宿双飞。”

成梅跟着道：“杨司令，这是李长官亲口对我们两人讲的，机会难得，请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要辜负了他老人家一片诚心和希望。”

杨一山把手一挥：“二位，原先看在刘秘书往日情份上，我还有几分犹豫，可如今，李长官的丑恶嘴脸让我彻底看清了，你们回去告诉他，我心意已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绝不上他的恶当。”

谭学兵叹道：“杨司令，你若不从，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杨一山嘿嘿地道：“李长官若有本事，便请他起兵前来试试，看看到最后鹿死谁手。”

跟着道：“二位，你们回去后，可善意提醒李长官一下，就说杨一山讲的，他若犯我，我也不会对他客气，井藤小鬼子多次围剿湖城抗日义勇军之屡屡惨败就是他的下场。”

金晶想了想说：“谭中校、成少校，除了杨司令刚才所讲，我再补先几点：一、当初，湖城抗日义勇军确实从刘秘书手中拿了一些枪炮子弹，但这是李长官亲自授意的，与刘秘书本人无关，我们也无须归还。二、如果将骆玉峰叛变投敌的责任归咎于杨司令，照此类推，汪精卫变成汉奸应由谁负责？谁需向国人做一个交待？三、李长官既然知道湖城抗日义勇军不在国民革命军系列范围，就应该知道，我们的一切行动无需向长官部汇报请示。四、我们此次消灭的是湖城皇协保安军，而不是国军张仁湘团，其人马及武器装备属战利品，理应归湖城抗日义勇军所有，与什么私欲极度膨胀、什么无端据为己有扯不上丝毫关系。请二位回去转告李长官，大金沟集镇现在仍有罗志高的两三千皇协军驻扎着，武器装备也比湖城皇协保安军好得多，李长官想要，我们可以劈开一条大路，让你们逼近湖城的一个师人马去拿，而且湖城抗日义勇军必定像新四军一样大力相助。”

谭学兵立正举手：“二位长官，卑职和成少校一定将你们的话原原本本禀报给李长官。”

说罢便要抬步出去。

金晶说：“我已经安排了便饭，二位吃了再走。”

谭学兵连连摇头：“吃饭是小事，嫌疑是大事。我们不想重蹈刘秘书覆辙。”

杨一山怔了怔：“原来李长官竟是如此之小人。”

跟着道：“也幸亏我没有答应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谭学兵不敢多讲，立正举手：“二位长官，告辞。”

随即与成梅一起出门上了汽车，匆匆而去。

这边杨一山哈哈地道：“金参谋长，看来一场大战不可避免，而且迫在眉睫，我真的要好好安排布置一下、会会那个李长官了。”

见金晶手托腮帮沉默不语，禁不住上前伸手推她肩膀一下：“想什么哪？”

金晶抬起头：“干什么推人家？”

杨一山咧咧嘴：“我问你在想什么哪？”

金晶问他：“杨司令，如果我们与李长官打得两败俱伤，最高兴的会是谁？”

杨一山想都没想：“当然是井藤小鬼子呀。”

金晶又问：“为何？”

杨一山道：“井藤小鬼子三番五次想置我于死地而不成，这回有李长官帮忙，他坐收漁翁之利，当然高兴得死去活来。”

金晶点点头：“所以我在想，有没有办法避免掉这场亲者痛仇者快的內耗。”

杨一山摇摇头：“李长官人马来势汹汹，已逼到家门口，除非答应他改旗易帜，否则无法避免。”

金晶沉思良久，抬起头来说：“有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杨一山两眼盯着她：“什么办法？”

金晶回道：“大造舆论攻势，揭露李长官阴谋，让国民政府高层吃受不住，逼迫他偃旗息鼓。”

杨一山愣愣地道：“这样行得通吗？”

金晶站起身来：“杨司令，事不宜迟，咱们做两手安排，一是由我马上向上级党组织汇报，请求他们调动一切力量，在全国各地尤其是苏浙沪皖一带新闻媒体上连续刊登文章，对李长官的丑恶嘴脸进行铺天盖地式狂轰滥炸，以求引起国民政府高层甚至蒋委员长注意，达到化干戈之目的，二是由你负责做好准备打大仗各项工作。若真如此，定要让李长官来得去不得。”

杨一山非常兴奋：“我知道了。”

金晶叮嘱他：“你要记住，这一次我们开战的对象是国民党而不是小鬼子，由于我们的身份是湖城抗日义勇军而不是新四军，限于受国共两党统一战线关系之羁绊，我不能请雷团长乔政委徐团长他们赶过来帮忙，一切的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所以你要特别的用心，把方方面面的不利因素全都考虑进去，放手发动群众，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依仗有利地形巧作安排，才能给李长官迎头痛击，打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难而退。”

杨一山点点头：“金参谋长，你放心，我一定按照你的嘱咐，再次对之前安排布置的方案进行审视，一切按照准备打大仗、打恶仗、打胜仗的预案去重新调整重新布署，保证让那个李长官气势汹汹来、灰头土脸去。”

说罢迈步而去。

金晶顿了一顿，随即去了机要室。

却说谭学兵与成梅回去后，把杨一山金晶的答复一字不拉地向李长官作了详细汇报。

李长官本来之目的，湖城是南北交通之咽喉，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得知便可控制苏北之命脉，而湖城抗日义勇军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已经成了一支无可比拟的劲旅，杨一山更是人中龙凤，难得的人才，若能两者兼得，自己必将壮大实力，更是如虎添翼，是以想以大兵压境的态势逼迫杨一山就范称臣，乖乖接受自己改编，并不是真的要与他开战，所以并没有制定作战计划，而今听了两人汇报，浑身发抖，鼻子都要气歪了：“他娘的，不给杨一山这小子一点颜色看看，他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立即电令已经到了汊涧的孙全良师迅速研究制定教训杨一山作战计划，快快报来长官部批复。

第二天下午，谭学兵把孙全良师电传过来的作战计划送到他案头。

李长官粗粗翻了一下，拿起毛笔在右角上写了两个大字：照准。

想了想，又添了几个字：明天上午八时实施。

谭学兵伸手取过，立正举手，转身离去。

次日上午八时，孙全良师先头部队两个营携带优良武器，精神抖擞，浩浩荡荡，按照预定方案迅速向小金沟集镇推进。

谁知到了一处叫鸡瓜洼的地方，被埋伏在两边的腾万明第一大队和丁二牛猛虎突击大队一顿痛打，顿时溃不成军，损失一个多营，余下的仓皇逃窜。

腾万明丁二牛也不追击，迅速打扫完战场，留下两个中队准备再次诱敌深入，其余人马全部撤到下一个伏击点，与陈文才第二大队、林永生第三大队汇合在一起守株待兔。

孙全良当初率部来时，认为自己编制整齐，装备精良，久经战阵，而湖城抗日义勇军只是一些乡下游手好闲之众组织起来的，手上拿的是打猎用的老套筒喷砂枪，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还行，双方摆下阵势那就不堪一击了，而今吃了亏，自是恼怒异常，立即将人马增加到一个半团，以重炮开路，誓要夺回颜面。

谁知前方芦网密布，沟壑遍地，道路崎岖，极是难行，两三千人马挤在勉强可以行走的两三条泥泞小道上，拥挤的一踏糊涂，两个多小时才走了十余里路。

便在这个时候，腾万明丁二牛陈文才林永生四个大队从隐蔽地方一起开火。

此时这一个半团人马进得不得，躲藏不得，乱作一团，除了中弹的以外，相互之间踩踏伤亡无数，余下的恨不能都长出两只翅膀飞走。一仗下来又折损三分之一强。

孙全良连遭败绩，这才知道捅上杨一山老虎屁股了，三魂吓掉二魂，不敢轻易出击，便以大炮朝前乱轰乱炸。

杨一山预先料到，早已命令四个大队人马远离炮火覆盖范围。

孙全良白白浪费了成吨成吨的钢铁。

而他在向李长官飞电报告时，却讲已给杨一山的湖城抗日义勇军造成重大伤亡。

李长官哪里知晓，只顾飞电嘉奖。

把个孙全良乐得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