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激战无名山头

美军的排炮足足打了20分钟，独立团阵地周围的树木被齐刷刷地削断，被炸断的树干熊熊燃烧着或往天空中突突冒着青烟，阵地周围的枯草都被点燃了，往半空中窜着火苗。

杨守信早就命令战士在阵地周围清理出一条防火带，火势没有向战士们藏身之处蔓延。

炮击整整持续了20多分钟，把整个山头都炸得尘土飞扬，草木横飞。20分钟后，美军终于停止**。

杨守信钻出猫耳洞，趴在战壕上，举着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美军要上门了，同志们，快操家伙！”

战士们钻出猫耳洞，踩着碎土，往自己的战斗位置上奔，举枪瞄准攻上来的美军。

马达的轰鸣声越来越来响，空气中还夹杂着浓浓的柴油味儿，美军连队绵延数百米，一个坦克连12辆坦克在前面开路，中间是步兵连，后面是上百辆卡车和几十门大口径火炮，气势汹汹地向独立团的阵地冲过来。

这正是美军C团。砥坪里一役，志愿军撤退后，美军马上转为攻势，C团团长罗斯接到追击志愿军的命令后，充当急先锋，趁志愿军仓促撤退之际，挟着机械化快速机动的优势，气势汹汹地追击我军，急欲报H营被歼灭一箭之仇。

C团的坦克连打前锋，快速攻向独立团的阵地。坦克连长罗伯特上尉坐在坦克炮塔上，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新一连的阵地。望远镜里出现的是一片焦土和残枝断树，浓烟还在往天空中冒。他不相信**军的命有这么硬，经过铺天盖地的炮击后，还能存活在这片焦土上。作为先遣连队，团长罗斯给他配备了最强的火力。他也是踌躇满志，急欲打垮**军的后撤部队，好向上级领功。

罗伯特率领的坦克连虽然在前方已经遭到**军队几个班排的阻击，而且**军队的阻击也十分顽强，但他率领的坦克连凭借火力优势，势如破竹，一直紧紧追击志愿军的后撤部队。

罗伯特认为在美军猛烈炮火的轰击下，在山头阻击的**军已经伤亡过半，战斗力大降。

开路的首辆坦克驶到离独立团爆破组埋伏之处还有100多米远时，坦克上的机枪便向公路两边的灌木丛和枯草丛扫射，打得枯草和灌木齐刷刷断落。

有三个爆破组员被机枪扫射中，其中两个当场就牺牲了，另外一个中弹后，痛苦地颤抖着身子，双手紧紧抓住两把枯草，不让自己发出**声。

杨守信从猫耳洞里钻出来，举起望远镜观察着敌军，对图彪说：“老班长，看样子好似不对劲，美军难道发现了爆破组员的埋伏之处。”

图彪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美军动向，发现美军坦克上的机枪手正盲目地扫射着，镇静地说：“美军未必发现了咱们的爆破组员，是美军草木皆兵，在漫无目的放空枪。”

坦克开到新一连埋地雷的位置时，就停止不前了，从坦克后面奔出五个拿着探雷杆的工兵，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移动着手里的探雷杆探测着地面。美军工兵很快就探出埋在地下的反坦克雷，拿出挖雷工具准备把地雷挖出来。

杨守信一直观察着美军工兵的动静，见他们起了两个地雷，低声喊着董二弟：“二弟，过来。”

董二弟沿着壕沟弓着身子跑过来：“团长，有什么任务？”

杨守信指着美军工兵：“二弟，你枪法准，把美军挖地雷的工兵干了。”

董二弟找到一个隐蔽处，据枪瞄准拿着铁锹准备挖地雷美军工兵，扣动扳机，一枪打爆他的头。旁边的美军工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眉心也挨了一发子弹。

其他三个美军工兵见两个同伙倒下后，拔腿朝坦克后面躲。但奔跑的途中又有两个被董二弟点名了，只有一个工兵侥幸逃到坦克后面，惊恐地看着倒在地上汩汩冒血的同伴。

董二弟在开枪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一辆美军坦克扭转着炮塔，瞄准董二弟打枪的位置。杨守信急忙把董二弟拉进猫耳洞。

轰！坦克炮弹在杨守信和董二弟头上炸开了，扬起的泥土铺天盖地落下来。

杨守信抖抖头上的泥土，钻出猫耳洞趴在坎上观察着美军动向，又看见卡车上又跳下6个工兵探出好几个地雷，起了好几个地雷。

他命令鲁胜明朝美军的工兵开一炮，鲁胜明校准迫击炮后，打得是又准又狠，一炮准确落在6个工兵中间，将6个工兵炸得血肉横飞。鲁胜明打了一炮后就急忙转移阵地。

见十多个工兵都没志愿军打死了，罗伯特下令朝独立团的阵地进攻。

被美军坦克一边开炮一边朝独立团的阵地开进，沉重的履带碾压得冰渣子咯咯作响。后面的步兵紧紧跟在坦克后面。

杨守信见反坦克雷被美军工兵毁了，低沉地吼道：“准备开火，掩护爆破组上去把美军的坦克炸了。”

他命令战壕里战士：“轻重机枪，迫击炮，听我的命令，给咱玩命地打，把美军坦克的步兵打散了。”

独立团的机枪手不约而同地拉响枪机，把子弹顶上膛。

杨守信举着望远镜望去，恰巧坐在最后一辆坦克上的罗伯特也举着望远镜朝独立团的阵地上观望，杨守信与他面对面望个正着。

两人举着望远镜对望了大约有3秒钟，杨守信蹲了下去，他从罗伯特的军服上肩章知道了他是坦克连的指挥官。

杨守信向董二弟招手：“二弟，过来！”

董二弟伏在单兵掩体的胸墙上，正瞄准坦克上的机枪手，问道：“团长，打哪个美军？我正瞄准美军的坦克机枪手呢。”

杨守信拉过董二弟，指着最后一辆坦克指挥车上的罗伯特道：“看见了那个美军军官吗？先把他给敲了。”

董二弟透过狙击步枪上瞄准镜观察着坦克指挥车上的罗伯特上尉：“早看见了，正准备敲掉他呢。”

杨守信问道：“有没有把握一枪将他击毙？”

董二弟胸有成竹：“有，才300多米的距离，保证一枪撂倒美军军官。”

“好！干掉他”杨守信拍拍他的后背。

董二弟伏在壕沟坎上，食指搭在狙击步枪的扳机上，透过准星瞄准罗伯特，

罗伯特和杨守信对望了一会儿后，知道杨守信是一个指战员，因为在**军中，一般只有军官才配有望远镜，而且望远镜在志愿军战士中是一种稀罕的装备。

他见杨守信蹲下去后，皱了皱眉头，对**军指战员的贪生怕死嗤之以鼻，命令炮塔里的坦克兵调转炮口，瞄准杨守信藏身的位置，而他则露出半个身子给坦克里面的坦克兵标明方向。

罗伯特冷笑一声，可他也在望远镜中发现了在杨守信身边端着狙击步枪的董二弟，一道火光在他的望远镜片上闪开了，他心里大叫不好，急欲蹲下，可子弹已从他的左眼球钻进他的脑瓜壳，带着脑浆和鲜血从后脑勺迸出来。

他在濒死前一秒还在想着：砥坪里一役大难不死，本想建立功名，却想不到在这个小河沟里翻了船。

罗伯特的躯体倒在炮塔进出舱口，另一只深蓝色的眼睛直望着天空。

就在罗伯特倒下的一瞬间，他身子下面的坦克开炮了。杨守信大叫一声不好，急忙将董二弟压在身子下面。

轰！坦克炮弹在壕沟坎上爆炸开了，强烈的冲击波震得杨守信鼻子、嘴里和眼睛都渗出血丝，爆炸掀起的漫天泥土把杨守信和董二弟都盖住了。

战士们七手八脚地把杨守信和董二弟从泥土里挖出来，董二弟急切问道：“指导员，你没事吧？”

卫生员急忙给杨守信包扎伤口，杨守信顾不得包扎伤口，拎着**沙冲锋枪趴在阵地上：“没事，快操家伙，美军就要上来了。”

果然，美军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朝独立团的阵地冲上来。

杨守信看着冲上来的美军，怒吼道：“开火！”

轻重机枪一起开火，割到了冲在前头的美军步兵，后面的美军立刻伏倒在地上射击。但是路面被新一连泼水结冰了，有些美军在冲锋途中就滑到在地上。

坦克连副连长凯文见连长罗伯特倒下了，立即指挥坦克群向新一连的阵地射击。坦克炮打平射，打得又准又恨，一发炮弹将新一连的一门迫击炮轰碎了，炮手和弹药手都被炸的支离破碎。接着坦克炮弹便狂风暴雨般倾泻过来，打得阵地上的泥土四处飚飞，浓烟滚滚，炽烈的炮火团团升起。

埋伏在路边竺敢低声道：“敌人的坦克上来了，每人找准一辆坦克打，听我命令就冲上去。”

爆破组员紧抓着手里的反坦克手雷，个个心领神会。

美军的坦克边打边走，开到离反坦克爆破组埋伏处20米左右。竺敢等人呼地站起来，抡起反坦克手雷冲出5米后，向最前面的一辆正开炮的坦克扔过去。

反坦克手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朝着坦克飞了过去，但从反坦克手雷飞行的弧线轨迹看，反坦克手雷偏离了目标，飞离了坦克。

竺敢心里大惊：不好，用力过头了。

反坦克手雷是磁性雷，虽然飞行轨迹偏离目标，但磁性使它改变飞行方向，手雷贴在坦克的炮塔上。

轰！头辆坦克立刻变成了一团火球，火焰向四下飞散，有的掉在美军步兵的身上，烧得美军步兵鬼哭狼嚎。

后面的坦克立刻停下来，坦克上的机枪向隐蔽在枯草丛里的爆破组员射击，又有两名爆破组员中弹，倒在血泊中。

竺敢扔出一颗烟雾弹，吼道：“同志们，扔烟雾弹。”扔出烟雾弹之后，又举枪将一个坦克上的机枪手击毙。

一颗颗烟雾弹在美军中爆炸开来，烟雾弹爆炸形成的烟雾四下里散开，美军在烟雾里看不清四周的情况，只有盲目地向四周射击。

竺敢放下步枪，拎着一颗反坦克手雷和一个炸药包，在烟雾的掩护下，冲向最近的一辆坦克，其他战士也拎着反爆破筒和炸药包冲上去。

竺敢在烟雾里摸到了轱辘辘转动的炮塔，原来坦克欲原路撤回，将反坦克手雷放在炮塔和车体结合处，对着四周的爆破组员大喊道：“隐蔽，要爆炸了！”

说话间，纵身跃向路边，伏在一道沟里。轰！在浓烟里飚起一团火球，炽热的气浪扑向四周，炙烤得他难以呼吸。

与此同时，另一辆坦克也在爆炸中飞上了天，被冲击波掀起的炮塔飞上天后又重重地掉在地上，炮管戳进了泥土里。

“啊……”一个爆破组员撕心裂肺地惨叫着，接着便听到战士们焦灼地喊着：“连长，连长……”是一个战士在烟雾中被坦克卷进了履带里。

竺敢发现自己的战友被坦克压死了，咬着牙道：“美军，**娘的。”拉响怀里炸药包导火线，一滚就站起身子来，冲向最近的一辆坦克，把炸药包塞进炮塔与车体接合处，在他转身的当儿，看见肖义强也往同一辆坦克的履带上塞集束手榴弹。

轰！这辆坦克被炸成了铁坨，一辆坦克急忙倒后车，慌不择路翻进路边的沟里，动弹不得，履带在空转着。其他坦克见状纷纷倒后车，向后退去。

没有了坦克的火力支援，美军步兵立刻变成一团软柿子，被独立团的重机枪压在地上，寸步难行，无法向前冲锋。这时，美军步兵后面的炮兵又开火了，排排炮弹砸向新一连的阵地。

炸毁6辆坦克后，竺敢命令爆破组员撤退，同时向天空中发射红色曳光弹。

杨守信看见烟雾里腾起红色曳光弹，知道爆破组已经完成任务，就命令战士：“同志们，快发射烟雾弹，掩护突击队员撤回来。”

独立团阵地前面腾起一道烟障。爆破组员借着烟幕的掩护，原路撤回阵地，在撤回阵地的途中，又有几名战士中弹牺牲。

撤回阵地的只有10名战士，他们的棉衣都被烧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洞，浑身沾满泥土硝烟和雪花。竺敢的棉衣上还带着火苗，他惊呼：“**，烧着老子了。”

杨守信伸出手一把将火苗扑灭：“烧不死你的，都回到阵地上了。”看着回来的战士，一脸沉重，为了对付敌人的坦克，就牺牲了10个战士。

C团团长罗斯见步兵进攻失利，又下令开炮轰击独立团的阵地。

美军的炮弹好像永远打不完似的，一排炮弹过后，另一轮的炮击又开始了，把刚炸焦的泥土又翻了一遍。

一阵炮击过后，美军重新组织好冲锋队形，五个连的美军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呈散兵队形冲上来。

杨守信站在指挥位置上，低沉地吼道：“沉住气，等美国鬼子上来了照准美军的脑瓜子打。

冲上来的美军向新一连的阵地开火，美军的迫击炮也乒乒乓乓地开火了，不断有新一连的战士在爆炸声中倒下。

杨守信见美军已冲到鼻子底下，大喝道：“扔手榴弹！”

上千颗手榴弹如飞蝗般飞向冲上来的美军，几十个美军被炸得血肉横飞。志愿军的重机枪不停地冒着火，呈扇面扫过去，割到了一片。

打退美军的第一轮进攻后，美军立刻进行第二轮炮轰，躲在猫耳洞里的几个战士被压塌在洞里，生死未卜。

美军的第二波攻击队伍在炮火刚停熄，就冲上来，几个美军手中还持着火焰喷射器，“嘶嘶”地向独立团的阵地上喷着火焰，两个战士被火焰烧着了，在战壕里痛苦地打着滚，惨叫着。其他几个战士扑上去，拍打着战友身上的火焰。

董二弟瞄准端着火焰喷火器喷火的美军，把弹仓里八发子弹打出去，将那几个端着火焰喷射器的美军解决了，插上一个子弹桥夹又端掉一个端着轻机枪冲锋射击的美军。

美军的第二波进攻被打退后，立即组织第三波、第四波和第五波进攻。双方一直在阵地上绞杀，密集的炮弹将独立团的阵地翻了好几遍，伸手一抓就是一片浮土和炮弹皮，硝烟味直往鼻孔里钻。

美军连续发起五波进攻都被新一连打退了，独立团的阵地前沿留下一具具尸体，有美军的，也有独立团战士的。有些尸体支离破碎，已分不清是美军还是志愿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