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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给老高送家书小说:战友家书 作者:辉翔的鱼 更新时间:2020/6/29 23:51:59 杨守信离开医院后就到部队办理了退伍手续,他根据牺牲战友的家庭住址,主动要求转业到牺牲战友的老家附近。 杨守信发现牺牲战友的老家大多是在大别山一带的,杨守信考虑到,可以以信阳市为中心向周边的市县扩散,利用空闲的时间给牺牲的战友送家书,这样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于是就跟领导要求分配到大别山附近的信阳市。辽宁人社部门的领导经过考虑后,就给他写了一纸介绍信,把他推荐给河南省的人社部门。 杨守信拿着一纸介绍信来到河南省人社厅军官转业安置处,并说明来意。河南省人社厅领导听到杨守信的请求后,是好一阵感动,如杨守信所愿,将他分配到信阳市民政部门。 杨守信也没什么野心做大官,就讨了一份闲职,领一份工资,然后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牺牲战友的家人,将家书送到他们手中。 其实杨守信还是有一个私心,那就是信阳市离林淑瑾的家是最近的,可以方便杨守信寻找林淑瑾。 工作了一周后,杨守信就请了个长假,坐火车前往太行山麓下的林庄。 杨守信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很是感慨。中原大地饱受战争摧残多年,百业待兴。很多青壮年都在战斗中牺牲,而在田间劳作的农民大多是妇孺老弱。所以急需军人卸甲归田,恢复生产力。而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成了解放军战士的梦想。 杨守信坐在火车,一直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景物,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 等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新乡市。在新乡火车站下车后,他又坐电车和农村客运车辗转了好几次,才抵达林庄。 站在林庄村头,杨守信看着熟悉的景物,心里又生出很多感慨。当年在村头附近跟三个小鬼子拼死搏杀,终于消灭了三个小鬼子,而老高也因此牺牲了,自己也因为负伤遇见了林淑瑾。 想起跟林淑瑾日夜相处的几十个日夜,他心里是一阵激动,但又想到拉响手榴弹跟鬼子同归于尽的老高,他心里又开始哭泣了。 他拍了拍腰间的帆布袋,知道老高的家书还稳稳当当放在帆布袋里。 杨守信望着远处林淑瑾的房子,加快步子走过去。他心里满是期待,希望走到林淑瑾的家门口时,林淑瑾也推开门迎上来。 他在蜿蜒的田间道路上一直向前走,可越向前走就越感觉心里发凉。整个村庄都寂静地可怕,连村庄里的稻田都长满了野草,野草长得很是茂盛,遮盖了稻田和田埂。应该是好久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耕种了,不然不会这么荒芜。 看这稻田的景象,杨守信的心又是一阵发凉,他预感到林淑瑾已经离开这个地方了,或者已经不在人世了。他连忙在心里抽了自己几个嘴巴,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他沿着弯弯曲曲的田埂一直走到林庄,发现昔日的打谷场都长满了蒿草,而曾经被鬼子烧毁的房屋,也只剩下残垣断壁了,就是残垣断壁也被荒草覆盖着,如果不认真也看不出原来的痕迹。 林淑瑾的家门紧闭着,大门上都蒙上一层灰尘,屋顶上也长着几颗小草,看样子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住人了。 杨守信的心里又是凉了半截,已经可以断定林淑瑾没有在这个地方居住了,但是他还不死心,慢慢走上前拍了拍林淑瑾家的大门。 拍了几下后,木门就吱呀吱呀响起来,而且木门上的斑驳油漆和灰尘也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呛得杨守信咳嗽起来。 杨守信还不甘心,又拍了拍大木门,屋子里传来拍击木门的回声,但却不见有人响应。 杨守信感觉很是颓然,后退几步后准备转身离开。 他走出好几步后,发现林淑瑾屋子的后面升起了一股炊烟,心里不由得一喜,急忙绕过林淑瑾家的屋子,朝炊烟升腾的地方走去。 他找到炊烟升起的地方,发现是一个老妇人带着小孙子在煮饭,他们后面是一座破旧的老房子,老房子附近还种着一些蔬菜。 老妇人有七十多岁了,满头白发,佝偻着腰,而小孙子也就四五岁左右,脸上脏兮兮的还流着鼻孔,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看上去很是邋遢。 杨守信看着这两个可怜的婆孙俩,心里一阵发痛。小孙子也很怕生,见到杨守信后,急忙躲到他奶奶的身后。 杨守信柔声问道:“大娘,你认识林淑瑾吗?” 大娘摇摇头。 杨守信指着林淑瑾的房子道:“她就住在你前面这座房子里,大概二十七八岁左右。” “我也是刚搬到这里来不久的,我搬到这里来的时候,这个村子就是个荒村了,空无一人。”老妇人说这话,声音里满是沧桑。 “你是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住的?” 老妇人想了想说:“我带着孙子搬到这里来住,已经有半年了。这半年来,除了我们婆孙俩,很少看到其他人来这个村庄。” 听到老妇人这么说,杨守信更是心灰意冷,他知道林淑瑾离开这个地方起码有半年以上了。 杨守信见老妇人婆孙俩可怜,就掏出几毛钱递给老妇人,让她买一些好吃的。 老妇人接过钱后,是千恩万谢的。 杨守信提着行李离开了林庄,朝不远处的一处小山坡走过去。 小山坡上埋着老高和被鬼子杀害的乡亲们的遗骸。杨守信远远看到老高的墓碑,就感觉心里一阵阵刺痛,不由得加快步伐朝老高的墓碑走过去。 走着走着,他的眼泪就簌簌落下来,老高跟鬼子同归于尽的那一幕又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杨守信记得老高的墓碑原来是由一块木头制成的,现在却换成了一块石头制作的墓碑,估计是林淑瑾或者其他村民叫人制成的。老高坟墓周边的野草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估计是有村民经常来扫墓。 杨守信扑通一声跪在老高的墓碑前:“老高,兄弟来看你了。” 他说着说着就哭成了一个泪人:“老高,十多年了,兄弟一直没有来看过你。今天,兄弟我来看你了,十多年来,你一个人在这里,会觉得孤单吗?” 杨守信是涕泪涟涟,在老高的墓碑前坐下来,絮絮叨叨讲着这么多年的战斗经历。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天,正好在这个时候,曾经救治过杨守信的老郎中经过小山坡,看在坐在老高墓碑前的杨守信,就走了过去。 老郎中进山去采草药了,背后的箩筐装满了草药,散发着浓郁的草药味道。 老郎中缓缓走到杨守信身后,低声喊道:“是杨同志吗?” 杨守信听到声音后转过头去一看,发现是老郎中,就擦干了泪水,清清嗓子道:“大叔,是我。” 十多年过去了,老郎中的当年半百的头发是全白了,连声音都变得沧桑了。 “杨同志,来拜祭你的战友了?” “是啊,来看看我的战友,十多年了才来第一次,我是心里有愧。” “这些年来,我和村民一直都有给高同志扫墓,他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也不会寂寞的。” 杨守信问道:“大叔,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新中国成立了,村民们也分到田地了,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杨守信急不可待直奔主题:“淑瑾呢?她去哪里了?我没有看到她。” “她啊,半年前就搬走了。” 杨守信追问道:“她搬到哪里去了?” “她离开林庄时跟我说要搬到县城去投奔她的姑姑。” “那她有留下什么书信之类的东西吗?” 老郎中摇摇头:“没有啊,淑瑾那娃子可是在村里等了你十多年啊,一直在等你。眼看着全国都解放了,当兵的战士也陆续转业到地方或是分到田地,但唯独不见你的身影,她到地方政府去打听你的情况,可地方政府又哪里熟悉军队的事情呢?她又等了两年,也不见你来找她,就到县城投奔她的姑姑了。她一个人在林庄住了十多年,也是怪可怜的。你要是再早来半年,或许能够见到她。” 听到老郎中这么一说,杨守信心里是一阵愧疚。一个姑娘,将10年的大好青春浪费在等待的时间里,对他的爱是何等深刻。 杨守信发誓要找到林淑瑾,并好好珍惜她,不然就对不起他十年的等待了。 杨守信问老郎中:“淑瑾的姑姑在县城的哪个地方。” 老郎中说:“淑瑾离开前,听她说,她姑姑在县城的稻香路,你可以去找找。” 杨守信默默记下了这个地址,并准备将老高的尸骨带回到他的故乡。 杨守信叫村里的风水先生择了吉日,就开挖老高的坟墓,挖开坟墓后发现老高的骸骨还算完整,就用火堆把老高的骸骨火化了,然后装进坛子里。 杨守信带着老高的骨灰坛坐车返回到辉县县城,在开往辉县的路上,杨守信又是满怀期待,希望能够在稻香路找到林淑瑾。 农村客运车在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的山路上行驶着,就跟小船行驶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一般,有些人都开始呕吐了,车厢里弥漫了食物残渣的酸臭味,他不由得捂住鼻子。 好不容易才挨到辉县县城,杨守信下车后也走到路边干呕着,呕吐了一阵子后,他拍拍胸脯,急忙询问一个经过的中年男子 以前的人都比较淳朴也热情,遇到问路的,自然是愿意回答。中年男子看到杨守信穿着泛白的军装,一脸崇敬地说:“是退伍老兵啊,我最敬佩军人了,就是你们军人,我们老百姓才有一个安定的家。走,我带你去稻香路。” 在中年男子的带领下,杨守信来到稻香路。稻香路虽然不长,但一条道路两边还是有上百户人家的。 杨守信决定挨家挨户去询问这上百户人家,只要一只吻下去,总会问到林淑瑾的下落。 他吐出一口气开始敲响第一户人家的大门,主人打开大门,见杨守信一身退役军人的打扮,自然很是热情,要邀请杨守信进屋喝茶,但杨守信却表示不用,只是询问主人认识不认识林淑瑾,主人表示没听过林淑瑾这个人。 杨守信道谢后又叩开第二户人家的大门,可第二户人家也表示不认识林淑瑾这个人。 杨守信没有气馁,继续叩门,直到他叩开了第70户人家的大门,房子的主人是一个50多岁的男子,主人才说他认识林淑瑾,而他的房子就是从林淑瑾姑姑家购买来的,当时有个二十七八岁的姑娘就跟姑姑住在一起。 杨守信见事情有了眉目,心里是一喜,急忙问道:“老哥,你知道这房子的原来主人搬到哪里去了吗?” 房子新主人摇摇头:“从他们手里买下房子后,他们就搬走了,至于搬到哪里去了,我也是不清楚。” 房子新主人想了想:“你不如问问周围的人吧,林淑瑾的姑姑跟周围的邻居生活了那么久,应该知道他们搬到哪里去了。” 杨守信又问了周围的十多户人家,可这些人都表示虽然认识林淑瑾的姑姑,但却没有过多交往,只知道他们搬到河南郑州去了,但具体是郑州的哪个地方,谁也不清楚。 希望又破灭了,杨守信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般,他谢过这些邻居后,就找了一家旅店住下来。 第二天,杨守信就循着老高留下的地址,坐汽车又坐马车,然后步行,辗转了好几趟交通工具后,又问了很多路人后,终于找到老高的家乡。 老高家是一间破旧的茅草房,也就是两个房间和一个厨房,但却住着一家四口,有他年迈的父母,还有妻子和十五岁的男孩们身上的衣服都穿得很是破旧,补丁是打了一个又一个,尤其是老高儿子的衣服,烂的连屁股都露出来了。 杨守信见他们正坐在一起收拾葵花籽,轻声喊道:“请问是是高树生的家人吗?” 老高的家人见杨守信突然出现在眼前,都站起来打量着杨守信,一时间是不知道说什么。 杨守信又问道:“请问是老高的家人吗?我是他的战友,我叫杨守信。” “你找老高吗?他当兵打鬼子打反动派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说话的是老高的父亲,看起来眼睛不好使,眼睛里长满了白膜。 “我看到隔壁村老黄那当兵的儿子都回来了,我估摸着我的儿子也快要回来了。” 说话的是老高的母亲,已经满头白发了,还佝偻着腰,显得很是苍老。 老高的媳妇没有说话,看着杨守信手的骨灰坛,仿佛发现了什么,颤抖着声音问道:“老高他怎么了?” 经老高的媳妇这么一说,老高的父母也留意到了他手中的骨灰坛,悲伤慢慢涌现在他俩的老脸上。 老高的儿子长得跟他妈妈一样高了,但还是不懂事,摇着他妈妈的手问道:“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老高的媳妇摇摇头,泪水慢慢涌出眼眶,但一直看着杨守信,希望得到杨守信确切的答复。 杨守信也被他们的悲伤情绪感染了,一字一顿道:“老高,他,他牺牲了……” 当杨守信说出老高牺牲后,老高的父母都大声痛哭起来,老高的媳妇也抽噎着,老高的儿子也明白了什么,跟着哭起来。 老高的父亲颤颤巍巍走过来,缓缓伸出手接过老高的骨灰坛,是老泪纵横:“儿啊,你这个不孝子,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谁来给你的父母养老啊。” 杨守信也默默流着泪,沉痛地说:“老高他是好样的,拉响手榴弹跟鬼子同归于尽了,他是英雄,他是烈士。” 老高的父亲大声哭嚎着:“好儿子,我的好儿子啊,你保家卫国,血洒疆场,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父亲不怪你。” 杨守信擦干眼泪,从帆布袋里取出老高的家书,递给老高的父亲。 老高的父亲将骨灰坛递给老高的媳妇,颤抖着双手接过杨守信递过来的家书,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再展开信纸。 老高的父亲将眼睛凑到信纸上,瞅着信纸上的文字。他是读了两年私塾,但认识的字却不多,加上眼睛又不好使,所以读得很是吃力。 杨守信向老高的父亲伸出手:“大叔,让我来读吧。” 老高的父亲把信纸递给杨守信:“同志,谢谢你了。” 杨守信拿着信纸读开了:“爹娘、阿红,还有涛儿,你们在老家过得好吗?我参加八路军也有四个年头了,这四年来,一直在跟小鬼子战斗,没有时间回家看你们,心里是一直过意不去。等打完鬼子,将鬼子赶回他们的东洋老家后,我就回去看你们。你们在家里要保重身体。” 等杨守信念完老高的家书后,老高的父母和媳妇都哭成了泪人,老高的儿子虽然年少不懂事,对父亲的印象也不深,但看到爷爷奶奶和母亲都哭起来了,他也跟着哭起来。 杨守信朝老高的儿子走过去,看着哭得双肩**的小男孩,从兜里掏出子弹吊坠戴在他的脖子上,鼓励道:“这是你爸爸留给你的子弹吊坠,能保佑你平安,他希望你成长为一名顶天立地的男汉子。” 老高的儿子摸着胸前的子弹吊坠,哭得更凶了。 杨守信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见他们一家人哭得厉害,也是束手无措,只能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递给老高的父亲。 老高的父亲接过钱是千恩万谢,要留杨守信吃一顿便饭。 杨守信没有留下来吃饭,坐上牛车返回到镇上。一路上,他是五味杂陈,不过他也知道以后会遇到更多这种令人难受的场面。 在接下来的几天,杨守信又把几个战友的家书送到他们亲人的手中。他发现一个相同的现象,就是战友的亲人都活得很苦,家里是一贫如洗,失去了年轻的劳动力后,想要提高生活品质,更是难上加难。 杨守信除了给他们一些钱之外,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心里有愧但又无能为力。 几天过后,杨守信返回到信阳市。他在返回信阳市的路上,是连车费都掏不出来了,幸好司机好人,看到他是伤残退伍军人,就给他免费乘车。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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