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冷冰冰的声音

小客栈内，昏暗的灯光下，桌子上摆着一张小纸条。

“方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洪飚指着纸条，一脸懵逼的对方向辉问道。

方向辉也彻底晕了，怎么又有人前来传递消息？这次行动，他们可以说安排的极为保密，但目前看来，盯着钱魁的人似乎有好几路。

他感觉有点哭笑不得。这么重要的任务，对于藏在暗中的那些人来说，此刻却仿佛显得很廉价，而他们三个就像舞台上灯光聚焦处的小丑，无论走到那里，都被那束强光牢牢的罩住，周围黑漆漆一片，只给他们留下一小块圆圆的活动空间。

方向辉走到窗边，轻轻掀起帘子一角，警惕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胡同里十分安静，看不到任何异常情况，他头也不回的对来喜问道：“你看清楚给你纸条的那个人没有？回来时有没有发现被人跟踪？”

“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留下纸条就转身走了。”

来喜把他如何坐黄包车离开咖啡馆，然后在人多的地方下了车，并让车夫继续拉着空车跑，后来又钻了几条巷子，最后去了柳树巷换了衣服，最后又翻了几堵墙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方向辉听傻了：“你是说，我走之后你去柳树巷换了衣服，然后又去了咖啡馆？”

来喜一脸窘迫，结结巴巴道：“是，是啊，方大哥，我......”

方向辉无语了，他能说什么呢，来喜是他点名带来的，虽然歪打正着拿回来情报，但与行军打仗不同，在这种非常规的行动中，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无法预计的后果。

洪飚看看苦笑不得的方向辉，再看看一脸囧相的来喜，打着哈哈道：“这也是无心插柳，毕竟喜子是执行你的命令，只是经验欠缺了点，还是有功的么。”

方向辉无奈道：“好吧，幸好这次不是我们的对手，否则现在我们就要被人家堵在屋里了。”

洪飚拍拍来喜的肩膀安慰道：“喜子，方大哥说得没错，真要是暴露了行踪，恐怕我们现在就被人家瓮中捉鳖了。好在有惊无险，以后行动一定要仔细听命令，千万不要擅自做主。”

来喜这才意识到后怕，吐了吐舌头站在一边。洪飚继续问道：“方大哥，你看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上午你遇到的那个人和给来喜送纸条的是同一个人？”

方向辉也十分费解，摇摇头说道：“这个还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藏在暗中的人，肯定上午也发现了我们，而且知道我们的分工。至于为什么又去给来喜送纸条，我估计应该是他们发现了什么新情况，所以才及时联系我们。”

洪飚慢走两步，说道：“那些人对我们这么了解，究竟会是谁，不会是王团长不放心我们，又派了人手暗中帮我们吧？”

方向辉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会，说道：“说不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是我们在暗中监视钱魁，而他们隐藏在我们身后，这样钱魁会把注意力集中在我们身上，忽略了隐藏在我们身后的那些人。”

洪飚听得直发愣：“这算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从来遇到过这种情况，够刺激，真有意思，哈哈。”

方向辉苦笑道：“别说你，我也是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不过，既然有了眉目，我们不管对方是谁，只要去了，到时自然会真相大白。”

还没刺激够的洪飚顿时来了精神，看看手表，说道：“现在快到四点，下命令吧，方大哥。”

“好，这样，来喜留下，在这里等祁钢的消息。记住，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千万不要再擅自行动，一切等我们回来后再做决断。飚子，我们两个就先去见见这个人到底是谁，如果不出所料，我想该是有结果的时候了。”

余辉未尽，高高的教堂静静坐落在夕阳的辉映中，与周围的民居比起来显得鹤立鸡群，隔着空地，侧面是一片不大的白桦林。从远处望去，白桦树衬托出教堂的庄重，无形之中给人一种宁静之感。

方向辉和洪飚提前来到这里，只见远处停着一辆轿车。两人直接进入教堂，里面空无一人，整齐的长条桌椅擦得干干净净。忽然，一只不知何时钻进来的野鸽子从上方窜出来，带下少许灰尘，顺着开着的门口扑棱棱飞了出去。

洪飚猝不及防，顿时一个机灵，骂道：“他妈的，吓了老子一跳。”

方向辉呵呵笑道：“我说飚子，你不一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么，怎么被只鸟给吓成这样。”

“鬼知道它会飞出来，方大哥，你信耶稣么？”

方向辉拍拍衣服上落下的灰，看着对面墙上竖立的大十字架，说道：“以前我母亲信这个，不过我倒是更信佛主。”

“你还信佛主，我以前咋不知道？”

方向辉转悠着说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不过，我听说耶稣和佛主一样，都是教人向善，只不过一个是去天堂，一个是去西方极乐世界。”

两个人边说边往前走，声音回荡在空空的大厅。快到前面时，只见一侧的小门打开，出来了一个身穿黑袍，胸前挂小十字架的外国神父，说起了生硬的中国话。

“主化为肉身为我们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又在第三天复活，最后升天坐在全能父上帝的右边。因此你犯的罪，主已经在十字架上为你担当了，只要你在主的面前承认你犯的罪，就可以被神赦免。”

洪飚见这里竟有洋人担任神父，还说了一通听不懂的话，便打趣说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佛主曾说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老人家也告诉我们，只要你不干坏事诚心向佛，将来就可以去西方极乐世界。只是不知道，我们的佛主和你们的耶稣，谁才是老大？”

洋神父翻了翻白眼，从没见过这么一个无厘头的人，但对方既然问出来了，他却不能不答。

方向辉见洪飚尽和人家神父胡说八道，这要是让神父说叨起来，没个三天三夜是说不完的，于是赶紧打断道：“神父大人，您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就是个粗人，您和他说话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今天不是星期五，我们也并非来作礼拜的。”

洋神父见方向辉一表人才，说话也彬彬有礼，便好奇的问道：“哦，原来是这样啊，请问这位绅士先生，那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洪飚不耐烦道：“我们是来找人的，说好了在这里见面。”

只见洋神父一怔，神情略带不自然的说道：“好吧，我想你们要见的人已经来了。”

方向辉动容道：“已经来了，在哪？”

神父手拿十字架，虔诚的说道：“他让我告诉你们，你们来了就去那边的树林里找他，愿万能的主保佑你们，阿门！”说完，不等方向辉两人说话，转过身便进了小门里面，关上门不再出来。

方向辉和洪飚互看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此时，来喜正按部就班等着祁钢的消息，而祁钢也正在酒店密切注视着动静。万豪酒店里，突然进来了好几个陌生人，这些人都带着警卫，进来后丝毫没有停留，直奔五楼，立刻引起了祁钢的注意。

白桦树错落而又整齐。错落是因为走进里面会发现这些树木并不是规则分布，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同时，如果从外面去看，这些树木仿佛一棵棵排列其中，越往深处看越密集，仿佛一眼望不到头。

方向辉和洪飚从教堂出来，快步穿过空地进入树林。只见地上铺满了干枯的树叶，踩上去轻飘飘，软绵绵。两个人走了几步，洪飚忽然发现前面地上的树叶被人为划拉开来，露出了不大的一块地面，中间用几片树叶摆成个箭头形状。

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往深处走。不多时，又出现了一个同样的“箭头”。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在教堂里见不好么，非得来这连个鬼影都不见的鸟地方。”洪飚嘟嘟囔囔着，有点不高兴了。

“别发牢骚，对方既然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只管按照指示做就是。”方向辉显示出了指挥官的魄力。

已经快到头了。这时，他们才发现，在这片白桦林的外面，隔着一条小河流的对面，竟然又是一片树林，怪不得刚才从外面觉得看不到头。

“箭头”没有再出现，看来目的地到了。方向辉和洪飚停下脚步，不断扫视着四周，这里除了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之外，再没有其他动静，沉寂的气氛让两人都不由得感到一丝寒意。

“人在哪呢？”洪飚自言自语着，又大声说道：“朋友，我们来了，你也该出来了吧！”。响亮的声音把头顶的麻雀惊得纷纷飞起。

依旧是一片寂静。洪飚骂骂咧咧：“他妈的，这家伙藏头不露尾的，怎么还不现身？”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让你们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