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宁蕊的约定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

直到这时，方向辉才感到一丝的放松，看来确实多虑了，黑川野文正如他当初所判断，悄悄乘火车前来。

宁蕊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惹得方向辉不好意思的看着周围，生怕别人介意。

这个人真有意思，看他也是个谦谦君子，想不到也满会哄女孩子的么。宁蕊平静了一下情绪，忽闪着睫毛说道：“你说的那个‘风琴王子’，不会就是你吧？”

方向辉被忽闪的心惊肉跳，心道：好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脑子转得这么快！他继续卖关子问道：“你怎么知道会是我？”

“哼，本小姐能掐会算，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经史子集，无一不通，就你那点小把戏，根本瞒不过本小姐的眼睛。说，是不是你？”

“这个.......”方向辉见瞒不过，只好如实交待：“惭愧，方某这点伎俩实在是让宁小姐见笑了。”

“叫我小蕊！”

“啊？哦哦，宁......小蕊姑娘。”

“你怎么突然结结巴巴的？”宁蕊看着躲避着她目光的方向辉，好奇的问道：“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直视本小姐？”

“没有没有？我行的光明正大，又怎么会做亏心事。再说了，我只是个外乡人，对这里陌生的很，除了你谁也不认识。”

宁蕊盯着方向辉，故意绷着俏脸问道：“是么？昨天我遇到一个算命先生，奇怪的是我问他时，他却也和你一样，眼睛左躲右闪不敢正视我，不知道你有没见过那个算命先生？”

果然来了！方向辉心下一惊，明白宁蕊是话有所指，不亏是邵文才的妹妹，兄妹俩一个性格。他装傻充愣道：“算命先生？没见过，你怎么又去算命了？”

宁蕊轻哼一声，说道：“你这人真无趣，明明是我在问你，你却反过来问我。我问你，这两天你都去哪里了，不是说会经常来这里么？”

“我？我和飚子去重新找旅馆去了。你也知道，万豪酒店贵的很，而我们这次带的钱不是太多，只好换了家便宜点的小客栈。”

“真的？”

“嗯，我没必要骗你，宁蕊小姐若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算了。”宁蕊这才罢休，她一个女孩子家哪有去看男人住处的道理。可她明明觉得那个算命先生和方向辉十分相像，表情又不禁犹豫起来，难道真是自己认错人了？要是那样丢人可丢大了。

方向辉看在眼里，赶紧把话题转移开：“你刚才怎么猜到那个拉手风琴的人是我？”

宁蕊的脑子正一团浆糊，见来了感性的话题，顿时得意道：“呵呵，我当然知道了。你刚才脸上明显带着一种骄傲的回忆表情，如果不是你自己，怎么会知道的那么详细，本小姐不用猜也知道是你。”

“是么，呵呵，没看出来你这么厉害，还以为你是个只知道撒娇生气的千金小姐呢？”

“千金小姐？”宁蕊好奇道：“你知道我的家世？”

方向辉赶紧解释道：“哦，不不，我是猜的，从你的穿着和言行举止，一看就出自大户人家，受过很好教育，是个彬彬有礼的好姑娘。”

“算你还有眼力。”宁蕊被夸得心花怒放，问道：“你怎么会西洋乐器，上次没听你说起过这个，都会演奏些什么呀？”

“我也只是略懂一点，以前在学校读书时，跟着苏联的音乐老师学过手风琴，平时也就胡乱演奏，比如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夏里亚宾的‘伏尔加河船夫曲’，还有约翰施特劳斯的‘艺术家的生活’等等。不过已经好多年没再碰手风琴，尤其是日本人来了之后，就更不可能了。”

宁蕊聪明的听出方向辉的语气有点低沉，眨巴眨巴眼睛，说道：“这样啊，那改天你能给我演奏一曲好么？到时就在这里，相信效果肯定十分美好。”

“嗯？你也喜欢西洋乐曲？”

“是啊，可平时我除了来咖啡馆就是呆在家里，也没有人能和我说说心里话。虽然我表哥偶尔会来看看我，但他每天忙于公务，根本没时间。”

角色瞬间转换，这次轮到了宁蕊低沉，方向辉微笑着安慰道：“改天如果有机会，我想会的。”

“真的？可不许再食言哦！”

方向辉无奈的苦笑道：“嗯，应该不会食言。”

两人相视一笑，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是双手都捧着杯子，目光也游离在不时的互相碰撞中，一股旖旎的气氛渐渐弥漫在周围。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两人跟前，一屁股坐在方向辉旁边的位子上。

“英雄难过美人关，甘做石榴裙下鬼，美色，从来都是害人不浅啊。”洪飚刚来时，在外面早已看见两人聊得热火朝天，一落座就开始胡说八道故意打趣。

“放屁！”浪漫的气氛被打破，方向辉猝不及防之下顿时恼羞成怒，一不小心便“出口成脏”。

“不许说脏话！”宁蕊的声音也立刻响起。同时也对洪飚的突然搅局相当不满，皱着眉头斥道：“我怎么就害人了？”

洪飚一脸“无辜”状，怕再惹宁蕊生气，赶紧说道：“我不是说你，是说有些人明明内心火热，却偏偏要假清高，要不然那天也不会拿我开涮，讨人家女孩子欢心。”

方向辉见洪飚丝毫不给他留面子，顿时脸臊得通红，心里直骂洪飚这个混蛋，却无法张口辩解。宁蕊表情愕然，也明白过来洪飚的意思，不由的瞅了方向辉一眼，正好与方向辉的目光相碰，两个人脸上都闪过一丝尴尬。

洪飚佯装叹气道：“唉，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老夫掐指一算，肯定要有事情发生。”

“这个粗鲁的家伙竟然用我的台词！”宁蕊的好奇心马上又高高提起，把对洪飚的不快忘到脑后：“什么事情？”

洪飚瞄瞄方向辉，又故意看看宁蕊，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坏笑着说道：“嘿嘿，当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喽！”

这下不仅是方向辉，连宁蕊的脸也一下红了，羞恼着说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滚蛋！”不过，在洪飚听起来，对方的语气却并不像生气，倒似乎更像撒娇，弄得洪飚浑身也一阵痒痒。

“没问题！”洪飚说到做到，爽快的站起来，趁势装出要打滚的姿势，转了个圈就往外走。宁蕊惊呆了，这个人怎么这会这样，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方向辉知道洪飚来的目的，赶紧说道：“你要去哪？给我滚回来。”

“行！”洪飚拉长着调子，又转着圈回到方向辉身边，恬不知耻的冲两人嘿嘿笑着。

“噗！”宁蕊哭笑不得，被逗的也禁不住笑起来。

方向辉看看宁蕊，也只好无奈的跟着傻笑。

门外又进来一个人。宁蕊眼尖，招了招手，对那人说道：“表哥，你怎么又来了。”

邵文才笑呵呵说道：“怎么，难道我就不能来么？这两位难道这就是你和我说起的朋友？”

宁蕊不好意思说道：“嘿嘿，是啊，表哥，你们见过的，这个是......哎，我还不知道你贵姓呢？”

洪飚笑道：“我叫洪飚，也是很好的朋友。”

“你好！”

“幸会！”

邵文才旁若无人的对宁蕊说道：“不早了，小蕊，我们回吧，今天你妈妈包了饺子，我知道你肯定又在这里，就顺便过来叫你一起回家。”

“哦，这样啊，那好吧。”宁蕊不情愿的说道：“方大哥，飚子哥，那我先回去了，下次我们再聊。”

方向辉爽朗道：“好，下次！”

“还有，别忘了你说过的，改天要给我演奏西洋乐曲。”宁蕊在即将离开时，回过头对方向辉叮嘱道。

“呵呵，放心，忘不了！”

邵文才对方向辉和洪飚轻轻点点头，悄悄接过方向辉从衣角边递来的纸条，带着宁蕊走出咖啡馆。方向辉脸上挂着温润的微笑，望着外面离开的轿车，心里却感慨万千。

今天的情景何其相似，初来海源时，正是在这个地方认识了宁蕊和邵文才。命运往往就是这么奇妙，时而意想不到，时而又峰回路转，让人依依不舍。弹奏西洋乐曲？恐怕只能是一张无限期的空头支票了。

洪飚偷偷瞄了眼一脸凝重的方向辉，他对男女之间的这种说不出的感觉也似乎有所感悟，但身处乱世，又能如何？

“走吧，方大哥。”

“走吧。”

事情有惊无险。邵文才依然没有被重用，钱魁陪同“上级长官”出去“视察”的安全仍由钱彪负责，但这已不重要，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与此同时，万豪酒店内外再次出现了许多便衣保镖。

中午，钱魁在酒店里举行了隆重的宴会。祁钢的“金钱外交”再次失败，吧台的漂亮女服务员仍然不领情，无情的拒绝了他共进午餐的请求，这让自我感觉良好的祁钢郁闷的不禁怀疑人生。不过，他也并不是一无所获，钱魁和那三个“客人”的面容被他清晰的记在心里。

下午，方向辉和洪飚在车站静静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祁钢一直坚持到酒店恢复正常秩序。

“求爱”失败后，“心灰意冷”的他，把美好的下午时光几乎都用来“借酒消愁”，直到最后彻底无望，才在人们的无声嘲笑中，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女服务员，垂头丧气拖着落寞的背影离开。

候车室里，方向辉和洪飚如约等到了人群中的祁钢。“他们就在那边，正被钱魁派来护送的几个手下陪着，但不清楚他们究竟带了多少人，你们先上车，我待会去找你们。”

祁钢此时西装革履，稍微抬起头，露出隐藏在鸭舌帽檐下的一双鹰一般的眼睛。

火车发出短促的鸣笛声，人们开始有条不紊的上车。

嘈杂声终于渐渐安静下来，一声长长的鸣笛后，车轮慢慢开始滚动，然后逐渐加快，机头拖着长长的车身直奔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