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企图跳龙门的“鲤鱼”

方向辉判断得没错，黑川野文刚才就在人群中，装成乘客模样堂而皇之从他面前经过。

他和祁钢三人之前一直都将注意力集中在穿西服的人身上，才一时疏忽大意没有发现目标。

黑川不亏是老牌特务，明知对方是在找他，却故意和别人轻松聊着，轻易蒙混了过去。

此时，黑川野文已经走到了车厢外面，看着拥挤在一起的人群，心中一阵暗喜：想抓我没那么容易，嘿嘿。至于那两个手下，事情紧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权当是为帝国献身了，和帝国的利益比起来，个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站住，叫什么名字？”一个拿枪的士兵拦住黑川野文问道。

黑川野文抬头看看，见几个士兵端着枪，杀气腾腾，正警惕的看着他。“田里予！”黑川野文用流利的中国话镇定自若回答道。这么多年在中国混，黑川早已把中国话练得熟透。

这家伙狡猾之极，见有士兵盘问，竟然急中生智将自己的野字拆开来念。

“田鲤鱼？”士兵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商人，觉得有点搞笑，看起来一派斯文，却叫这么个土鳖的名字，还没听过叫鲤鱼的，我看你倒像只王八。

“走吧。”士兵挥了挥手准备放行。黑川野文眼里闪过一丝喜色，赶紧低头紧走两步，眼看就要离开，只要躲过这一关，混入人群中，就可以利用混乱逃离。前方十几里地就是双方的“交界处”，这些义勇军肯定不敢在这里停留，只要到了伊县就安全了。

这时，从车厢里追出一个人来，大声说道：“鲤鱼过龙门，看来你这条大鱼今天是过不去了，抓住他，他就是日本特务，黑川野文！”几个士兵顿时大惊失色，虽然他们不认识方向辉，但张启明的命令早已十分清楚，赶紧不由分说，端起枪把黑川野文挡住。

来人正是方向辉。刚才在车厢内，他被黑川野文蒙混过关。好在他心细，及时反应过来。否则外面漆黑一片，黑川只要往人群里一钻，再想寻找可就难度大了，而且时间上也不允许。这里离日军防区这么近，无异于虎口拔牙，日军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黑川野文自以为聪明，却没想到遇到了高手，这么短的时间内，方向辉的思维之慎密，反应之快，可见一斑。

“看你还往哪里跑，鲤鱼先生。”方向辉走上前，冷冷笑着。

黑川心跳如擂鼓，故作镇定道：“这位先生，恐怕你弄错了，我是个商人，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是么？你的中国话说得很不错，来人，搜他的身。”方向辉简短下了命令，时间紧迫，没工夫和对方在嘴上一较真伪，搜身是最简单见效的方法。既然黑川是间谍，那身上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黑川心中大骇，到底还是被识破了，下意识的赶紧摸向腰间，准备掏枪反抗。方向辉一个箭步上前，一脚将黑川狠狠踢翻在地，几个士兵一拥而上，把黑川结结实实的捆绑起来，并从他身上搜出了那张写有海源兵力部署的图纸和个人证件。

洪飚和祁钢看得如梦方醒，由衷的对方向辉佩服的五体投地。夜色正浓，火车连续三声短鸣，这是在告诉所有义勇军，黑川野文已被成功抓捕。张启明带人闻声赶来。

此刻，大群的士兵也都纷纷围拢过来，将几个人围在中间。

“抓住黑川了？在哪呢？”张启明顾不上和方向辉客套，急着问道。

“就是这个家伙，差一点让他跑了，狗日的，还真狡猾。”洪飚指着被绑着的黑川野文骂道。

此时的黑川野文，五花大绑，口里被黑子塞了一条坑脏的破布，再也没了刚才镇定自若的神态。他抬头看看眼前这几个人，怎么也想不通，刚才明明已经蒙混过关，却又为何在最后关头被识破身份，到底是哪里走漏了消息，导致对方兴师动众这么多人来抓他。

不过，对他来说，一切都已经晚了，等待他的，将是严厉的惩罚。

“他的那两个手下呢？”方向辉问张启明道。

“都死了。一个被四毛识破身份，服毒自尽。另一个拼死反抗，还伤了我们几个兄弟，黑子和喜子本想捉活的，不想几个兄弟下手太快，给捅死了。”张启明有些心有不甘的说道。

“死了更好，省了不少麻烦，尸体就这么留着，给鬼子看看，这就是他们的下场。”洪飚大声骂道。

这时，乘客们都战战兢兢望着这里，张启明见状大声说道：“大家不用惊慌，我们抓的是日本特务，一会我们会派人，把你们护送到快到离伊县不远的地方。”

方向辉也很兴奋，这次行动可为一波三折，终于完成了任务。不过，此时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他果断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迟则生变，赶紧走。”

一群人押着黑川野文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他们不知道，黑川野文的被抓，将引来一场意想不到的突变。

消息传到海源已经是第二天上午，钱魁惊讶的久久说不出话来。邵文才虽然是宁蕊宁蕊的表哥，但他并没有告诉宁蕊整件事情的内幕，他和方向辉考虑的十分周全，瞒着宁蕊就是要避免牵连到宁家。

因此，在方向辉离开后，邵文才一再警告宁家，以后不得再提方向辉这个名字，否则全家将招来杀身之祸，宁家惊得对此讳莫如深。

方向辉兵不血刃，成功抓捕到黑川野文，直接打掉了日军的情报眼线，这对于东北军和义勇军来说，是一次不小的胜利。黑川野文是日军的重要人物，这么重大的事情，一旦走漏风声，将带来无法预料的变故。

离开庙口后，他们迅速撤到了牛头岭，商量怎么处置黑川野文。

这是洪飚几人第二次追杀日本特务，而且成功抓到了关东军特务机关的总负责人，让他们十分兴奋。从黑川野文身上搜到的情报，坐实了日军确实正在准备进攻，但黑川野文是个死硬的军国主义分子，无论怎样威逼就是拒不开口。

洪飚的耐性可没有方向辉那么好，他从方向辉嘴里摸清了东北军的态度，对黑川野文也就不再留情。义勇军恨极了黑川野文，正是这个家伙，才导致他们白白损失掉那么兄弟的性命，下手自然也就不是一般的狠。

在洪飚的授意下，士兵们扒光了黑川野文的衣服，把这家伙捆在木头上，用沾了水的皮带使出浑身力气发狠的抽打。黑川野文被士兵们折磨的浑身到处都是伤痕，大冷天只穿个婴儿一样的“尿不湿”，冻得他瑟瑟发抖。

即便是这样，这个顽固的军国主义分子仍旧不低头，反而狂笑着破口大骂，下场可想而知。要不是张启明阻止，黑川这条贱命就彻底交代了。虽然如此，但没有人同情黑川野文，惨叫声中，一帮围观的义勇军士兵看得哄堂大笑。

没几日，日军公开宣称失踪了一名重要人员，苦于无处寻找凶手，只能向东北军发难，要求东北军方面必须给个说法。

王德福得知消息后，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了下来。东北军方面一致否认日军失踪的人员与他们无关，并反过来指责日军在故意搞事情，要求日军拿出证据。

日军心知肚明，黑川野文在暗中拉拢东北军将领，但这是种事情却不能说出去。但是，毕竟是吃了哑巴亏，日军只能聪明装糊涂，继续蛮横无理向东北军施压，同时做出要发起进攻的姿态。东北军这边也毫不相让，同样进行着部署，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牛头岭，洪飚的队伍所在地。这里高低起伏，士兵们利用几个山洞，用石头和树木将这里修建成一个类似简易寨子的小根据地，并在前面两侧高地上，依靠着山体修建有伪装的两座瞭望台。如果日军来进攻，可以作为火力制高点，配上中间的“牛嘴”阵地，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就算万一撑不住，还可以从寨子后面的“牛脊”撤进大山里。当然，前提是日军要发现这里，洪飚设在黑风洼的秘密据点不是吃素的。

山洞里，一座石头垒成的简易火堆四周，一群人有的坐在石头、破椅子上，有的直接站着或者蹲着，围在一起，方向辉就在这里召开了临时军事会议。

队伍里的大多数人并不认识方向辉，但由于以前经常听洪飚提起此人，加上这次行动中，张启明和四毛，黑子以及来喜几个主要骨干赞不绝口，大家早就想见见这个“传奇人物”。

“方大哥，你不知道，黑川这条老狗的骨头硬的很，我们把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可这个混蛋就是死不开口，现在被收拾的只剩下了一口气。”

方向辉知道洪飚他们没有手下留情，他也相当痛恨这个可恶的军国主义分子。看看这些义勇军战士，见大家也都看着他，无形之中已经把他当成了这支队伍的主心骨。

他清了清嗓子，手中拿着一份报纸，上面有国民政府发布的最新的消息。

“各位，现在的情况很严峻。我们这次抓了日本人的重要人物，这段时间日本人正磨刀霍霍，准备对付我们。当然，日本人并不知道是谁抓了他们的人，因此，日本人极有可能借机生事，我想听听大家怎么看？”

会场一片沉寂。洪飚知道方向辉的意思，还在上河营时，方向辉就和他们几人说过，要将日军的注意力限制在北边。

他看看其他人，开口说道：“生事就生事，该来的迟早会来，这段时间我也正琢磨这件事。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一个和来一群没有什么区别，你们说呢？”

“洪哥说得对，又不是没和小鬼子打过，怕他个鸟。”

“就是，早就手痒痒了。”

四毛和黑子两个“刺头”率先表态。

张启明和来喜自然也知道方向辉怎么想，几个人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但是祁钢却对此并不知情，他插话道：“方大哥，我和洪连长的看法一样，只是我们该如何处置黑川野文，毕竟到目前我们还没有得到上面的命令，是不是该和上河营请示一下？”

目光再次集中在方向辉身上，这次行动是他提出和实施的，虽然黑川野文已经被他们抓住，但如何处置还是由他决定的好。

洪飚说道：“方大哥，你决定吧，我们都听你的。”他这么说，就是让其他人看看，现在方向辉是他们的总指挥，连他都要听方向辉的话。

众人七嘴八舌，山洞内一片回声。祁钢惊讶的看着这些人，想不到方向辉竟然有这么大的威望，就连旁边那些满脸胡茬、不认识的生面孔都一脸敬佩。黑川野文的被擒，让方向辉在这支义勇军队伍中得到空前的信任。

洪飚被吵得心烦意乱，大声说道：“都安静点，听方大哥说。”

方向辉目光坚毅，拱拱手说道：“各位对方某信任，方某实在感激不尽，那么我就把对黑川的处置决定告诉大家。相信大家都听说过我们东北军的关玉衡团长吧？”

关玉衡谁不知道，东北军出身的洪飚马上就明白了方向辉的意思，说道：“当然，关团长的大名，大家都听说过，方大哥，你是不是说......”

“对，我们就是要给日本人再来个警告，把事情的真相向外界公开，让日本人自食恶果。同时也给那些为虎作伥的帮凶看看，这就是出卖同胞的下场。”

祁钢惊讶的发现，一向温文尔雅的方向辉，此刻语气中却带着发狠般的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