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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生际遇缘巧多 &二、感慨遗憾福宁湾

小说:我是一个兵-50年前的兵营回望 作者:东海石林 更新时间:2020/6/28 9:03:43

人们常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人生际遇,机缘巧合,常常都是一个“缘”。我和解放军的相遇、相会、最后走到一起,是缘分也是巧合。

1949年,家乡刚刚解放,我们村附近就驻有解放军。他们常常会来到我们村的田头树下,进行野外训练。幼小的我们,看着他们不顾地上有无屎尿,也不管是土堆还是坟头,只要上级一声令下,立即卧倒在地,或是举枪瞄准,或是匍匐前进,我心中既是好奇又是钦佩。他们留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中。

1954年秋天,我到城里念高小。因为在学校寄托午饭,饭后无事,就和几个同学到对面小巷200米外的一个当地人称作“架凉铺”的场地上游玩。那里是驻军某部的一个体育运动场所,有单杠、双杠、爬绳、爬杆等运动器材。最吸引我们注意力的是那高高的秋千架子,还有那在秋千上荡得又高又自在的解放军战士。一有机会,我们也会争着踏上站板,盼望着和那些解放军战士一样,在秋千上荡一荡,过过瘾,可总是不成功,只能是晃悠几下。心中索然无味,只好败兴而下。

一个解放军战士看见我们不得要领,走到我身旁,叫我站上踏板,抓住两边的吊绳,他自己则站在我的对面,也是两手各抓住两边的吊绳。他在地上助跑几步,然后顺势跳上踏板,一会儿蹲下,一会儿又倏地立起身来,秋千就随着他的身子一上一下,起劲地越荡越高,越高越“飘”了。我蹲在踏板上,有一种漂浮失重的感觉,一种很爽的享受。可能是担心我会害怕,他没有做太大的动作,只荡到秋千架子一半多的高度,就停止立蹲动作,让秋千慢慢地停了下来。如果是他自个在荡,那秋千吊绳几乎是快荡到水平的时候才停下来。我们在旁边观看的人们,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惊羡咋舌,称赞不已。我自己也曾尝试着学他的荡法,不知是技巧不如还是气力不足,总到不了他荡的一半高度。

从这往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和同学们必在午饭后到那儿去逛一逛。那个战士如果也在场的话,必然会叫我和他一同荡一回秋千。这是我第一次和解放军战士亲密接触。我庆幸有这一次和他的邂逅,也感谢他带我荡了几回秋千。此后别说荡秋千,就连秋千影子我也无缘得见。这成了我一生中甜蜜的记忆。当年我的那位解放军叔叔,现在一定是个孙辈绕膝,享受天伦之乐的爷爷了。

可惜这样的时光不长。大概一个月后,场地上围起了竹篱笆,里面的运动器材也不知搬到哪里去了。几年后,这里建成了解放军第九五医院。

1956年上初中,我有幸又和部队面对面。那时我们学校的大门,正斜对着28军军部的门口。每天早上7:30前,他们的军长必从我们校门口经过,前去上班。恰好到校的同学也都会驻足门口,目送这位将军。据他儿子(和我同学了一年的时间)介绍,他不但参加过长征,还是**战场长津湖战役的指挥员之一。有时从军部门口还会走出一队整齐的队伍,戴着好像快要斜掉下来的“国际帽”,喊着“1—2—3—4”口号从校门口经过。我们学校的最高层——钟楼的屋顶平台上也架着一挺他们的高射机枪。每有防空警报声响起,我们都赶紧防空躲避,他们却忙碌着寻找敌机目标。直到1957年夏天,我们的空军飞机在空中巡航,这挺机枪才撤走。

1960年冬,我们学校组织了一次写信慰问驻军的活动,表彰将士们为国守边的功劳。这些信件由学校统一邮寄。我的“慰问信”被一位海防战士收到,他还给我回了一封信,希望我以后也参军入伍保卫祖国。可谁曾料想,两年后我也真的就成了一名海防战士。

说实话,1961年征兵时,我真心希望入伍,却未被批准,而后来我真心希望参加高考,当时却被批准入伍。你说这是机缘巧合,还是命运安排?这一年美蒋集团幻想反攻大陆,学校按照上级要求挑选标准较高的同学参军,我就在其中。当时我也犹豫过,那时的学习不像现在每次考后排名,但自己估摸着成绩也在班十附近。好不容易努力学习,却又碰上这个人生关口。放弃高考,我舍不得;不听国家召唤,往后退缩,从感情上我又做不出来。我从念初一开始就一直领取国家的助学金,特别是1961年国家困难时期,我的助学金还提高了一个等级,我一直心存恩念。现在国家既然选择了我,我就应该勇于承担,毅然前往。

几天后我换上了军装,经过两天的车旅颠簸,到达闽东前线。

二、感慨遗憾福宁湾

我们这一批新兵被分配到闽东霞浦。到达霞浦的当晚,给我们作报告的是驻军的最高军事长官——上校师长,而不是政委。他不打官腔,不是作政治报告,而是战前动员。可见,当时的备战气氛是何等地紧张。我记得很清楚,他很直白地说,**对中印边界的冲突不担心,但对我们东南沿海的战备工作不放心,因此要我们到连队后扎实做好打仗的准备。

次日一早,我们十几个人乘车到达离城关约三十公里的渔洋里驻地。这是个独立分队,离营部、团部或是其他连队都有二三十公里。营房前有一条国防公路,公路上冷冷清清,见不到一个行人。除了刚才送我们的军车外,并无其它什么车辆,连自行车、人力车也没有。营房里只有我们几个新兵,老兵们大概都到阵地上作业去了。营房外面见不到老百姓,空旷的营地上,只有天上飞过的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与我们莆田的车水马龙比起来,我有一种《鲁滨逊漂流记》中描写的那种荒郊野岛的孤寂和冷清的感觉,不免神伤落泪。

那时的渔洋里,真是个“里”到家的地方,周围的小山头上只有稀疏的灌木野草,不见一棵大树。前面的国防公路上,有一排电线杆,架的是通讯线路,并不通电。营房里没有电灯。炊事班的用水,包括我们的日常用水,都要到百米外老百姓的水井处去挑。约莫早上九点左右,营房后面才有几个放牛的小孩走过,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去上学。午饭时分,老兵们回来了,营房才有了生气。县里邮递员骑着送信送报的自行车,算是公路上的独行侠。他每天中午到达,在这里就餐。他是我们连队的老熟人。老兵们见了他都会热情地打招呼。风雨无阻的他,黑黝黝的脸上显示着他的艰辛。他给这里的战士们带来亲人的安慰。我们有什么包裹之类的,也都由他帮忙代领代送。往东两公里外的渔洋垾,是个小集镇,我们所需的小物件,都要到那里购买。平时理个头发,也要到那里去解决。

这里村庄稀落,人口也不多。通常一个村庄也就几百人,上千人的村落,附近没有见过。听说二十里外的长春镇,可能超过千人。营房周围的老百姓以农活为主,也兼讨小海。春夏季节,公路上会有捞虾米的人们经过。他们踏着潮汐的钟点,扛着硕大的网兜,走向海边。西南方向两公里外的洪江村,涨潮时会有大鱼在村前海面上翻着白肚,在阳光下闪耀晶亮。刚来不久的湖南籍新兵,瞧着心动,有几个还想要赤手空拳去捕捞。老兵告诉他们那可能是鲨鱼,这才不敢贸然前往。不知什么原因,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那里有大鱼翻白肚了。

这里的风俗习惯,男的主外,田里耕地,海上捕鱼;女的主内,料理家务,一般不参与地里耕作。我们在长门村上山砍柴时,遇见过一个妇女也在砍柴。那村的人大多数是兴化府(今莆田)移民,可能她从上辈那里继承劳作的传统,但也没见过那村的妇女下地耕作。倒是畲族妇女“开放”,与男人一同劳动。我在福安城关见过她们挑着柴担,站在街头叫卖的情景,显得自然自信大方,并没有什么被人瞧不起的自卑感。她们穿着衣襟镶边的深色衣服,梳着高耸的发髻,常常吸引外来人的好奇目光。

我们的阵地在渔洋垾对面的山上。这座山不高,大概海拔六七十米左右。面对的大海正是福宁湾的一部分。这里是东冲半岛的咽喉,而东冲半岛又是拱卫三都澳军港的屏障,其重要性可想而知。我们新兵到连队没几天,师政委就来这里视察,检查我们的战备落实情况。其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这座山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海滩,约一里多长,并且都有一片平坦的坡地直通国防公路。两海滩中间有百米多长的杂乱礁石,礁石边靠山壁处有我们新兵来后才紧急修建的一座水泥碉堡。山上的阵地,也只是土战壕而已,有一条交通壕连接相通。山腰处有一条30米长的坑道,只有一个开口,既是进口也是出口。山头有一个用木头搭建的地下指挥所,也是我们来了之后才匆匆修建起来的。这样的阵地说不上完整,更谈不上坚固。如此重要的地理位置,却只有如此简陋的防御工事。难怪师长在作报告时会说,**对我们的战备工作不放心。

我们入伍后,在其他连队的支援下,经过两年左右的修建,整个阵地才配套完整。十几个暗堡、掩蔽部,分布在阵地的重要部位;三个进出口的步兵坑道,贯穿整个山腰;还有两条炮兵坑道,四个岸炮阵地,专等美蒋匪军的到来。我们的口号是:把阵地变成敌人的肉磨子,血盆子。可惜的是,他们一直没来。这阵地也一直地躺在那里,留作历史的记忆,以供后人遐想,凭吊。

我们在这里摸爬滚打,前后换过几拨指战员,也不知穿坏了多少军装军鞋,又磨破了多少手茧脚泡。练就这一身的军事本领,怀揣着满腔的报国情怀,最后只能感慨叹息。我们未经一役,未发一弹,多少有些遗憾!这些遗憾,每每想起,又都会飞回福宁湾。

更令我们感慨的,是我们军区的炮兵部队,却远赴异国,为保卫别人家园而血流他乡,有的甚至永眠望乡台,不得返乡。有谁会想到“农夫和蛇”的故事,会在我们的身上演绎?后来又有多少战友命丧“蛇”口?不知善良的“农夫”是否领悟了古希腊寓言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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