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逃离巴黎的初心

巴尔扎克说过：“巴黎是一片名副其实的海洋，任凭什么探测器也无法知道她的深浅。”“美酒、佳肴、香水、艺术......”尽显这个浪漫国度特征的词汇，你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随便找一个成年人，他都可以脱口而出用来形如巴黎。除了我们耳熟能详的熙熙攘攘的香榭丽舍大街、游客如织的埃菲尔铁塔、人群摩肩接踵的凯旋门、排“之”字形队伍好几个小时才能进去的卢浮宫以外，巴黎却果真还有一处真正奥妙绝伦的、隐蔽在繁华与宣泄后面的、最神秘而奇特的街区——“鹌鹑之丘”（Butte-aux-Cailles）。

它像一名处女般典雅的坐落在巴黎市第十三区，用惬意和幽境嘲笑着紧挨着的意大利广场的喧闹和嘈杂。海拔63米小小的山丘被称为巴黎的第三高地。它静悄悄地躺在巴黎市中心的腹地，对于一个想要探索巴黎秘密的人来说，它恰恰就是你梦中都在寻觅的一座桃花源。

“鹌鹑之丘”源于主人Pierre Caille（皮埃尔.卡耶）的姓（“卡耶”是“鹌鹑”的意思，由此可以窥见法国人千奇百怪的姓氏）。十九世纪，奥斯曼男爵把一个肮脏的、外人不愿踏足的街区——一个原本污浊邋遢的地方，打造成一个鲜为人知、神秘而又独特的“方外之地”。作坊工厂全部迁走，却让其余的古老建筑继续述说久远的传说。这是地质主体石灰岩丘陵导致的唯一结果，这里无法建造高楼大厦。因此，十八世纪“旧巴黎”的样貌惊世骇俗地在这里得以保存，一栋栋精致古朴的小房子、一条条细长清幽的小径、一群群悠闲自得的“闲人”，将这里变成了一个“遗世独立的小天地”——浓郁的艺术小镇气息、应接不暇的街头艺术涂鸦、独特的“乌托邦”式的小资氛围。

“鹌鹑之丘”的白天异常宁静，是一个美妙而清幽的所在。这里是巴黎人选出的最适合散步的地区之一。法语中被称作“ruelle”的小巷子是这里的点睛之作，曲径通幽，鳞次栉比，花草丛生。脚下是一尘不染的道路，周围是古香古色的欧式小宅，头顶是葳蕤生光的红花绿树。漫步其中，内心乃至灵魂都变得安静祥和。

“鹌鹑之丘”也是巴黎的浪漫和诗意的标志之一，因为这里是法国的先锋艺术家和“**族”的聚集地。“**族”来自法语“BoBo”，是“资产阶级”和“波西米亚”两个词的缩写，是“雅皮士”和“嬉皮士”的结合，他们充满了艺术气质和自由精神，既有“小资”的物质上精致享受的需求，又有“波西米亚”的落拓不羁的浪漫风度。那些数不清的充满情调和艺术气息的咖啡馆与小酒吧，成了这里的灵魂所在，也许你会在里面邂逅某个正在写作的法国著名作家，或者是一个正在聊剧本的名演员和导演。

“鹌鹑之丘”还有一项桂冠，是这里的街头绘画艺术。先锋派艺术家们将这里的墙壁当做画布，诡异的大脑中萌生的怪诞和奇葩，变成了这些千奇百怪、色彩缤纷的街头艺术绘画作品，让“鹌鹑之丘”嫣然变成了一座露天街头美术博物馆。充满叛逆精神、极具冲击力和个性作品，将城市的人们隐喻成囚犯，被关在这钢筋混凝土的城市中失去自由，只能仰望天空。法语写着：“放纵欲望对身体健康有极大好处。”

波德莱尔说：美总是古怪的。布勒东也说过：美是痉挛的，否则就没有美。正是因为美的多元性、奇异性和无法定义，才让美如此地富有魅力，令人着迷。在游览完“鹌鹑之丘”后，你会情不自禁的开始思考，人们为什么喜欢巴黎？也许是因为那一切一切的美景、随时可能邂逅的艳遇和惊喜、琳琅满目的物欲横流……也许这些都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喜欢巴黎，骨子里是喜欢它的自由和包容，喜欢它的神秘和未知，喜欢氤氲在空气中的诗意和艺术气息。趁年少的时候，来巴黎一次，领略它所有的美，无论是显性的还是隐性的，著名的或者不为人所知的，然后带着它的痕迹，努力而认真地度过余生。

在巴黎生活了有一段时间的常书鸿却有点厌倦了这里，这唯有艺术大家才能敏锐的嗅出来，他已经从一个正直艺术家的角度在重新审视这座大城。

“我倒觉得巴黎也没有那么的美好，至少对于像我们这样的艺术家来说！而且，我们的祖国在饱受侵略者的摧残，母亲的身体上在一滴一滴地滴血，而我们呢？我们却在这里饱吹饿唱，高谈阔论，我们可是她的儿子呀！”

常书鸿此言一出，令在座的诸位艺术家，猛然从云端的山巅跌到了沟壑的谷底，一时间屋子里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在座的每个艺术家都在心里认真解读着常书鸿提出了命题，并重新审视过往对这座不夜城的情感和判断，重新审视自己的似乎还掌握在手中实则早已丢失的灵魂。而那一片爱国的拳拳赤之心又在哪里呢？鸦雀无声的客厅中，似乎能听到好几颗心脏剧烈跳动和激烈碰撞的声音。

“当我从上海踏上开往马赛的达达尼亚大邮船时，我是怎么也无法想象有一天会开始讨厌这座艺术之都的。”

常书鸿的话再一次无情的打击了诸位艺术家的心灵。

“一个我梦中永恒的主角、一个曾经在梦里都会渴望拥有的城市，她曾是我无穷的力量的源泉。我原以为我暂时逃离了千疮百孔的祖国，我的心灵可以维系在纯艺术的氛围里，我还美滋滋的拒绝的国共两党人士的坦诚相待，我太天真了，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