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激战茅山河

为了避免被日军围困孤城，已经克复泰州的新四军也旋即撤出。新四军前脚刚走，日本人后一步就进了城，从扬州过来的日军第十二旅团长南浦襄吉把指挥部也搬进了泰州城。

“日本人不进泰州城，泰州城是你李长河讲了算。”这是李长河投靠南京汪精卫政府时得到的承诺，不过数日，便成了一纸空文。

日军势大，李长河敢怒不敢言，只能权且忍着，不过他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南浦襄吉找到他，“李桑，中国有一部名著叫《三国演义》，里面的关羽投降曹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有人说你投靠汪 精 卫也是这样的。”

南浦襄吉是位中国通，一口中文很流利。

李长河后背上的冷汗汩汩地流，“旅团长阁下，这些传言完全不实，是挑拨皇军和长河的关系，长河对汪主 席、对大日本皇军忠心耿耿，别无二心。”

“有没有二心可不是嘴巴上说说，”南浦襄吉冷冷一笑，“我要求你有行动。”

李长河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嘘了一口气。

“旅团长阁下需要长河做些什么？”

“我要求你马上派兵追击已经逃至茅山地区的李树阳残部，逼迫李树阳投降，让泰州城赫赫有名的二李共同为皇军效力。你已经放弃了一次绝好的机会。”

南浦襄吉边说边点了点李长河的胸脯。

李长河面无表情，“是，旅团长阁下，我马上按排。”

“不，不要你按排！”南浦襄吉马上打断他，“我亲自按排，你听我指挥。林田联队会配合你行动，我会按排炮艇和汽艇协助你。”

他指着地图接着说，“据侦察兵报告，李树阳非嫡系的李忠实部已经在边城和叶家甸之间设防。愚蠢的支那军，这里根本无险可守，他们居然要在这里防守，看大日本皇军的铁拳不把这里砸烂！”

南浦襄吉紧握的拳头，恶狠狠地捶在地图上的“边城”二字。

边城，距离泰州不到五十里水路，茅山河塘港河的水运之便，使得这里成为水陆码头。边城镇上有一处临河的水巷，青砖铺就，有点像泰州城北稻河两岸的街区。到底是谁复制了谁，没有人知道。

人们只是知道边城的历史很久远，在当地一直是一座闻名的古镇，根据民间传说应该可以追溯到两晋后期的十六国，曾经做过乔置郡所的所在地，也就是战乱年代郡所的临时安置地。

边城的得名跟张士诚有关，当年张士诚起兵后要攻打泰州，在此筑土为城，始称边城。在边城周围随手一拈都是有关于张士诚的传说，鲜活得如同发生在昨天一般，比如张士诚与十三个官庄的传说。

李忠实把阻击的战场选在这里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泰州已经被鬼子占领，再前出就离泰州城太近了。七百年前张士诚攻打泰州时，用兵的战场就在这里，所以他也选择了这里。

茅山河靠近边城的一段，河面已经窄了不少，李忠实根据地形，以间隔里把路的距离，打了三道暗坝。

暗坝淹没在水下，水可以流过，人可以涉水而过，大的机器船却没有过去的可能，除非攻占了暗坝两岸后，仔仔细细地炸坝。于是防御的兵力便在暗坝两岸逐次铺开。

“刘团长，鬼子来犯肯定走水路，你一定要趁鬼子的炮艇在河里遇上暗坝时把它搞掉，有船上大炮的支援，我们就吃亏了。”李忠实对陪同自己视察工事和防区布置的刘云中说。

“还有，常团长，以后不用造这种没用的东西。”李忠实指着河边的两座砖头砌就的碉堡，“不是钢筋混凝土的，鬼子一炮就会轰了，就一陪葬的棺材。鬼子的炮打得奇准，你又不是不晓得。”

“只是用于瞭望和警戒，待到开打，我会让弟兄们从里面撤出的。”旁边的常生明解释。

日伪军终于杀奔过来了，气势汹汹。日军分乘四十多艘汽艇，在三条内河炮艇的带领下，走的是水路，李长河的汪伪和平军走的是旱路。

汪伪军一过马家庄，行军的速度立即慢了下来。鬼子的机器船快，一下子就冲到了前面，两军之间出现了近十里的空档。

联队长林田次郎骄横无比，“比兔子还要胆小的中国猪，李长河，等我抓到了李树阳，再跟你算帐。不要管他们，进攻，胜利永远属于英勇的大日本皇军！”

打头的炮艇开火了，咚的一声响，河边的碉堡就垮了一座；后面的那艘炮艇也开了火，另一座碉堡在巨大的爆炸声里也垮掉了。

埋伏在河两岸的国军士兵看得目瞪口呆，“日本鬼子的炮也打得太准了吧！”

指挥所里的刘云中也看得清清楚楚，他吩咐旁边的副团长徐国容，“你来指挥，我去一下炮兵阵地。”

所谓的炮兵阵地，也就四门口径不一的迫击炮，为了对付鬼子的炮艇，刘云中把它们全部集中起来了。

鬼子的汽艇已经开始散开，最前沿的士兵已经听得清鬼子叽里哇啦的声音。

“前面不远就是第一道暗坝，我们必须趁炮艇停止前进的一点点时间，把它前后甲板上的炮打掉。否则我们的机枪会成为它的靶子。”

炮艇缓缓前行，前甲板上的鬼子突然发出大声的惊叫，然后炮艇烟囱里发出阵阵浓烟，螺旋桨拨出的水花哗哗地向船头流去。炮艇在全力倒伡！

船慢慢地停了，刘云中大手一挥，“放！”

咚、咚、咚、咚，四发炮弹逐次飞出炮口。

汽艇上的机枪开始哒哒哒地响了，有些汽艇已经靠岸，鬼子正在往河岸上冲击。

我方阵地上的轻重机枪一齐开火，已经登岸的鬼子一齐卧倒，正在登岸的鬼子完全不惧如雨点一般泼过来的子弹，不断地涉水而上。子弹在河面激起起一层密集的水花。

一枚枚手榴弹打出，在水边炸响，有汽艇被炸着了，腾起一股黑烟。

我方阵地上开始落下鬼子的炮弹，从炮艇上打出的，轰隆地炸响后，泥土和着硝烟一起飞向空中。

四发迫击炮弹，没有一发命中，全部落在水里，激起了丈把高的水柱，鬼子的炮艇摇晃了两下，毫发无伤。

我方阵地上又落下了炮弹，有机枪哑了。刘云中看清楚了，炮弹不光有从前面的两艘炮艇上打出的，还有从远处的一艘炮艇上打出的，林田次郎应该就在那艘炮艇上指挥。

刘云中急了，拔出手枪顶上火，对着炮兵连长吼道：“再给你四发炮弹，还是一发不中的话，老子直接枪毙了你。”

已经亲自操炮的炮兵连长吓得头也不敢抬，只是快速地调整着炮位和角度。

鬼子的炮艇正在倒退和打横。又是四发炮弹打出，连长操作的那门炮直接命中了前面那艘炮艇的前炮，一声轰隆的巨响后，炮位上一片狼籍。

一发炮弹在船舷边炸响，炮艇剧烈摇晃，有鬼子兵落水。

两发炮弹在炮阵地不远处炸响，呼呼的冲击波掀得大家的衣襟噼啪作响。

鬼子发现了这里！刘云中心里一惊，一把推开其中的一名操炮士兵。他竖起大拇指对着炮艇比划了一下，一边调整炮位，一边喊道：“最后一个连射，跳眼法瞄准，把鬼子船上的炮敲掉！”

咚、咚、咚、咚，最后一颗炮弹飞出了炮口。空中传来一阵啸叫，一颗炮弹恰巧在刘云中身边炸响，刘云中感到眼前腾起一片红云，身体便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四发炮弹命中了三颗，鬼子船上的炮终于哑了，腾起了一股一股浓浓的烟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