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学姐遇害当天

正是下午饭点，向华盛身着陆军军装走进警备区招待所。一队官兵整齐队列从他身边经过喊着呼号跑向食堂，带队的干部不认识他但还是向他抬手敬礼。而眉头紧锁的总部上校满怀心事，居然都忘记了还礼。

413案老吴的报告被直接废弃，一个精神不稳定的杀人犯的证词毫无可信度。这起武装走私案以一个完全无法预料的结果封卷了，却多出来一个持枪杀人案。得益于此，413联合指挥部解散，而向华盛为配合已经移交公安的持枪杀人案转到了警备区招待所暂住。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个视频证人甚至弹壳上的指纹一应俱全的铁案却仍然让他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走下电梯靠近房门，他忽然发现门外地上有一个闪闪发光的小东西。上校弯腰捡起来看了看，那是一枚常服领花。他不动声色地把领花放进口袋，开门进屋把门反锁然后自顾自地拉上窗帘，把帽子放下就那么站在窗边倒水沏茶。

“老向。”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回过头看到吴联刚身穿一身士兵常服扛着四级军士长肩章站在床边，手上有一把漆黑的手枪。

“好久没看你穿这身了，”向华盛回过头继续泡茶。老吴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头发胡子都打理了啊，”上校把两杯茉莉花茶放到茶几上，朝老吴手上的枪努了努嘴，“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事情太诡异了，我只能多提防点。”老吴终于开口了，他就势坐到床上和向华盛保持着距离。

“诡异到连我都信不过了？”上校交叉起双手坐到茶几旁的扶手椅上，“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

老吴疲惫地笑了一下：“哈哈，时间过得好快，感觉刚才我们还在缅北折腾奈温的事情一样。”

“得了，你到底在试探什么？”向华盛啧了一下，“奈温那事我根本没去缅北，你和张大头去的。”老吴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话打消顾虑，但是时间过去了一个月自己的探查毫无进展，目前最需要的还是信息，不论真假。

“你不要插话让我讲完，”他稍加思索就下定了决心，“记得我之前说过还有重要情况向你单独汇报吗？”

接下来的半小时，老吴原原本本地把码头遇到透明的自己以及后来遇到时间停止离开指挥部直到受到追捕的所有事情讲了一遍。他讲得很慢很细致，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向华盛的表情。

上校的脸色随着他的描述越发慎重起来：“你是说，有敌对特务化妆渗透。他们还有两种以上的高端技术？”

“差不多。”老吴回答。

“难以置信。”向华盛摸摸头发，“据我所知老美的光学迷彩进展不大，时间控制就更骇人听闻了。”“所以我得更加谨慎，背下对方的背景资料和经历可是特工的基本功，”老吴扬了扬手枪又没来由地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的配枪。”

“就算经历全背下来，哪怕直接把记忆转移过去。感情也不是能够转移的吧，顶替者演得再好，行动也会有些偏差还是会露出马脚的。”向华盛努力澄清自己。

“说起来那个码头上的我行动并不像特工，更像战士。”老吴似乎受到了启发忽然冒了一句，“有几个问题我希望领导能帮帮忙。”

“扯淡，什么领导，我就是个参谋而已。”上校拿起茶杯呷了一口。

“高参，代理处长。”老吴嘲讽地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个，我想知道联合指挥部所有其他单位领导的姓名和职务。”“这个没问题，我写给你。”向华盛放下茶杯直接拿起茶几上的纸笔开始写，“还有呢？”

“第二，告诉我领导中谁最先提出要公开我的个人信息。”老吴伸出第二根手指。

“额，是我。”向华盛还是埋着头苦笑着把笔举了一下，“收到通报之后我最先问要不要公开你的个人信息。因为所有人都一直盯着我又不开口，我没办法。请示总部后总部同意就把你的一些情报给了公安厅罗副厅长。”

“嘁，”老吴不满地呲了一下，“第三，码头车上走私来的那个东西是什么？现在在哪里？”

“那个东西我也搞不明白，找了专家说大概是老美的一种什么共振装置，纯科学实验用的。”向华盛写完了，把纸条递给老吴，“现在**接手了，转移到了一处研究所。虽然是我们的情报，但是这类事还是**负责，所以具体是哪里我也不知道，应该还在城里。”

他顿了一下：“说起来有情报说老美最近炸锅了，CIAFBI满世界抓狂。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鬼晓得。”老吴接过纸条，“第四，帮我查一下全国范围内的人像识别，寻找长得完全一样的人。”

老吴的盘算很明白，假如真有人在取代本人的话，那么在得手之前这个世界上就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这样的人一定是对方还没得手的既定目标。只要对方在非时停情况下出现就有被天网捕捉的可能性。

“**有个狼蛛系统，应该可以查。不过全国的话范围有点大，时间会很长。”向华盛回答。

“不要通过这个罗副厅长，范围缩小到本市吧。”老吴指了指手上纸条中第一个名字。

“找到之后怎么联系你？”上校想了想没有等老吴回答，便从身上摸出了一部军绿色手机放在茶几上，“这个你拿去吧。防GPS追踪防三角定位防窃听的。”“总部领导就是装备好。”老吴揶揄着把手机拿上了。

“还有这个，”上校又取下腕上的手表，“北斗授时，授时中心的铯原子钟也许能在你说的那种情况下有点用。”

“那谢谢咯？”老吴毫不客气的收下，“现在就查，用那边的座机。”他指了指窗边的军线电话。

“好吧。”向华盛起身走过去拿起听筒拨号，“喂？张局吗？您好您好，哈哈有个事想麻烦您一下。。。。。。”

话没说完，身后的门发出了一声轻响。向华盛回头看去，老吴已经离开了，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自己，那把92式手枪就放在茶几上。

“不是的不是的，你们不是有个狼蛛系统嘛，帮我找一下人。”上校回过头对着电话打哈哈。很快事情就交代妥当了，他马上又拨打了另一个电话：“小马，追踪我的手机。对！保持追踪状态绘制轨迹。不是手机丢了，别问那么多。。。。。。”

“还有，过来我这里一趟。”他看向茶几上的手枪，“我这里有把枪拿去做弹道分析。”打完电话他坐回床上想这个报告该怎么写，既然敢把枪留下肯定杀人的就至少不是这把枪，老吴这种老家伙肯定有自己的储备，就算鉴定结果出来也脱不了罪。他这么做是在表示自己的清白还是在试探自己的反应？他这一时也想不明白。不过他给出去的那个手机其实依然能够追踪只不过不是用传统手段，这也算一大收获。想到这里他笑了一下：“这些老基层，都不知道时代变啦！”

老吴在招待所的厕所就完成了变装，他脱下军装换上预先藏在隔间里的外套，然后就在招待所附近大马路转悠。很快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看了看。短信上面有两个人的姓名和职业还贴心的附上了日常活动范围和重复人像的日期。第一个是一个外卖小哥，日常活动范围是S师范一带，但昨天同时出现在了S师范附近和东郊仓库区。第二个是一个大学兼职讲师日常在各高校活动，也是十天前出现过一次识别重复，同时出现在了S体院和市中心，但之后就没有再重复过。

估计那个讲师已经被顶替了。

老吴刚记下了这些信息，时停就忽然发生了。他立即警惕的躲进附近的银行，观察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发现什么情况。这次时停非常短暂，恢复正常之后老吴想了想扬手把手机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这些老机关，心眼多得莲藕一样。”

一周后，老吴穿着衬衣西裤提着贴满二手房信息的板子坐到了S师范外的十字路口。外卖小哥就在对面的小吃街那里躺在电瓶车上玩手机。老吴摆开板子放了一张折叠凳就那么大刺刺地坐到了路边。

“小胡又来啦？天天这么蹲着有生意吗？”水果店老板冲他打招呼。“打工不容易啊！”老吴用伪装的年轻声音回应。“房价那么高谁买啊！你打个8折，我来一套。”老板调侃他。“哈哈，房东同意我就没意见，不然房东把我打骨折。”老吴一边扯淡一边眼睛紧盯着外卖小哥。

水果店来了生意，老板去忙活了，老吴正好安心监视。这个外卖小哥不太勤快的样子，看姿势应该是在玩手游，估计推掉好多单了。过了两个小时左右，他终于竖起手机操作了两下，看来是接下了一单。二十分钟后他从身边的店铺取到了外卖，跨上电瓶车就朝着这边开来。

然后时停发生了。

忽然失去动力的电瓶车让单手骑车的小哥差点摔下来。他把车推到路边查看，之后发现了世界的异样。他四处乱窜乱喊了一阵回到了电动车旁抱头发呆。

老吴坐在广告牌后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双手抱起，实际上左手摸着腋下的博莱塔92F。

很快，一个影子出现了。它似乎本就躲在转角的地方，但只有动起来时才能察觉到一点踪迹。隔着一条街，老吴没有十足的把握指哪打哪。

也许再接近路沿一点就行。他心里想着，眼看影子朝着小哥背后移动。

忽然，老吴头顶有人大喊了一声：“危险！”声音是从公寓楼阳台传来的，老吴直接楞了一下。对面的小哥也是一惊，抬头看了一眼又四下张望了一遍。这一望就让神经紧绷的他察觉了身后的诡异，小哥倒是反应挺快直接撒腿就跑。透明人紧跟着他身后追去，不过十来步就在拐角后追上了。

然后老吴看到，小哥戴着头盔的头颅被扭向了一个夸张的角度，透明人也露出了真身。是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脸就是外卖小哥的模样。他优哉游哉地换上小哥的黄色制服戴上头盔，而小哥的尸体逐渐发光很快消散不见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老吴觉得这已经不是间谍科技能解释的东西了，连老特工都不知道任何一种手段消灭尸体如此快速高效。正当他发呆的时候，假的小哥朝电瓶车跑了回来，他的下半身被电瓶车挡住无法击中。老吴瞬间决定放弃活捉的想法，无论如何先留下一具尸体再说。由于还有不可理解的技术存在，他甚至有点怀疑能不能有效击杀对方。

老特工猛然起身举手射击，连发两枪就是确保击杀的手段。好在没有太多意外，事实证明对方依然是肉体凡胎。两枪过后假小哥倒地身亡了。

老吴不敢大意，他双手持枪谨慎靠近尸体，然而此时时间忽然恢复了运行。迫于无奈他只有收起手枪趁着还没人注意回到了自己的广告牌后。

“那一声呼叫，明显是有其他人在时停阶段活动，”他想着看了看头上的公寓楼阳台，四楼阳台玻璃后似乎有个人蹲着。“很可能是未知的预定受害者，得趁着时间正常运行上去看看。”他琢磨了一下起身走向附近的楼梯间，完全没有发现水果店主和讨价还价的顾客再一次冻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