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外卖小哥死后

锁舌在门内嗒嗒响了两声，显然门外的人很快就要进来。惊慌的刘京成环视了一圈陈设简陋的出租屋，这小小的一室一卫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藏。他仓皇间从阳台跳进客厅，还没来得及钻进厨房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没有别的办法，刘京成转身对着阳台的落地玻璃门伸出手保持了一个好像打算关门的姿势。从之前的经验看，对方似乎只对能免疫时间停止的人下手，装作冻结这种没有办法的办法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

刘京成屏住呼吸，从玻璃门的反射偷看身后。只见**枪靠在门上紧随着房门的转动扫过了整个房间。直到门完全打开，缩在门活页一侧墙后的持枪人才露出了小半个身子。

果然还是那个通缉犯！肯定是之前自己那一声呼喊暴露了位置，现在人找上门来了！刘京成悔的肠子都青了，今天看来无论如何都难逃一劫。他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这个动作从背后应该是看不到。但是如果对方转到自己侧前，光是这额头源源不断涌出的冷汗就足以撕破脆弱的伪装。

通缉犯似乎非常谨慎，他用左手把房门推到底然后改成双手持枪的姿势，一边慢慢迈步进入一边飞快地查看一切可能藏人的地方。靠着左侧的墙壁有一个衣柜，这显然吸引了凶手的注意力。他优先挪向衣柜查看内部，可就这么一点距离他也始终紧盯着刘京成的后背。装作凝固的男生没有任何的机会。

终于衬衣男检查完了房间的一切，他朝着刘京成移动过来。

“完蛋了！完蛋了！我才19岁就要这么挂掉了！期末考试怎么办？我还没有女朋友！学姐对不起！”刘京成心里不停的惊呼，对方滴水不漏的应对彻底封死了他逃脱的任何可能，脑子里只能炸开一个又一个混乱的悲叹。

忽然，玻璃上映出门口走廊有什么动静。刘京成转动眼珠看过去，发现那个地方无声地闪过了几道细微的电弧，然后是大面积的空气扭曲。不到一秒扭曲便结束了，有东西走进房门朝着衬衣男摸了过去。

刘京成脑袋更加混乱了。眼看着衬衣男有危险，他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声示警。双方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了人，究竟谁对自己的敌意更强这题明显超纲。他最终决定静观其变。

看不见的来袭者一步步向衬衣男逼近，而持枪男人此时全部的警惕都投在了刘京成身上，对于到来的危险似乎毫无察觉。

有东西逐渐显现出来，它微微泛着蓝光，长度不到50公分却有着狭窄尖锐的形状。刘京成眼看着它划出一道弧形向着男人的脖颈挥去。

男人从玻璃的反光上看到了刘京成惊恐的表情，同时也发现了这致命的危险，他向前一窜同时转身打算射击。

然而终究是慢了一点，本冲着致命位置去的攻击正好砍在了男人右肩，顺着大臂拉出了一条狭长的口子，房间里立即有烤肉的气味弥漫出来。

男人闷哼了一声扣动扳机，子弹被来袭者躲过打在了靠门的一侧墙上。也只来得及开一枪，弧光便又飞舞过来。它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致男人于死地。男人此时已经退到了阳台一侧的墙壁，这个狭小的空间对他实在太不利了。局促之下他只有横枪向下试图挡下这一击。

可是弧光撞上金属的手枪套筒如同无物，它直接把手枪平滑地拦腰截断，紧接着又在他的胸前拉开一道伤口。处于这种情况之下，连刘京成都没来由地替他担心起来，他瞟向了阳台角落上一个租户留下的空花盆。

衬衣男脸上却没有多少慌乱的表情，他丢掉坏掉的手枪不进反退，跨步上前凭空一抱像是搂住了那个看不见的人。刀光有些局促地侧举了起来好像要扎向男人的腋下，男人没有给它这个机会。他抱着看不见的人一转身直接从刘京成旁边冲上阳台飞扑下去。

撕拉一声响，然后是哐哐当当地撞击声。楼下是一个水果摊，两人的体重直接撕开了遮阳棚砸在摊位上，苹果香蕉飞得到处都是。

刘京成胆战心惊地悄悄爬上阳台朝下望，男人大张着四肢躺在水果摊外侧马路上**着，胸前的伤口触目惊心。十几秒之后他艰难地起身捂着肩膀逃走了。

又过了好一阵下面也没什么动静，时停仍然没有解除。刘京成看到摊位前老板面朝一个顾客叉着腰两人摆出一副讨价划价的世界名画造型，完全不知道身旁的摊位已经变成一塌糊涂。战战兢兢的男生为自己打气了好几遍，然后才敢溜下楼查看情况。

水果摊被砸坏了大半，估计时停结束老板会气得不轻。刘京成看了看男人逃走的方向，确定他暂时应该不会回来，然后走到摊位后侧。

摊位后除了摔坏的苹果和梨什么都没有，刘京成又往前迈了一步，然后脚被什么绊到猛地扑了下去。

手上摸到了什么东西，捏起来软软糯糯有点像年糕上面还有一颗葡萄干略微硌手。刘京成皱了皱眉，转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自己的手只是悬空抓握着空气。他又试探着用力捏了捏，确认了那里有什么东西，于是手脚并用爬上前两只手一起上试图摸清这东西的轮廓。

等他摸到锁骨的时候他终于确定这是一个人，准确的说就是那个看不见的杀手，而且是个女杀手。

莫非是学姐？一个念头从心里蹦出来吓得他朝后一缩，后脑勺撞到了水果摊的侧面。

“疼疼疼！”他揉了两下头，发现对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莫非摔死了？他疑惑地想着壮起胆子又上前摸索。很快，他在杀手的脖颈处发现了一个凸起。伸手按下的同时，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毫无征兆地直接出现在他眼前。

在面纱缩回她头上压发条一样的装置后，刘京成发现女孩并不是学姐，跟学姐相比她的长相略显普通。不过这一身黑色的装束毫无疑问地彰示着，她是学姐的同伙。

女孩双目紧闭毫无呼吸的迹象，刘京成就在这时却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

“她不能死。”这个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连他自己都对这想法有些惊讶。

因为必须抓活的才能搞清楚真相！因为她从杀人犯的手下救了自己！因为她是个女孩！因为。。。。。。摸了她的胸要对她负责？

总之要救救她？刘京成从一堆理性非理性的理由中得出了一个似乎必须的结论，可又担心女孩苏醒后要了自己的小命。他把眼光投向了水果摊上西瓜旁边摆着的一卷保鲜膜。

6月的天气不算太热，可刘京成却满头大汗。他笨拙地滚动女孩的身体用保鲜膜把她牢牢裹成了一根山药棍，然后开始费力地给女孩做CPR。

军训上的紧急救助课程根本记不清楚了，紧张的处男大学生既没有找准按压的位置也没注意到紧紧的绑缚对心肺复苏起的是相反作用。他只是机械地按压自己觉得是女孩心脏的地方，一边大声的数数。

“5、6、7。。。。。。”按压的过程中不知道又碰到了哪里，女孩本就薄如无物的黑衣瞬间变为了透明。

“我擦！”刘京成脸涨得像是一个熟透的柿子快要爆开了，“对不起！对不起！”他也不知道是在向谁道歉。

“11、2、3、13。。。。。。”不记得是多少了，反正似乎该做个人工呼吸。各种复杂情感交织在一起的男生闭着眼睛撅着嘴靠向女孩的脸。

女孩子的嘴唇原来是这么柔软啊？可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刘京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地涌入自己的脑袋。像是脑海深处炸开了一串细微的电火花又像是细微的水流在颅内流淌。

这就是初吻的感觉？

刘京成直起身微微睁开眼看女孩。女孩的轻轻地嗯了一声，似乎恢复了呼吸。心猿意马的大学生这套不知所谓的CPR居然有效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刘京成环顾四周，不知什么时候时间就会恢复流逝，到时候这样的情况怎么都说不清楚，何况还有那个逃走的杀人犯。无论怎么想着这里都不安全。

他盘算了一阵，然后艰难地把女孩扛上肩，走向了附近自己的秘密据点。

秘密据点其实是校外一个二楼的黑网吧，这里是刘京成和室友经常来光顾的地方。本来是一栋公寓，二楼房间却都布置着电脑，房间有阳台有洗手间有的还有床。为防被查，这些房间平时都锁着门钥匙在老板手里。刘京成和室友们不知道老板的姓名，反正跟着大家叫他烟屁股。经过充当吧台的201房间时，刘京成带走了211房的钥匙。这是走廊尽头的房间，生意惨淡的黑网吧一般都没人进这间房。

这样的话即使时间恢复，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刘京成喘着粗气走进211房，把女孩重重丢在床上然后往电脑桌旁的破沙发上一倒。

不行，还不能休息。刘京城努力克制自己就此停下的想法，他缓了一会又拖着脚步回到出租屋拿上了自己所有的东西以免通缉犯折返发现自己身份，返回的时候还从烟屁股身上扒下了T恤和外套。

做完这些他再也扛不住了，疲惫的19岁大男孩反锁上房门把东西朝地上一扔，倒在破沙发直接睡了过去。

这是哪里？刘京成迷迷糊糊地张望，我不是在网吧里吗？他疑惑地看向四周。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一片焦黑，远处S市的标志，高大的钢结构电视塔扭成了一团麻花歪倒在废墟之中。

“别丧气！”有人在说话，“只有坚强的人才能活下去！”

刘京成循声看过去。一个女孩身穿漆黑的紧身衣手里抱着与身形不衬的巨大武器，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舞。

她慢慢转过了头，那是欧阳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