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麦熟卖妻

上回书说道野庄村西那家卖烟处设立了一个赌场，招逗的赌博人经常填充满屋。看赌的比参赌的人还多，一个挨一个，挤不动夯不动。

野庄村有一个小伙子叫麦熟，那年秋天麦熟娶了媳妇，媳妇叫香云，妻子长得年轻貌俊。有一次，香云去娘家回来的路上，地里干活的三个小伙放下手中的活，眼光齐刷刷射向穿着花衣裳的香云，从面前经过，口里的河拉拉已经耷拉老长了，还浑然不知忘情地看着。“他妈的，要是我的媳妇该多好呀！”不知谁从嘴里嘟噜出来。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也许由于环境的影响，麦熟也沉溺赌博里，什么掷色子，推牌九，等等活计他样样都会。媳妇劝他洗手，他嘴里答应，可行动依然故我，家里大人也劝，可说了皮说不了瓤，麦熟偷候摸候耍钱。

冬天到了，老百姓也渐渐闲在起来，别人不提，单说麦熟趁着闲在一股脑耍起钱来，妻子在家里纺棉花织布，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有时把织来的布拿到集市去卖，挣钱过日子。一天，妻子发现在箱子地层放着一个包袱里的钱不见了，她预感事情不妙，十有八九准是麦熟偷去去耍钱了，她心疼不已，那可是她日夜纺纱织布挣来的血汗钱，她不管怎样麦熟回来就问他个究竟。

这边的麦熟，今天不知怎么了，半夜过去了也没见运气好转，一连输了个瓢干耳净，他想不干又心不甘。有一个叫秕子的看出了门道，就对麦熟说：“我借你些钱，还有一个贵重首饰，不知你愿意啵？”输红了眼的麦熟不假思索道：“当然愿意！”“那好办，你赢了能还给我，如果你输了，你那什么还？”秕子问道。“你说呢？”麦熟有点心虚，“我认为我准能赢！”秕子应道：“万是你输了，你怎么还？”“他房子值不了几个钱，就让他拿他媳妇做抵押！”赌徒中不知谁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他敢吗？”有人起哄着，“打死他也不敢！”麦熟耳朵热了起来：“我有什么不敢呀！赌就赌！”“那好，咱们一言为定，要是你输了，你就把你媳妇给我送来！”秕子有点得意。“沾！我答应你！”麦熟在允诺下，接过赌资玩了起来。不到一个时辰，麦熟耷拉着脑袋回到了家。

天泛起了鱼肚白，妻子从炕上起来，问麦熟是不是从家里拿钱了，麦熟嗫嚅道：“我不但把家里钱拿光了，还把你给输了！”“你说什么？”妻子问道，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我把你输掉了，赶明我还得领你去人家”“真的吗？”“嗯！我没骗你！”“哎吆！我的天呀！”妻子脑子里猛地嗡的一下气的倒在炕上。麦熟已经殚精竭虑，疲惫不堪，重重地跌在炕上象一头死猪般睡过去了。

妻子香云感觉就象在梦中，然而眼前活生生的情景，一切都是真的。她爬起来，洗把脸。天已经大亮了，她慢慢地梳着头，在镜子面前仔细打量着，除了眼里透露出一点哀怨外，别的毫无察觉。日上三竿的时候，麦熟醒来，他尴尬地看了妻子一眼便扭过头去。“既然你把我卖了，我回去给我爹娘通报一下，我回来可就不是你的媳妇了，”妻子说道，“我不会为难你的！锅里的饭已为你做熟了，是你喜欢吃的饭菜。”麦熟心里掀起了一股热浪，两眼竟也潮热了起来。妻子香云安抚着麦熟道：“咱俩分手了，我还会记着你的。”

麦熟望着妻子香云渐渐远去的背影，竟捶胸跺足嚎啕大哭起来，他是鼻涕一把泪一把，情不自禁。

话说麦熟妻子香云告别丈夫，只身步行前往娘家。香云要回家还得走二十多里地，中间有一段沙土地，沿着那条通往娘家的羊肠小路，急匆匆往家赶。但见：

三寸金莲挠得欢

背后扬起阵阵烟

日喽日喽脚不停

宽敞屋子要塌顶

妻子来到沙土窝

一路小跑象鸡啄

脚印点点步步跟

痛苦伴随皆错落

缤纷黑发已凌乱

汗水濡湿额头沾

女人慢走着啥急

火烧眉毛气不息

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的郎哎

你怎么让我离开你

俺知道

嫁狗就要跟狗过

嫁鸡就得跟鸡去

我的郎哎

我今后还怎么抬头哩

麦熟的妻子一边小跑着一边嘤嘤地哭泣，她来到娘家门前，砰--砰--砰--，香云狠劲地敲起门来。

要说麦熟的丈人家，以前是个财主，虽说如今有点破落，但祖宗传下来的基业，一所大户庄园，还有几顷薄田地，生活还算富裕。家人开门见是女儿只身回家，弄得一身狼狈样，就赶紧禀报父母大人，母亲看见女儿象个落汤鸡时，心酸的掉下了眼泪，待到女儿一谱一版说出事情原委时，麦熟的丈人气的直摇头，丈母娘这边气地到要跳将起来，大骂女婿，恨他不是个好东西。

麦熟这头他要处理呀，他赌输了老婆他就得给人家送过去，秕子催了好几次，麦熟只好应着头皮向丈人家走去。到了丈人家，丈母娘指着麦熟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畜生不如的家伙，给我滚回去，从今以后我女儿与你一刀两断！”麦熟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以然，就象一根木桩子一样矗立着，任凭丈母娘怎么叫骂，他都麻木地低着头，不知所云。这时他丈人来到面前，对麦熟说：“你回去吧！我女儿不走了，一辈子也不会回去了。”麦熟诚惶诚恐道：“我错了，我改！”“你啥话也甭说了，你该咋办就咋办，与我们无关！”麦熟“扑通”一声给丈人跪了下去，乞求丈人网开一面，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要是丈人不答应，他就永远跪在这里。此时丈母娘倒上火了：“你想得倒美，我们不可能把女儿再次扔进火坑！”麦熟发誓道：“我要是再赌博，我就剁掉右手！”丈母娘根本不听他那一套，麦熟从袖筒掏出一把菜刀，举起刀就要砍自己的右手，吓得丈人赶紧上前夺下菜刀，丈母娘在一旁早已吓得目瞪口呆。在家人的商议下，丈人让麦熟起来，问道：“你耍钱欠人家多少？”麦熟一一做了回答，丈人对他说道：“这笔帐我先替你还上，你今后要好好干活，不要再不务正业，知道了吗？”“知道了，知道了。”麦熟连忙对丈人施礼赔不是，表示今后一定要改邪归正，走正道。

后来，麦熟与妻子一道干活，勤勤恳恳，务做地，磨豆腐等活计，从来就不觉得疲倦，日子过得倒也殷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