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云诡波谲

郝大喜丧事料理完后，郝景芳定在后天回归部队。这天，他拿了个凳子坐在郝宅东院家门口，观看集上一些熙来攘往的赶集人。

每逢野庄村过集，郝宅西院大门口就有一个做酒壶生意的宁晋县人，这个外地人在本村一个外号叫样角家里住房（俚语，户主不要租赁费，给人家看门护院）。 这个做酒壶的生意人，长着一副刀条脸，眼睛不大，两只招风耳朵，头上经常箍诺着块白羊肚手巾，由于经常烟熏火燎的缘故，这块手巾被晕染成土色。两只手黑的像猪蹄，手掌里的糨子厚的跟砂布似的，擦在脸上生疼。一般人不敢拿化成液体的锡，而这个人竟敢用手去拿。

村里人们一般不知道做酒壶的姓啥叫啥，直喊绰号大耳朵。大耳朵也不介意，只顾做自己的生意。

一到了野庄集上，就有人拿着锡制破酒壶、破旧器皿来找大耳朵，让大耳朵打制新酒壶新酒盅等器皿。

大耳朵的儿子也长着一双招风耳，连走路，说话与他爹就像一个模里倒出来一样。有人窃窃私语道:“这好，省说人家差种了。”

儿子黑的跟黑炭似的，他在煤堆旁边干活，你以为还是一块煤在移动。

这时，儿子在旁边拉着风箱，紫色的火苗一个劲地跳跃着，化锡器皿被火焰炙烤着。

大耳朵打开夹模，夹模里放着一层厚厚的牛皮纸。大耳朵扯一条纳鞋底绳子，在纸上摆放成圆圈，将模子合上。

等锡块化成液体，大耳朵用一点纸条与锡水一碰，纸条燃烧起来，便赶紧用夹子夹起熔化炉，倾斜着，把锡水倒进了夹模豁口。

大耳朵将灌制好的圆形锡片，拿刀子在中间刻画出三道同心圆圈，用剪刀沿着刻印剪下来，便分制出酒壶壶底、帮、壶盖。接下来，大耳朵用烙铁将接口处一一 焊牢。

大耳朵用铁手（也有人称大耳朵的手是铁手）将锡下脚料，折叠折叠成一团投进了熔化炉。

制作酒壶之点睛之笔，莫过于壶盖上的提头，它的形状有猴头，羊头，猪头等多种多样的模子。

谁喜欢嘛的，嘛就好。

壶盖上的提头个顶个小巧玲珑，惟妙惟肖。

郝景芳在家里的日子里，乡亲同学还有一发的人，登门造访。

郝景芳抽空去拜访王一冉、刘斋远、温喜哲、郝彩云等老师，与他们畅谈爱国之情和思乡之情。

他们共同的感触：忠孝不能两全，顾此失彼，为了救国于水火之中，只能顾大家失小家。

郝景芳在家门口坐了或许一个时辰，他便拿起凳子离开了，他前脚刚回到家里。

野庄村日伪维持会会长赶沿带领两个伪军，来到了郝家宅院。

郝景芳让他们坐下说话，伪会长赶沿盯着郝景芳皮笑肉不笑地说：“请郝先生到维持会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郝景芳母亲正在屋里拾掇家务，她闻听此言后便立马来到赶沿跟前说道：“会长，有什么事情非的去那里说呢？”

赶沿沉下脸说道：“这是规定，从外面回来的人必须到维持会大院登记备案。”

两个伪军拍了拍腰间的手枪说道：“请吧，郝先生，委屈你了。”

母亲任德民上前阻止道：“会长，今天景芳不去了，他回来一直忙，让他明天去吧。”

赶沿从腰里抽出手枪，拉着驴脸吼道：“不行，万一郝先生明天走了呢？”

“娘，你放心吧！儿子去也无妨？”郝景芳对着母亲微笑着说道。

伪会长赶沿把手枪斜插腰里，跟着郝景芳走出了家门。郝景芳一个侄女叫小娥，她看见叔叔要出门，就喊道：“我跟叔叔去。”

父亲郝荫蜜说道：“跟你叔叔去吧！”

郝景芳手牵着小娥的白白小手，两个人挺胸昂首步履铿锵走进了村公所。

谁知郝景芳刚进维持会大院，街门就“咣当”一下子给关上了。

小娥惊恐地看着叔叔。郝景芳说道：“不怕，咱没事。”

郝景芳在村公所落座，对面伪会长赶沿凶相毕露道：“郝先生，你这些年在外面干了些什么？快说！”

赶沿掏出手枪“啪”的一声放在木桌上。

郝景芳镇定自若地说道：“会长，我一直在外面做生意呀。”

“不对，你已加入了**，是大皇军的死对头。”

郝景芳说道：“你从哪里听来的，纯属子虚乌有。”

赶沿一挥手，一个伪军掏出手枪，“咔嚓”一声将子弹推上膛，用枪口指着郝景芳头部命令道：“快说！有一句瞎话，可别怪子弹不认识人。”

屋门外面的小娥，她趴在窗户台上，透过玻璃她看得真真切切，她心里“咯噔”一下子，心的话：“看来他们要对叔叔下手。”

小娥轻轻地打开维持会大门，悄悄地跑了出来。她三步并作两步向家里大人报告去了。

郝景芳有个哥哥叫景华，是精武馆马龙海得意弟子。如今已经是武支队骨干成员，是当地颇有声威的抗日武装，经常在敌后给敌人制造麻烦，让鬼子头疼不已。

郝景华正好在家里，一听弟弟有险情，便抽出驳壳枪说道：“看来，他赶沿个王八羔子不想活来，武支队正想消灭他们呢。”

家人们一个个气愤不忍都想过去，被郝荫蜜拦住了。

郝荫蜜说道：“小娥，你自己先去，俺们在你后面缀着。”

在伪维持会大屋里，郝景芳不卑不亢回答着，令伪会长赶沿无计可施。

“你说你做生意，你到底做着什么生意？”赶沿让手下把枪放下问道。

“我在武汉经营米粮生意。”郝景芳回答道。

“有厂子吗？叫什么名字？”赶沿翻着三角眼问道。

“在武汉正泰米厂。”郝景芳回答道。

“你那里有门脸吗？”赶沿追问道。

“有呀！名字叫正泰粮油店。”郝景芳回应着。

“门脸上还有别的字吗？”赶沿狡黠地问道。

“会长要是去调查，我告诉你，门脸上有一副对联。”郝景芳继续回答道。

“那副对联上写着什么内容？”赶沿挤了一下三角眼问道。

“上联是：书剑琴棋诗酒花；下联是：米面油盐酱醋茶。”郝景芳从容地说道，并卜捻着手指头示范着。

此时，赶沿问了半天，也没有问出个破绽。

“叔叔，快回家吃饭吧！饭都没吃呢。”小娥捎话道。

伪会长赶沿一听，翻着白眼说道：“郝先生，委屈你了。”

“没事，会长有嘛事直说无妨。”郝景芳说道。

“没事，没事。”赶沿挥着手说道。

“赶下次回来，我给你弄点优质小米。”郝景芳笑着说道。

两天后，郝景芳从藁城车站购得快车票，赴**陆军军官学校成都分校学习去了。在火车上，郝景芳立下决心，并一再提醒自己：不把小日本鬼子消灭掉，绝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