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酒是用来喝的 场子是用来砸的

“嘿！又想到什么了？”春哥目光极其关切，他左手在叶小加的眼前晃了至少五六下，叶小加这才回过神来。

春哥问：“你、又想到什么了？”

——似乎叶小加想到的事情对他来说很重要。

叶小加无法准确地将脑中电闪掠过的画面描述出来，简单梳理了一下思绪道：“嗯，想到很多，但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画面……”

春哥露出失望的神色。

叶小加用杯子碰了碰他的杯子，笑着说：“喝酒，接着说你和鹰老大的恩怨。”

春哥也借由酒杯来掩饰自己的失态，他说：“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可能你已不记得我是如何在明珠城立足的。”

叶小加点点头，他心想的是万没料到春哥对他失忆的事情了如指掌，原本他以为除了他自己没有别人知道。

可是细想一下，假如你的人生反复在一个只有“十天”的世界里循环度过，你真的能确保只有自己一人知道么？

答案是并不能。

失去记忆，在一个限定的时间内生存，毕竟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别人呢？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别人极大可能是个旁观者。就好比一个精神病人活在幻觉中，那是另一个世界，他在那个世界有着非同寻常的经历，但正常人在正常世界的病房外看他，只不过是一个病人在胡言乱语、手舞足蹈……

叶小加会不会是、病人？

——还别说，他真这样想过……

有人说，假如你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或是幻觉，可以用死亡的方式来验证并得到解脱与逃离，可是在一个极其真实的情况下，谁会用生命的代价去验证所谓的虚幻呢？

叶小加喝着酒，酒入喉，有微微的辛辣。

春哥简略讲了讲自己的发迹史。

十多年前，春哥还是一个普通的程序员，对现状感到无趣的他下海经商，但是生意失败了，他的妻子离开了他，一时间，他的生活可以用潦倒来形容。

更惨的事情还在后面，他被合伙人骗了，走私了一批军火，这批军火是明珠城“五菱帮”**秋名山的生意。

五菱帮是当时明珠城的大帮派，秋名山喜欢飙车，绰号车神。

当得知是军火的时候，他很害怕，以为下半生就要在囹圄中度过了，谁知道一点事情都没有，他还因此发了一笔横财。

秋名山很看重他，并执意要拉他入伙。

他想，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情了，然后事态的发展却由不得他，秋名山亲自找到他，要他继续干这样的事。

春哥拒绝了，第二天，正义执行局的警官就来找到了他，正要外出旅行的他去协助调查。最后，是秋名山出面，他才没事。

由此，他就继续跟着秋名山走私军火，也干一些其他的勾当，数年下来，有了春十三郎的威名。

——关于这个绰号，他刻意隐去了没有跟叶小加说。

叶小加听得惊心动魄，他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春哥打了个哈哈，绕开话题，说：“那时候你还是个不食肉糜的富家小公子……”

叶小加苦笑，过去的事他真的没有丝毫印象。

春哥大有深意地看着他说：“可是……”

“可是什么？”叶小加知道这句话的背后可能是个非常重大的秘密。

春哥却打住了，他说：“唉，好了，关于你的事，不急在这一时，我说我自己……”

叶小加对这种卖关子的行为很不满。

春哥说，再后来，明珠城的黑道被老鹰会和蘑菇社把持，秋名山在一次飙车中丧生，他才算摆脱了其控制，当然也算是半隐退了，在明珠城开了春风小馆。

“那个时代很乱，干什么的都有，我一个朋友还专门去了漂亮国的西部当冒险家……”听春哥这么一说，叶小加好奇道：“冒险？”

“那是另一个传奇惊险的故事了，有机会再说给你听。”春哥吩咐值班服务生端来一盘蚕豆。

“不但要说给我听，还要介绍我和你的那位冒险家朋友认识？”叶小加强调地说。

“哈哈哈，这当然没有问题。”春哥夹起一颗蚕豆嚼了起来。

——那位冒险家朋友的故事也堪称奇险跌宕了，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那位朋友此刻正因时空裂变失落在遥远神秘的西夏王朝当古代人……

春哥和叶小加喝着酒聊起他，他正在为如何突破时空回到现在而发愁。

——这是另一个故事了，略过不表。

“至于我和鹰老大的，也不能算是恩怨，一个小事情而已。”春哥想着那段往事，悠悠地说：“七年前，一群老鹰会的小混混在春风小馆醉酒闹事，起因是调戏我这儿的公主……”

提起这件事，春哥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他端起酒杯，凝视着杯中的酒，酒的色泽配合着灯照，略显迷离。

他感慨地说了一句话：“酒是用来喝的，场子是用来砸的。”

一个过去的年代，在一杯酒的时间里重新被拨开了灰尘。

那晚，为首的是个光膀子红发寸头的青年，他手提着柄牛肉砍刀，手起刀落，将身旁的木桌砍成两半，桌面上的玻璃被砍得四处飞溅，玻璃渣子碎成了一颗颗的小粉粒。

这一动起手很难再停下，红发青年的刀如同号令，小混混们砸酒瓶的砸酒瓶、摔凳子的摔凳子，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经理、服务生和公主们躲在一边噤若寒蝉。

那时候，春哥的脾气比现在火爆得多，但他并未发作，而是保持着一位**应有的风度和镇定。

春风小馆的打手却不示弱，听到动静从店外冲了过来，也不多话，双方当场就混战了起来。

春风酒馆的场子被砸得稀烂。

做夜场生意免不了三天两头被打砸。

那些打手中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抡着**，像砸西瓜一样砸在老鹰会一名黄发少年的头上，少年立时捂头闷哼，那种痛楚感只有挨过的人才会懂。

那红发青年骂了句：“蛋白质你个直娘贼！”挥着砍刀冲向打手，越过拦住的几条棍子，一刀飞去，要取这年轻人的性命，双方拳打脚踢，刀来棍往，互有损伤。

“停手！”

从开战到春哥一声断喝出现，缠斗维持了三十分钟。

双方对峙，脸红脖子粗，春哥冷冷地看着这几个小混混，说：“你们打算怎样？”

几个手下对春哥有些示弱的语气表示了不满。

红发青年嬉皮笑脸地说：“很简单，从我下边儿爬过去，就算了！”

小混混们哄然大笑。

春哥淡淡一笑，手一摆，舞台背后快步走出几名彪形大汉，三下五除二，即把这几个小混混给按翻于地。

红发青年的手脚被无情地打断，他咬着牙，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人竟这么狠辣。

——或许还是太年轻了，闹事也不事先做好功课，在社会上混，像春哥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小瞧的，纵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极可能是条地头蛇。

“不过，年轻人总是要吃些亏才会成长。”

春哥把这几个小家伙亲自绑缚到了鹰老大面前，兴师问罪。

叶小加听着这段旧事，心想如果回去写一篇专题一定能上头条。春哥摇着头，用筷子夹起一颗蚕豆扔进口中：“还好现在社会治安已好很多了，即使是道上的也懂得了遵纪守法。”

叶小加点头说：“随着社会文明度的提升，那些野蛮的行为势必减少。社会的长治久安，靠的是法律，而不是拳头和刀枪。”

春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笑道：“没想到你竟然成了社会哲学家。”

叶小加解释：“这话是前不久一位正义执行局的朋友说给我听的。”

“哦？有机会认识认识，我相信正义，也相信法律。”春哥感叹：“那个躁动不安的年代，我想没有人会喜欢。”

叶小加笑出声：“是的，可是如今这种现象依然存在。”

春哥猛地饮下一杯酒说：“嗯，是呀，但那都是极少数了，我敢断言，不出三五年，明珠城必定是另外一番光景。”

叶小加不清楚春哥为何这样说，但觉得他这断言没什么毛病，所有人都希望生活处处都充满爆棚的正能量，野蛮与暴力终将被文明取代，试想，当人们生活得更为富足更为安定，谁还愿意去过那些朝不保夕、刀头舔血的日子呢？

——会越来越好的，人们都这么说。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场子总是被砸么不是？”春哥自嘲地一笑。

说回砸场子的事，春哥娓娓地道：“鹰老大一方面为了颜面，一方面为了威信，当场就处决了这拨闹事之人。”

毕竟春哥在明珠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鹰老大不给点面子也说不过去。

不待叶小加接话，春哥续道：“我就见过鹰老大那一次。据传言，当年他是因得罪了月魔社而加入的老鹰会。”

那时候明珠城最大的帮派是月魔社，老鹰会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月魔社的大统领盖麻子坐拥亿万资本，常年出现在漂亮国富豪排行榜上，不过月魔社的背景则很少有人知道了，有研究帮会秘闻者揣测，认为其大概和月球上的广寒宫有关。

最初鹰老大在月魔社旗下的一家会所打杂，时常和人发生冲突，也笼络了一批小弟。某天夜里，他无意间闯入了盖麻子的后宫，目睹了他和一群美女在一块玩耍的场景。

叶小加清了清嗓子笑着说：“这……咳咳，真够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