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关于两位大佬的些许传闻

春哥见他酒快没了，亲自到吧台酒架取下一瓶酒。

酒瓶是一个弯曲的S形，手感极佳，撕开包装着的一层铂金纸，露出浅红的瓶身，美酒隔着酒瓶也足以叫人酒虫大动了。

他用一个很别致的开瓶器打开瓶口的天然软木塞，斟满两杯，酒色也是浅红，杯子轻晃，情调顿生。

叶小加大笑道：“我好奇的反而是鹰老大为什么那么给你面子？”

春哥食指动了动，说：“说到点子上了，这正是我要说的。”

他对叶小加解释，在江湖上，黑道之间，讲的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你若犯我，我必还击。小弟未经老大安排去惹事，如对方老大找上门来，那么老大只有处决了小弟，才能维持表面的和平，老大们有句黑话叫“乃伊组特”，这话流传了快几个世纪。

叶小加表示听懂了。

春哥说：“那天，鹰老大还留我在老鹰会跟他喝了几杯，那酒很带劲儿，是他从遥远的东方大国搞来的。”

叶小加对鹰老大很感兴趣，闻言后没有打断春哥的话。

当时，鹰老大甚至开玩笑地对春哥说：“我绝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若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就把那闹事者的心肝挖出来给你下酒！”

春哥敬了鹰老大一杯，说，我也是同样！

一场仇杀风波就此告终。

对春哥而言，谈起鹰老大充满了怀念，还有折服。

对叶小加来说，谈起鹰老大则充满了神秘。

此时正值凌晨，可这两个人竟一点困意也无，那个值班的小服务生已仰倒在吧台后的椅子上打起了瞌睡，却又不敢真的睡，脑袋耷拉着一栽一栽的，时而昏沉，时而猛然惊醒，春哥不禁微笑，这让他想起自己的当年。

叶小加接过酒喝了一小口，赞道：“好酒。”

“来自班尼顿的波西米亚，自是好酒。”春哥边饮边道：“刚刚说盖麻子的后宫，我看你很羡慕的样子。”

叶小加打了个哈哈。

春哥说：“盖麻子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贪慕色相，他斥巨资把城外一座山买了下来，取名月魔山，在月魔山上建了一座月魔宫，有点像东方风雅国历史上的皇帝，他挑选了无数美女养在宫中，酒池肉林，夜夜笙歌。”

叶小加说：“那现在月魔宫还在吗？有机会去见识见识。”

春哥说：“没那个机会了，鹰老大摧毁了月魔社，月魔宫也未能幸免，那座山现在就是荒山。”

据说，有人建议鹰老大将月魔宫改造成自己的行宫，鹰老大予以了拒绝，他认为这座宫殿对他来说是个耻辱，耻辱只能清洗，而不能留存于世。于是下令放火烧山，那月魔宫也堪称宏伟，大火足足烧了一周。

叶小加连连叹息说：“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鹰老大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恩仇分明。”春哥递给叶小加一支香烟，他略作思索，接着说：“当时，鹰老大撞到盖麻子的宫中事，看了一眼不赶紧溜了，竟然躲在窗户底下看了足足半个小时。”

叶小加哑然失笑，一口酒喷在桌子上。

春哥说：“这下好了，汤池外有人发现了他，大喝一声惊动了盖麻子。盖麻子呢，生平最讨厌被人窥探，勃然大怒，叫来一群花臂大汉先胖揍了鹰老大一顿。”

叶小加手中的筷子颤了颤，他可以想象当时鹰老大被打的惨状。

“唉，每个**的早年都不容易。”春哥感慨着，他很喜欢吃蚕豆，吃完一颗又一颗，他说话的声音夹杂着蚕豆的味道：“这鹰老大被人打得半死，命在顷刻，盖麻子竟然说：‘别弄死他，绑起来，扔下悬崖去喂野狗，让他享受享受生不如死的滋味！’手下们说着是，盖麻子左拥右抱大笑不止。”

叶小加骂道：“真他妈不是人。”

“这些细节大多数坊间添油加醋，真实情况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了。“春哥像是在梳理关于这些传闻的零碎记忆，咀嚼蚕豆的声音忽快忽慢，略停片刻，他说：“鹰老大被扔下悬崖，刚好挂在一棵树上，被一只老鹰给救了。”

叶小加啊了一声，说：“啥？这也行？不过这故事听着就像是瞎编的。”

“哈哈，名人嘛，都有些传奇的际遇，不然拿什么来卖弄炒作？“

这话叶小加很认同，作为“记者”，也乐于名人们不断炒作、随时炒作。

春哥吐出一个烟圈，说：“谁让鹰老大是一个喜欢炫耀的人呢？他发迹之后，又出书，又演讲，又上电视，这些事已被他说得世人皆知了。”

叶小加说：“他一个黑道人物还敢到处抛头露面？”

春哥无奈一笑，说：“他在明面上，当然不是黑帮老大了，而是另一个身份，大有来头呢。”

“不是吧？“叶小加睁大了眼，问道：“什么身份？他是谁？”

春哥却提醒他：“记者八卦是天性，不八卦的记者不是好记者，只不过哥还是要提醒你，有些人、有些事就当不存在。”

——这话他对叶小加说了不止一次了。

他还说：“有时候，你的身份是什么，或许你自己也不清楚……”

自己也不清楚？

叶小加愣了愣。

春哥说：“是的，也许你并不是所谓的记者呢？”

叶小加笃信自己就是记者，对春哥这番话感到莫名其妙。

他怎么会不是记者呢？

明明就是，怎会不是？

春哥抽着烟，喝着酒，吃着蚕豆，好像有很多的话要讲，却不知该从何讲起……

叶小加不以为然，说：“那，他是怎么发迹的？”

“鹰老大捡到一条小命，当即发誓，总有一天，他要亲手摧毁月魔社。”春哥说这些事情的感觉仿佛他亲眼目睹亲耳听闻一般：“那只老鹰带着他进入一个山洞，告知了他一个秘密。至于是什么秘密，谁也不清楚。但是，据鹰老大说，老鹰让鹰老大把它吃掉。”

“吃？吃掉？“叶小加打了个寒颤，突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类似影片般的镜头：一个男人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地将一只鹰的身体撕开，鹰的灵魂竟然飞入了那个男人的身体。

“对，吃掉。“春哥点点头说：“他吃了老鹰，不知为何忽然体型巨变，比之以前更加魁梧，还拥有了矫健的身手和惊天的神力，一跃可纵上三层高的小楼。”

叶小加惊叹地说：“嚯嚯，这太夸扯了。”

“反正没人敢让他证实。”春哥与叶小加碰了一杯，两人一饮而尽。

春哥摩梭着那把开瓶器，续道：“离开山洞，鹰老大改名为魔鹰，加入了当时尚名不见经传的老鹰会。和很多黑帮**一样，历经拼杀，终于坐上了龙头的位置，也渐渐显示出性格之中嗜杀的一面，有时候，他会在镜子面前对着阴狠的自己说：要想在江湖上立足，要想强大，就必须要冷酷，要心狠手辣！”

叶小加说：“这算是顿悟？“

“别人顿悟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却是拿起屠刀立地成魔。“春哥语意唏嘘，对叶小加说：“那个美女你以为是谁？她就是鹰老大的女人。”

“哦？”叶小加心底生起一丝说不出的滋味。

“红粉骷髅而已，也不必过于挂怀。”春哥慨然说道，叶小加被他逗得一笑。

“不说她，说正经的。”春哥认为谈论女人不是什么正经事，一颗蚕豆落在酒杯里，发出叮的一声碎响，和他的说话声杂在一起：“老鹰会崛起之后，消灭了月魔社，其他大小帮派纷纷归附，能与之抗衡的便只有蘑菇社了。”

叶小加问：“月魔社的老大呢？”

“盖麻子原本也是个豪杰，由于权势的做大而变得嚣张跋扈，刚愎自用，最终没轮到鹰老大动手，就被手下暗杀了。”春哥的语气带着几分叹息：“其后，他们将盖麻子的头装在一个锦盒中送到老鹰会去邀功，鹰老大看也没看，只说了一句话……”

叶小加揣测道：“他说，找个悬崖扔去喂野狗？”

“对，没错。”春哥眼角皱纹因笑容压成几条细细的线。

“蘑菇社的老大楚飘香也不是个善茬，鹰老大不能将他怎么样，两方相持一直延续至今。”说到此处，春哥用手指扣了扣桌子。叶小加却暗想春哥知道的秘闻可真不少，不由暗生疑惑，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呢？这些事真是他听来的？他说给自己听的目的又是什么？

春哥没在意叶小加表情的细微变化，接着道：“而另一边，与老鹰会分庭抗礼的便是蘑菇社，他们楚老大喜欢香水，所以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楚飘香。“

“楚飘香？“叶小加调侃道：“这个名字听着像花花公子。”

“纵然是花花公子，也是个杀伐决断、吹刀拔枪不眨眼的花花公子。”春哥眼中现出一抹茫然之色：“这个楚飘香的经历就更为神秘了，甚至都没什么人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