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接头办法

戚一飞和郭晓东离开审讯室的时候走廊的灯是忽明忽暗的，一阵阵惨叫声撕心裂肺的响了起来，映衬着此情此景，相信若是此刻再添些冷风什么的定会如同那话本中鬼怪居所一样了。

“这么晚了，谁还这么拼命连夜审讯呢？”

脚步停留在铁质楼梯的旁边，戚一飞从兜里掏出一包哈德门递了一根给郭晓东，自己也叼了一根。后者见状连忙拿出火柴帮他点燃，随后又给自己那根也点了。

香烟的味道似乎给郭晓东带了不少的清醒，啐了口嘴里的烟沫子，他冷哼：“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拼命三郎吴小宝么？”

他在说这话时戚一飞注意到了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愤恨，其实这也很正常，整个特工总部就没有几个人能真正对这个吴小宝有好印象的。

吴小宝，行动二组的组长，也算是李志群的亲信之一。平日里这家伙就仗着李志群的重用在特工总部横行霸道，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因此得罪了不少的人。而郭晓东是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人，会记仇也真是在意料之内了。

“看样子，吴组长又抓了条大鱼，李主任的嘉奖是不远了。”戚一飞笑了笑。

但郭晓东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斜睨了眼传出声音的那个铁门，他冷哼：“我就不信他会永远那么好运气，你信我，早晚有一天，咱哥儿俩也能咸鱼翻身。”

“这我就不指望了，咱们一不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二没有吴组长那八面玲珑的本事，想翻身，难。”

“我不是上海人上海话说的不也很好？事在人为，我还真就不信那个邪了！”

郭晓东说着把烟发泄般的狠吸了口然后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使劲儿捻了几个来回，他好像是把这个烟头当成吴小宝了。

戚一飞安慰的拍了拍他肩膀：“晓东，我相信你的能力，我们兄弟只要齐心在这个特工总部里一定会有我们立足之地的。”

郭晓东笑了笑，不再说话。

两个人很快走进了戚一飞的办公室，郭晓东像一滩烂泥把自己随便就扔到了沙发上，审讯犯人是个体力活儿他是真的累了。

戚一飞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然后坐到他旁边说：“晓东，你说张小宇这事儿咱们是直接报告李主任还是去找酒井司令官好呢？”

一听这话，郭晓东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嚯的就坐起了身，他想到了那些即将到手的大洋金条，如果稍有不慎恐怕这些可随时都会不翼而飞，他的喉咙忽然异常干燥，拿起茶杯一股脑儿的就都倒进了肚子里。

缓了缓，他说：“一飞，这事儿咱可不能告诉李主任，你想啊，整件事都是陈南在从中穿线，而这个家伙又是李主任的人，一旦事情让李主任知道了，那功劳和奖金不全都是他们的了？还能有咱们兄弟什么事儿？”

“可是，咱们如果越权将这件事告诉酒井司令官，李主任知道了不得记仇么？那咱俩在特工总部的日子还能好过？”

郭晓东其实也知道戚一飞这话说的并没错，李志群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儿，尤其忌讳手下对自己有二心，所以，如果他们越权那李志群还真保不齐会给他们小鞋穿，可这个到手的发财机会他又实在是不想放弃。

思虑再三，他说：“一飞，要不咱就只负责把人带到酒井司令官的面前，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来决定好了，你觉得呢？”

戚一飞笑了笑：“嗯……这样也好，不仅两面都不会得罪我们还会得到酒井司令官的嘉奖。到时候，功劳咱们兄弟一人一半，至于嘉奖反正我也不缺钱，晓东你一个人在上海到处都需要用钱就全都给你好了。”

“好兄弟，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一飞，你放心，以后但凡你有事儿招呼一声兄弟我肯定尽力帮你！”

郭晓东似乎真的被他的话给感动到了，不过，戚一飞知道他是被那些现大洋给感动到了，脸上的笑容挂了仅有几秒钟，他拧着眉又说：“不过，晓东，我们该怎么去和这个张小宇取得联系呢？”

“当然直接去找他啊！”

“恐怕不行，第一，这个张小宇既然是个叛逃的人必然对一切都十分警惕，想让他相信我们恐怕不易。第二……你难道忘了，李主任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整天派个人来监视我，若现在我去出入中华饭店那必然会引起李主任的注意，到时候让他提前知道了张小宇的事情，我们计划好的一切可就都泡汤了，鸡飞蛋打说不准还会丢了性命。”

“你不能去可我能啊！”

“这个……倒也是，晓东，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对了，记得一定要白天去找张小宇。”

“为什么？”

“晚上人少太显眼，白天人多不易被人怀疑。”

“是啊是啊，还是一飞你想的周到。”

郭晓东应和着，可看向戚一飞的眼中却充满了星星，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戚一飞一从日本回来就能当组长而自己费劲巴拉的干了这么多年依旧是个副的，嘴角咧出一个算计的笑，他忽然觉得如果可以一直跟着戚一飞干，那未来前途或许会是一片光明，最起码……钞票不会少了的。

戚一飞自然也知道他的算计，但却并不介意，因为同样的他也在算计着对方，最好的特工并不是只一味的去牺牲将自己置于险地，相反，学会隐藏利用周围一切人和事来保全自己的安危，且还能顺利完成任务，这，才是真正特工应该具备的素质。

他懂，所以，运用的也很好。

上海的秋天很美，像是画家笔下的油画一样色彩那么丰富，饱满，只是有一点，夜晚真的很冷。

下班后的戚一飞和郭晓东走到大门口后者就向他道了别，戚一飞知道他应该是要去大上海找那个叫露露的歌女，那个女人他见过，说不上十分美但却有着妖娆的身段和八面玲珑的交际手段，如果他没猜错，军统的人之所以能找到郭晓东应该和这个女人也脱不了干系吧！

戚一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淡漠的笑了，转身一步步开始向家的方向走。

踏着夜色清冷的街道，戚一飞的脚步不徐不缓的前进。自从当了影子杀手后他每天都是步行回家，曾经是为了锁定暗杀目标，现在则是一种习惯。

有时候，习惯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因为它很容易就变成一种依赖，一种下意识，而这些都是危险的潜在户。

戚一飞懂，但却不想改，最起码目前是这样。

穿过街道，忽然一阵犬吠引起了他的注意。

每天走过这些街道弄堂，所以对这一带他很熟悉，熟悉到连每幢房子的砖瓦是什么颜色，梧桐和银杏的叶子又黄了多少都知道，他很肯定，犬吠的那条弄堂里根本就没有人在养狗，那么这狗叫声又是从哪来的？

他从来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但这会儿他却想走进去一探究竟，因为他听见了小孩子的哭声。

揣着不安的心，他还是走了进去，果然，在刚走没多远后他看见了十分触目惊心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