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拯救黑皮

“大爷，您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没有杀人啊！”

一盏昏黄的路灯下，十四五岁的孩子蜷缩跪在地上，像是个刚经历了煎熬虾米弓着腰浑身颤抖着。在他的面前除了一些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以外还站着十几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和一只龇牙咧嘴流着口水的警犬，为首的那个男人叫李二毛，人如其名，除了长得比较猥琐以外头顶上也没几根毛。

他好像是被那个孩子的话给气到了，也不管小身体受不受得住抬脚就狠狠的踹到了孩子的胸口直接把他弄了个趔趄。

李二毛怒问：“说！这个金表侬们是从哪儿搞来的！不说老子现在就送侬们去见祖师爷！”

“这个表是我们从中华饭店旁边弄堂里捡的呀……”

“捡的？侬咋类不说是祖传的！满嘴放屁，老子告诉你，这表是皇军的！”

一听是皇军的，孩子有些慌了，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说：“不是，这真的是我捡来的。”

“哼！侬晓得不，那皇军已经死了，我现在怀疑人就是你们杀的！”

“不，不是我，不是……”

“还不想说是伐？嘴硬是伐？老子现在就让警犬咬死侬个小赤佬，看侬怎么嘴硬！”

一直站在暗处的戚一飞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不应该把尸体留在弄堂的，小鬼子和汉奸找不到凶手很容易就将矛头指向无辜百姓，就好像眼前这个孩子。

戚一飞觉得自己应该救了这些孩子，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

潮湿的风一阵阵吹来，他的眼眯成了一条缝，凌厉和杀气毕现，现在的他不是之前那个沉稳冷静的戚组长，而是一只隐匿在暗处蓄势待发的鹰，随时准备攻击自己的猎物。

袖口滑出那柄带着弧度的短刃，就在一片梧桐叶从眼前飘落之时他的手腕猛然一动，短刃就这么迎着风飞了出去。

嗷的一声，那是狗的惨叫，刺进每个人的耳膜，下一秒那狗便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

在场的人似乎都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吓到了，李二毛也顾不得那个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孩子焦急的从枪套里颤颤颠颠的拔出了枪，贼溜溜的眼睛在慌乱的四处看着，做汉奸的好像都是这样，自己打杀人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可真轮到自己了那就又是另一回要命的事儿了。

周遭的一切忽然安静了，没了狗叫声又是个远离嘈杂的小弄堂，这会儿除了潮湿的风声就是这群人局促的呼吸。

李二毛此时的精神崩到了极点，手中的枪甚至连保险都没开也不自知，他只是觉得手里这铁疙瘩可以保自己的命，不过很显然，他的想法是愚蠢的。

一道黑色的人影忽然极快略过在李二毛尚未反应过来之际手中的枪被抢走，胸口同时也被一把刀狠狠穿过！

血液瞬间凝固，李二毛惊恐看着眼前这个身穿黑色风衣，脸上蒙着围巾的男人，刚想喊鬼刀口却猛地扭动前进了几分，他的命就也这样如落叶般被终止在了这里。

剩下的人看着如此一幕原本也是想还击的，奈何对方用刀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们，喉咙几乎同时被割开，他们的身体就这样软软的倒了下去。

现场的汉奸都被处理了个干净，戚一飞却并没有去看那些尸体，脚步沉稳的走向那群孩子然后从兜里掏出了几张钞票。

“带着他们离开这个弄堂，顺便给受伤的孩子找个医生治伤，今晚的事情都忘记。”

“你是影子杀手吧！”

忽然其中一个皮肤黝黑个子不高的小男孩开口说，语气并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戚一飞没有说话，淡漠的视线只是平静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沉默向远处离开。

“我叫黑皮，你要记得我的名字！”

……

戚一飞回到家里的时候沐秀美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宵夜，一见他回来连忙上前接过他脱下的灰色风衣挂在了衣架上，然后转身便去了厨房，等戚一飞洗完手走出来，一碗热腾腾的桂花小汤圆已经摆在了桌上。

浓郁的香气很快充斥着戚一飞的鼻腔，带着温暖和爱，想到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他的心里忽然有些感触，叹息一声抬手握住的沐秀美的手说：“老婆，谢谢你一路陪着我，我真的很幸福。”

“一飞，我也是，虽说现在的生活每天都很危险，但幸好有你陪在我身边。”说着沐秀美依偎在他的怀里，此时此刻她真的很希望时间可以定格，哪怕像桂花一样短暂。

戚一飞又何尝不知道她的想法，心疼的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他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闷声说：“秀美，组织里出叛变者了，李志群已经知道76号内部有一个代号天狗的特工。”

沐秀美起身：“那你会有危险么？”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暂时不会，不过，我们并不知道这个叛变者是谁，具体对天狗这个代号知道多少，所以，为了安全，等天一亮你就要立刻通知鸽子让她转告所有潜伏在上海的同志暂停一切活动。”

“是，不过一飞你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戚一飞看着妻子担忧的模样，笑了笑：“老婆，这一路走来我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个叛变者你觉得你的丈夫会搞不定他么？”

“我相信你。”

沐秀美牵了牵嘴角笑着说，可她的心里却还是阴沉的。他们都是生活在敌营中的特工，就如长在敌人心脏里的血块，想生存下去就必须小心翼翼的扎根，否则，稍有不顺就将会是万劫不复！

后来，戚一飞又将陈南交代的事情和她说了一便。

沐秀美冷哼：“一飞，这个郭晓东是个贪财好色心胸狭隘的小人，这种人只适合做一枚棋子而不适合当朋友。”

“放心吧，这点我还是很清楚的。”

戚一飞说，视线转而放到了那碗桂花小圆子上，拿起勺子舀了一些放到了嘴里，口腔内充斥着甜香味儿让他舒服的眯了眯眼，他在想，如果以后的日子都可以这样那就好了。

沐秀美给他放完洗澡水走出来的时候戚一飞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看着他如此难得放松的模样，沐秀美轻轻走了过去静静坐在他旁边，忽然她想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嘴角忍不住上扬手也轻抚上他的脸。

手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被戚一飞抓在了掌心，潮湿的吻落到那上面，戚一飞说：“老婆，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等到胜利的那天一定带着你走遍中国大江南北，过着幸福的日子，这个承诺只要我还活着就有效。”

“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沐秀美说着站起身：“好了，一飞时候也不早了，我给你放了洗澡水去洗个澡补个觉去。”

“老婆，我不想洗了，就想这么抱着你睡……”

“无赖，快点去吧你！”

调侃的笑声中，戚一飞慵懒的走进了卫生间。

沐秀美在给戚一飞铺好被子后便走到了窗口，窗外的灯火已经尽数消失，偌大的大上海此刻安静的像是沉睡的孩子。

或许，这份安静只是属于这一隅角落吧……

沐秀美静静的看着，她倒是没有心思却琢磨弄堂的外面会是怎样，她还是在担心丈夫的安危，叛变者的出现的确是让她开始惶恐不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一双手轻柔的环住了她的腰，清新的薄荷香气传了过来。

“老婆，这么晚了我们早点睡吧！”

“你先去睡吧，我必须把给鸽子的情报提前准备好。”

“那好吧。”

戚一飞深吻了一下妻子粉嫩的红唇，在无奈的叹息中回到了床上。

沐秀美看着这样的他失笑的摇了摇头，随即走到柜子旁从里面拿出一件白色旗袍和刺绣工具，然后坐到梳妆台前安静的绣着。

灯光下的她是那样美，和她逐渐绣出的粉色樱花一样。

不过，这樱花也同她一样不仅只有美丽那么简单，每一针，每一线，每一个绣法都同样还肩负着重要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