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可以这么说，但并非直接传承。”守谷人解释道，“那位奇人晚年，意识到自身理论的缺陷与危险，欲将其封存。然而，消息已然走漏。后世有缘人或机缘巧合，或苦心搜寻，得到了部分残篇断简。有人悟出了刚猛无俦的‘霸王剑法’，有人悟出了轻盈变幻的‘翩婉惊游功’，也有人……误入歧途，练成了阴狠歹毒的‘玄阴邪功’。”

他顿了顿，看向楚天阔：“楚家霸王剑法，讲究以力破巧，气盖山河，其根源，便是那理论中至阳至刚的一面。但刚极易折，若无名师指点或特殊心法调和，极易滋生戾气，反噬其身。你当年在红叶峰杀人后动弹不得，便是此因。”

楚天阔浑身一震，想起当年走火入魔的情形，恍然道：“原来如此！晚辈后来得未空大师传授玄阳正功，方能化解戾气。”

守谷人点点头：“未空那小和尚的玄阳功，走的亦是纯阳路子，但与霸王剑法同源而异流，恰好能中和你剑法中的暴戾之气，算是你的造化。”

他又看向红雁：“长孙家的翩婉惊游功，侧重身法与气息运转，源于那理论中‘灵动’与‘变化’的部分，本是中正平和之路。至于黑龙谷的玄阴功……”他叹了口气，“则是有人强行逆转阴阳，试图以男子之身修炼理论中至阴至柔的部分，故而堕入邪道，贻害无穷。”

墨子清冷声问道：“那铁蝉门呢？他们的暗器和武功，又源自何处？”

守谷人神色凝重起来：“铁蝉门……他们所得到的，并非武学招式或内功心法的残篇，而是那位奇人关于‘物性’、‘虫噬’以及‘寂灭重生’的一些最危险、最偏激的手稿。他们将之与西域奇毒、机关暗器之术结合，创出了‘黑蝉’这等诡异歹毒的物事。所谓‘蝉母’，并非指人，而是指代那些原始手稿存放之地，也是铁蝉门力量的核心源头——就在这寂灭谷的最深处，一个被称为‘虫巢’的洞穴之中。”

云飞羽扇子一合，惊道：“前辈是说，铁蝉门的根基，就在此地？那您……”

守谷人坦然道：“老夫一族，世代居于此谷，使命便是看守‘虫巢’，防止其中危险的学识流毒天下，也阻止外人擅入，引发不可测的后果。然而，数十年前，有一伙人寻到此地，为首的便是后来铁蝉门的创建者。他们设计重伤了当时的守谷人，也就是我的师尊，强行闯入虫巢，窃走了部分核心手稿。铁蝉，便是那伙人中的核心人物之一。”

真相如同抽丝剥茧般层层揭开，众人只觉心潮澎湃。困扰江湖多年的谜团，竟都与这隐秘的山谷息息相关。

楚天阔站起身，目光坚定地望向山谷深处：“前辈，铁蝉门为祸武林，更与胡人勾结，图谋不轨。若让其彻底掌控‘虫巢’之力，后果不堪设想。晚辈等既已知晓此事，绝不能坐视不理。还请前辈准许我等，进入虫巢，阻止铁蝉门的阴谋！”

守谷人凝视着楚天阔，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更多的是忧虑：“年轻人，有侠义之心是好的。但虫巢之内，危机四伏，不仅有铁蝉门布置的机关陷阱，更弥漫着那些原始手稿散发出的诡异力场，心智不坚者，极易被其蛊惑，堕入魔道。即便以你们几人的武功，亦不敢说能全身而退。”

红雁走到楚天阔身边，坚定道：“前辈，纵然刀山火海，我们也愿一闯！绝不能让铁蝉门的阴谋得逞！”

云飞羽、白文扬、墨子清也纷纷起身，表明决心。

守谷人看着眼前这群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沉默良久，终是长叹一声：“也罢，或许这便是天意。既然你们执意要去，老夫便为你们指明路径，并告知你们一些虫巢内的关窍。但切记，进入之后，务必紧守灵台清明，勿被外力所惑。尤其是你，楚家小子，你的霸王剑法虽经玄阳功调和，但其根底刚猛，与虫巢中某些偏激之力易生共鸣，需格外小心！”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严肃：“若事不可为，立刻退出！保全自身，方有来日。那虫巢最深处，据说藏有那位奇人留下的最终手稿，其中可能记载着克制乃至毁灭所有衍生武学的方法……那力量，绝非你们所能想象，更非人力所能掌控，切记，不可妄动！”

交代完毕，守谷人指向山谷深处一条被藤蔓遮掩的狭窄通道：“由此而入，穿过‘迷心林’，渡过‘蚀骨河’，便能抵达虫巢入口。好自为之吧。”

五人向守谷人深深一揖，然后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那条未知的通道。

就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内不久，寂灭谷入口处的山缝，一道素白的身影悄然出现，正是去而复返的锦华夫人。她望着山谷深处，眼神复杂难明，低声自语：

“溯源之地……终于到了。司马休，你当年苦苦追寻而不得的所在，今日，我便替你来看一看。那些害得你家破人亡的所谓正道根源，究竟是何模样！”

她身形一晃，也悄然跟了进去。

通道内阴暗潮湿，与外面谷中的温暖祥和判若两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泥土气息，夹杂着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奇异嗡鸣。两侧石壁并非天然，而是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痕迹，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颜色暗沉的苔藓，一些形态怪异的菌类在角落里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五人皆非庸手，立刻察觉到环境有异。不仅仅是光线和气味，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仿佛踏入了一个沉睡巨兽的腹腔。

“紧守灵台，勿听勿视，勿被外物所扰。”楚天阔低声提醒，玄阳正功自然运转，在体表形成一层微不可察的温润气罩，将那烦人的嗡鸣和无形压力稍稍隔绝。

红雁依言凝神静气，翩婉惊游功注重气息流转，她对这种环境的变化尤为敏感。云飞羽白纸扇轻摇，看似悠闲，眼神却锐利如鹰，扫视着前方每一个可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