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神挡杀神

且说燕凤栖登上金汤寨城头抒怀远眺，远远地望见一支雄师浩浩荡荡而来，军威雄壮，奋武直前，千军万马，不计其数！刀枪林立之间，数不清的旌旗迎风招展。中军护卫之下，三名小校各自手捧一面飞龙大纛，格外引人注目。紧随大纛之后，是四匹高头大马架着一乘皇家车辇昂首向前。那车辇的顶盖和帐幔皆是金灿灿的皇家颜色，车辇前后，分别有十名白衣卫士高举金斧、十名蓝衣卫士高举金钺，车辇左右，又分别有十名红衣卫士高举金戟、十名黄衣卫士高举金瓜，阵仗齐整，显示出一派庄严的王室气象，贵不可言。

燕凤栖定睛向那中军仔细看去，但见那第一面杏黄色的大纛旗上，绣的是一个醒目的“皇”字，第二面魆黑色的大纛旗上，绣的乃是一个大大的“雄”字，第三面焰红色的大纛旗上，绣的才是一个硕大的“帅”字，三面大旗猎猎飞扬，好不威风！

燕凤栖寻思，看这车辇仪仗和大纛旗上的“皇”、“雄”字样，莫非是皇帝老儿御驾亲征了？嘿！我正要取你项上人头，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倒是省去我诸多脚程！想到此处，他便急忙下了城头，出了寨子城，从侧翼迂回，摸向了来军身后。

一炷香的功夫，燕凤栖仗着轻功不凡，神不知鬼不觉地成功抄在大军最后面，他击昏了最末尾的一个军士，夺来其盔甲衣胄，像模像样地扮作起士兵，混入了大军之中。

行不片刻，中军传令兵向后奔跑而来，边跑边喊：“帅令，后军止步，原地休整！”

燕凤栖好奇因何停止进军，便向前面的中军摸去，众军士以为是传令兵返回，并未加以阻拦。他摸到车辇仪仗旁边的时候，正好一个斥候兵快马飞驰而来，离车辇约莫还有五十步的时候，便下马步行，一溜小跑奔至车辇之下，单膝跪地，报道：“报！小人已探明，前方城寨，正是卧龙山内第一寨——金汤寨！”

话音刚落，只见车辇的帘子被掀起来，一个中年男子自辇内款步而出。此人头戴王冠，身披锦袍，浓眉大眼，极有威严。他站立在驾车的马夫后面，向四周环视一圈，然后问道：“这金汤寨总兵现在是何人充任？”

斥候兵答道：“禀王爷，金汤寨现任总兵乃是白雨川白将军！”

锦袍男子道：“这姓白的好大的官威呀，他何德何能，居然能做上金汤寨总兵要职，本王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车辇前一个头戴飞鹰盔、骑着骅骝马的将军侧首欠身答道：“回王爷，这白雨川是凭战功一刀一刀累迁至将位的，说起来倒是有几分本事，他向来知道礼数，今日失礼，想来必有缘故。”又转过身去，厉声问道：“王驾至此，白雨川为何不出城迎接？他自己不来也就罢了，难道也不安排接应人员吗？真是太不像话！”

斥候兵答道：“禀王爷、将军，金汤寨大营已是一座空营，城内并无一兵一卒，城中百姓告诉，白总兵提点全部兵马，驰援卧龙山庄去了！”

锦袍男子面露愠色道：“岂有此理！本王行军的官文日前已经下达凉州各地，这金汤寨至卧龙山俱是凉州地界，那白雨川岂会不知本王行程！他不待本王大军前来、统筹调度，居然擅动兵马、自去救援，分明是没有把本王放在眼里，实在可恶！哼，如此，他纵然战胜，也是劳而无功，若是战败，本王决不轻饶！”

飞鹰盔将军道：“王爷息怒，末将斗胆一言，既然已到城下，还是先进城安置好大军，再做区处。”

锦袍男子道：“也罢，就依你所言。不过，谅这小小的寨子城军营，难以容得下本王这五万大军。传令下去，中军五千兵马进城驻扎，其余大军就地安营扎寨，布置岗哨，生灶起炊，不得有误！”那传令兵得了命令，又飞奔着向大军传令而去。

燕凤栖所站之处，在车辇的左后方，离车辇大约有二十步的距离，虽是不远，却处在车辇的上风口。适才的对话，燕凤栖听得大致明白，但言语之间的称呼，却听不甚清，他误把“王爷”、“王驾”、“本王”等数语听成了与之语音相近的“皇爷”、“皇驾”、“本皇”，更加笃信车辇之上伫立之人就是大雄王朝的皇帝雄煌！

仇敌近在眼前，燕凤栖脑海中勾画出燕家父辈被抄家灭门的惨烈场景，心中不免有些激动，他紧握剑柄的手不自觉地抖动起来，不经意间将腰间剑鞘里的宝剑晃动地沙沙作响。

这异动的声响引起了那飞鹰盔将军的注意，他看这年轻人铁拳紧绷，咬牙切齿，眼睛发红，似乎是带着一股怒气，便把马鞭一指，大声问道：“你这小卒，怎得如此面生，我怎么从没在中军仪仗里见过你？你归属哪一营统辖，顶头的将军又是哪一个？”

燕凤栖此时全神贯注，只顾直勾勾地盯着车辇上的大雄“皇帝”，满腔仇恨搅得他热血翻滚，他哪里还能听得见这位将军的问话？

飞鹰盔将军见燕凤栖一声不吭，登时大怒，呼唤左右道：“卫士何在，速把此人拿下！”

两名兵士领命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欲架住燕凤栖的胳膊，把他按到在地。燕凤栖正看得出神，忽然察觉到有人近身而来，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抬起腿来横扫一脚，一招便把那两名兵士踹翻在地！

这一出手，燕凤栖便知身份已然暴露，索性自腰间一把掣出宝剑来，使一式“玉燕投怀”，飞身挺剑直向车辇之上的“皇帝”刺去！

飞鹰盔将军见状大惊，急呼道：“有刺客！飞鹰卫士何在！护驾！”命令一出，早有离之最近的十名红衣卫士扔掉手中金戟，各自从腰间、背后抽出趁手的兵器来，横身一挡，便把车辇护在身后——原来这环绕在车辇前后左右的四十名手持金斧、金钺、金戟、金瓜的仪仗卫士，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飞鹰盔将军手执大刀，自马背上纵身一跃，便落在车辇之上，大刀一横，紧紧护住那锦袍男子。这身着锦袍的“皇帝”倒是处变不惊，他把双手背在身后，站在车辇上一动不动，只管冷眼看着飞鹰卫士合力拦杀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不速之客。

眼前是铜墙铁壁一般的截杀，但燕凤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孤注一掷刺出的这一剑，倾注了他一腔的愤恨仇怨，满带着迅猛凌厉之势，剑风所至，先有两名红衣卫士横尸在地！其余八人齐上，勉强与燕凤栖战成平局！

飞鹰盔将军令道：“再上！”

号令一下，只见又有十名蓝衣卫士涌上前来，十八人将燕凤栖团团围在垓心，眼见燕凤栖寡不敌众，已是处于劣势！

燕凤栖一击不成，反成孤军深入之势，他剑法虽精，但猛虎难敌群狼，苦战之下，凶险万分，局面对他十分不利！

虽然如此，燕凤栖却丝毫没有放弃之意，复仇的意志使他毫不畏惧——仇人近在眼前，如此良机可遇不可求，岂能白白浪费？

奋力拼杀之间，燕凤栖忽然感觉左肩一凉，眼角余光一扫，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利剑自上而下刺入了自己的左肩！疼痛瞬间蔓延到全身，燕凤栖咬一咬牙，把宝剑向上一挥，一个蓝衣卫士被齐身削成两半，应声落地，当场毙命！

燕凤栖此时忽然意识到，自己所使的，乃是无坚不摧的“天意宝剑”！

嘿！那还拼什么剑法？真是白费力气！

所谓“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宝剑在手，区区十数人又算得了什么？于是，他把天意宝剑当空一舞，只管大劈大砍而去！招式一变，果然奏了奇效，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十几剑挥出，那可怜的十七个飞鹰卫士要么是被削去了胳膊，要么是被砍断了腿脚，还有的直接被拦腰而斩，真是惨不忍睹！

飞鹰盔将军见这刺客魔鬼一般的杀戮，也是傻了眼，心中虽慌，仍是不忘招呼卫士向前：“再给我上！快给我拦住这个疯子！”但众军士眼见那二十名飞鹰卫士死伤的惨状，谁还敢挺身上前？嫌自己命长还是嫌自己命多？

说话间，燕凤栖已挺剑跃上车辇！那飞鹰盔将军毕竟身经百战，艺高人胆大，随手击出一掌，掌风寒烈，向燕凤栖的前胸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燕凤栖急忙暗运内力，挥出左掌，与飞鹰盔将军对接了一掌！飞鹰盔将军的掌力十分刚猛，一掌之下，燕凤栖便觉刚才受了剑伤的左臂隐隐作痛！

但那飞鹰盔将军不是燕凤栖的对手，被燕凤栖一掌击飞出去，跌落在车辇一侧，捂着胸口挣扎不起！

此时燕凤栖手中宝剑已经抵住“皇帝”的喉咙，他恨然道：“狗皇帝，受死吧！”

那身披锦袍的“皇帝”却道：“壮士且慢，你要本王死，容易，但你总得让本王死个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