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拜老师

三 拜老师

那个学校呀，真是的，那个学校呀，让人怎么来描写呢？想象不到，真得想象不到，想象不到它是多么的古老，多么的古老？古老的和泰山奶奶在一起，那教室就是泰山奶奶的庙堂，清楚吗？破四旧立四新把泰山奶奶庙给破了，把小学校立起来了。想象不到，真得想象不到它是多么的简陋，简陋到全学校没有一张桌子，没有一张学生用的桌子和教师用的桌子，能用坯垒的全都是用坯垒的，那个泰山奶奶的庙堂里垒了四排土坯矮墙，只能用矮墙这个词来描述才能让人想象的出那个样子，不然，你就是孙吾空也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样子来，那矮墙有一米高，上面抺一个平面，那平面有40公分宽，在那40公分宽的平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毛头纸，什么样的毛头纸？就是跟上坟烧的那种烧纸样的纸，只是比那烧纸白了些，没那么黄，严格的讲不是铺上去的而是糊上去的，用浆糊糊上去的。四排矮墙就是四排课桌，学生上课的课桌，一排一个年级，四排四个年级。坐的櫈子都是学生在家带的，有板櫈，有圆櫈，也有马扎子。讲台也是用坯垒的，两层坯，有20公分高，讲台上的讲桌当然也是坯了，四块坯垒起来一米多高，上面的平面也是用毛头纸糊的。又是一个想象不到，想象不到那黑板是用啥做的，啥做的？认真研究了半天没弄明白，就只好问人，那人他嘿嘿地笑着说，是用门板做的，从我家卸下来的门板，卸下来门板后俺家就没门关了，卸下来的门板用炭黑黑了，炭黑哪儿来？用木头烧呀，用木头烧出黑炭来，把黑炭碾成面儿，用水渗了就是墨，用那个黑门板，黑出来就是黑板。

在泰山奶奶庙的一左一右各盖了一间土坯房，一间是啥意思？就是一处，用奶奶庙的山墙做一面墙再垒三面墙，留出窗口和门来。那房顶是草顶，厚厚的草，就是那种草屋。奶奶庙东边的那一间是教师用的办公室，西边这一间是仓库。就是这间仓库成了她的宿舍，成了她的宿舍呀。

月光下的奶奶庙，庙旁几间小屋，煤油灯的灯光闪烁在窗口。

杜书香在灯下背课。

陪着杜书香在这儿住的李风芹在织毛衣。

穿一身绿军装的魏来运敲门。

李风芹开门迎客，一看是魏来运一楞说：

哎呀，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魏来运也一楞说：

你怎么在这儿呢？

李风芹说：

我一直和杜姐住在一起。杜姐，你看谁来了？

杜书香放下书本，站起身来赶忙迎上来抻手与魏 握手，说：

欢迎欢迎，解放军同志。后边这位青年是谁？

魏来运握着手说：

我的表弟，陈立柱，才十五岁，你看长了个大高子。

杜书香说：

来，屋里坐，小屋窄巴，我和风芹上床，你俩坐在床沿上吧。

魏来运说：

真让你受苦了 ，看看俺丁马穷的，连个学校都建不起，你上山下乡支教来俺村，连个住的地方都安排不下。以后我一定要把学校建起来，把丁马的娃娃教育好。

窗户外一轮明月。

那轮明月像一个圆圆的农村用的盖稭，盖稭是用秫稭杆串的，黄色的，浅黄中泛着金色，挂在天上加上太阳光的照射反光就显的那么亮，在鲁西平原上月亮尤其显的好看，大海里钻出来有一种水气，而在平原土壤里钻出来就带了一种黄色泥土的土气。

月光下的鲁西平原显得越加的宽阔，平坦的大地，一望无垠的宽阔，那地平线于是就特别的明显，在那里，地平线之外又是什么？遥远的大海在东面，遥远的高山在西面。

杜书香说：

托你的福。可别这么说，下乡不是来享福的，这就挺好的。你们解放军不是也很苦吗？你不是说你们住在窑洞里吗？在山坡上挖一个洞，就是延安式窑洞。风芹，这解放军战士可是个有出息的青年哟。

李风芹腼腆地说：

是的。

魏来运环视四周，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声音低沉地说：

杜老师，俺来求你个事呀。

杜书香说：

别客气了，有啥事你说。

魏来运说：

俺这表弟吧，十五岁就辍学了，当兵吧，不够年龄，我想让他拜你为师，在学校里帮着你们干干杂活，你呢抽空辅导辅导功课，现在是高一吧，学校里停课了，正好家里也供养不起了。你看看行吗？

杜书香有些犹豫。

杜书香犹豫的时候越加显的好看，她挫着手，轻轻的，两只眼睛在镜片后眨巴着，显摆显摆的像会说话。

魏来运也觉着难堪。

魏来运的难堪主要的表现是脸红了，他看到杜书香犹豫就觉得自己太冒味了，求人的事应该宛转点，直接把话说明了，硬棒棒的，让人家不好回答。他想把话收回，可话没说出来。

李风芹说：

一个大半大小子多不方便呀？

杜书香审视着陈立柱（15岁 细高个儿）

杜书香说：

行啊，小伙子，过来，让姐看看。

陈立柱站起来，冲杜书香鞠了一躬说：

杜姐好。

杜书香定目观看后说：

挺好的，标志，长的挺甜净的，才十五岁，好，以后，姐姐带你复习功课，将来考大学。

李风芹说：

感情好。还不赶快跪下拜师。

陈立柱跪下来往地上磕头。说着：

老师姐姐在上，受学生一拜。

杜书香赶忙扶起说：

使不得，使不得。咱姊妹谁跟谁呀，记着长大了不忘姐姐就行了。

魏来运看着这举动好不感动，笑着说：

师也拜了，往后就看你的了，人要有志气，一辈子做一个人就要直起腰堂堂正正。那就看你有没有出息了。学好了，长大了，上大学了，当兵了都不能忘了咱是丁马人。丁马人要长志气，不能一辈一辈的让人瞧不起。将来，我就要回到村里来，看人家杜老师一个济南人还来我们丁马村为咱做贡献，人家是知识分子家庭，知道人生价值不在享受而在奉献，吃得好，穿得好，玩得好，就是不干活，不创业，不创造人生价值，那不是白来这个世界一回吗？是的，我好高谈阔论，这是高谈阔论吗？这是一个道理，道理有很多，看你认那一个。我希望我们一起为丁马村的明天做点事情，青年人有报服，建设新农村，看人家大寨人，大寨人把大寨建成了现代化的新农村，我们怎么就不能呢？那儿不仅有陈永贵，还有郭凤莲等，一个伟大的事业就得有一批人来干，才能到达胜利的彼岸。

杜书香，李风芹，陈立柱一起为魏来运的演讲鼓掌。

杜书香说：

来运说的真好，咱们年轻人就得树立积极向上的人生观，我们上山下乡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要滚一身泥巴，练一颗红心，mzx说我们青年人就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我来到了丁马村亲眼看到也亲身体会到了贫下中农的高尚品德，中华文化在他们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咱就说魏大娘吧，她那对人的和善，对老人的孝敬，和左邻右舍的团结，那种善良纯朴，吃苦耐劳真的让人感动。下乡学什么？就是学贫下中农的美德，学做人。魏大娘教育出了懂大事大非的儿子魏来运，我敢预言，将来的丁马村是魏来运的丁马村，这里将是他展露才华，施展人生的大舞台。

李风芹鼓掌说：

来运哥威武。

陈立柱也鼓掌说：

来运哥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