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营房里

四? ?营房里?

一排延安式窑洞。

那里的山是土山，土山劈出一个直立的山壁，在这山壁上打洞，用铁锹挖，打出一个半圆的洞，像从中间劈开的一半西瓜。洞口安装门窗，窗下边垒半截墙，那半截墙是用土坯垒的。当兵的营房一拉溜挖在山坡上，上下两层，上一层和下一层之间有个平台，上平台人一条楼梯式的路。下边一边前面是一个能出操的广场，每天早上就在这广场上出操，队列训练，身杀训练，军械训练，射击训练都在这广场上进行。靠北头是一排砖房，三大间，一间是做饭用的厨房，外面两间是餐厅。

下层窑洞前的操场中间有一个旗台，飘扬着一面国旗，一面军旗。

战士们在训练剌杀。“杀杀杀”的吼声响成一片。

响亮的军号响起。

在传唤“上司来连部”。

连队里传唤人一般都用军号，连部里的号兵吹号叫人，所有的战士都能听懂军号。

魏来运听到唤他的号声，急忙脱掉白围裙从炊事班里跑步奔向连部。一进连部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指导员。

指教员李永贵（32岁，大长脸 高个子）让魏来运坐下后问：

探亲回来了？也不休息就直奔炊事班了。没带点土特产什么的？

魏来运向指导员敬了礼说：

带来了，一大布袋炒花生。香着呢，还有一大布袋枣，大红枣，再多了就带不动了。炒花生在炊事班大家伙吃呢，不过我给连部留着一小布袋呢。大红枣我就想给全连蒸枣花吃。

李永贵说：

快去拿来，我 牙都要馋掉了。

魏来运从训练场中跑过。

战士们纷纷向他挥手。

魏来运跑步回到炊事班，拿来了那包留给连部的炒花生跑回到连部。

魏来运将袋子打开后说：

我们那儿属黄河故道，沙质土壤，适应种花生，这里面有炒花生，炒面点，炒黄豆，全是用沙土炒的，又香又脆，炒花生那可是要技术的活儿，炒老了，苦，炒嫩了，棉，火候很重要。

李永贵一边抓一把一边高声喊：

连长，副连长，通讯员，司号员快过来偿偿呀。

一会儿的功夫指导员的窑洞里聚来了连部的人，个个跟魏来运拥抱，打召呼，问寒问暖，连长**（33岁? 身材精干）更是显的亲切，连长，指导员，副指导员等都是河北兵，家乡与魏来运家乡离的不远，都属华北平原，说起家乡情况倍感亲切。

**问：

怎么样？今年收成怎么样？不挨饿了吧？你父母身体可好？

魏来运说：

收成一般，咱那儿的土盐碱多，不大长庄稼，但也饿不着，父母身体健康着呢。谢谢连长。

李永贵问：

这次回去找了吗？

魏来运说：

什么找了吗？

李永贵说：

别掖着明白装糊涂。

魏来运说：

找是找了，原来就有，只是没明说，这回也见面了，可还是没明说，各自心里都明白，说不说的一个样。

李永贵说：

让你回去的目的不就是找对象吗？

魏来运说：

报告指导员真的找了，我们村里来了个下乡支教的女老师挺好的，只是人家没那个意思，原来那个吧，挺腼腆，不过绝对没问题，就咱这小伙找个对象还是容易的。

李永贵说：

容易还没弄到手？

魏来运说：

不慌。

连长剥着花生。咀嚼着。

**说：

这花生真香。你没找，当然也没照片了。瞧你那个笨的。

魏来运说：

是笨了点，你谈那个就草鸡，脸红心跳的，我就不信了这一辈子找不上媳妇。

李永贵说：

有没有什么感受呀？

魏来运说：

回家探亲第一次就是激动，激动的睡不着，看着什么都新鲜。我们村的老支书魏东亭还专门请我到他家里坐客，我们俩你猜拉了多长时间，十九个小时，几乎一天一夜。拉什么？主要是村里的事，怎么搞好村里的工作，农村为什么那么穷呢？庄稼地里不长庄稼，社员下地不下力，你说说，指教员，你这搞理论的咋回事呢？农业学大寨，都这么喊，可学呀？战天斗地，斗呀？这老支书呀思索的很多，一天到晚的操心，就是把村弄不上去。他希望我回去帮着他弄，我何尝不想，我老觉着自己应该给村里出把力，把村里搞好。咱们连队呀应该教育战士为家乡出力，生咱养咱的村，不能忘了。心里老是堵的慌，连长，指教员给想想办法，帮着我想想，怎么把我们丁马村拉出来，富上去，让社员们过上好日子。

听着魏来运的诉说，在场的无不觉着在理。

窗口外战士们在练剌杀，杀声震天。

指教员说：

咱们都是农村人，毕竟旧社会拖累的太多，我国农村的基础太差了，农村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机械化那么好搞吗？机械化要机械，这机械哪儿给？机械化要搞大面积的播种，一块一块的土地怎么合到一起？搞机 械化要得有文化，没文化能会开拖拉机？可农村教育又严重缺失，有文化的不是出去上学，就是出去当兵，农村成了没文化的老窝，要想改变农村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是个长期工程，我们**人打江山为什么？就是解放人民，把众多的劳动人民从苦难中解放出来，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最近我们连队开展了我为家乡做贡献的活动，好多战士跟家乡村里取得联系，有的给家乡捐钱捐物，有的给家乡出谋划策，咱们连就有那么几个老兵写了决心书，要复员回到村里去，为新农村建设贡献力量。

魏来运说：

我也要复员回村。

李永贵说：

当然好了。只是你有另一种情况，暂时就不对你讲了。我们处理好回去与留下的关系，回去是革命工作的需要，留下也是革命工作的需要，哪个重要？都重要。部队是个大熔炉，青年人在这里得到锻炼提高，提**什么？为人民服务呀。你魏来运当兵四年多快五年了，老兵的老兵了，在这方面要做个榜样。今天晚上咱们开个座谈会，你来讲讲探亲的感受。好不好？参加座谈会的主要是今年准备复员的老兵。

天黑了，十几个**到连部的窑洞里。每年一次的复员退伍工作向来是一项重要思想教育工作，指教员身负重任。

这个大嘴叉子的弯弯绕，讲起话来吐味星子喷出老远。

吃着魏来运带回来的土特产，喝着连长指教员专门为大家煮的砖茶，人们欢声笑语之后，座谈会开始。

指教员李永贵先讲了一通大好形势，连长**讲了一番如何做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人。

李永贵点名让魏来运讲讲他的探亲感想。

魏来运说：

感受太多了，一是感受家乡太可爱了，一下车，第一鼻子吸上家乡的空气，就觉着那么舒服。在这山里整天觉着窝的慌，向左走向右走都是山，到了我们那大平原，一望无际，那个豁亮。第二见了爹娘那个亲呀，好久不见爹和娘，变老了，爹见了我二话不说先打了两锤，娘就抱着流眼泪，弟弟见了我一个劲的蹦达，小妹妹非要戴我的帽子。第三就是娘做的饭菜，那个好吃呀，发面饼，那么大，就大葱，抹甜酱，喝稀饭，那小米稀饭，大地锅煮的，粘呀，那老咸菜。第四就是老支书请我到他家里坐客，跟我拉了十九个小时，主要是想让我回去帮他干，咱们这个农村呀真的需要我们呀，同志们，村是生我们的村，村是养我们的村，我们不能忘了村呀。复员后回村，我就不信了，咱不能把咱们村弄好。

其他老兵相继发言，表示复员后回村创业，共建新农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