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向西挺进

酒泉城……

司令员和洪涛神情严肃地站立城门外。

司令员不停吸着烟，大个子在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司令员望着远方的天际，缓缓说道：“今年3月，我去西柏坡参加七届二中全会，首长单独接见了我！首长问我有什么想法，我说：“将革命进行到底！”首长问我：“革命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我回答说：“夺取政权！”首长望着我笑了，他告诉我说：“现在最重要的方面应该转移到发展经济，加紧生产上来！”于是，我向首长提出了解放边疆，开发边疆的请求，首长让我到**当红娘，唱主角，为**的各族人民做好事！**在陶峙岳将军宣布起义后，各种矛盾均已激化。枯竭的财政和缺粮是我们进疆后最大威胁的潜在敌人！洪涛，我们没有外援，**也非常吃紧，我们只能发扬三五九旅苦战南泥湾的精神，自力更生解决一切困难！洪涛，你率领的这支特殊部队是这场粮食战役的先锋队，这场战役能不能取得胜利，关键在于你这支特种部队制定出来的规划！”

洪涛信心十足地说道：“司令员，您放心，我绝不辜负您的希望，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洪涛，程征的情绪代表着很大一部份官兵的情绪！部队一但屯垦戍边，这个思想问题进疆后必须尽快解决，否则，军心会涣散！这样一来，我们拿什么去开发边疆，建设边疆！”

“司令员，部队官兵跟着您南征北战，一但没有仗打了，放下枪杆去拿锄头，思想肯定会有一些波动！不过，历代封建帝王能办到的事，咱们**人会比他们干得更好！”

司令员严肃地：“洪涛，你说得很好，当年，左宗堂是带着棺材进来的，而我们则是带着我们的决心我们的理想以及我们的报负！有必要防患于未然，未雨绸缪嘛，程征那里少了一个政委，必须尽快给他派一个去，给我管住这匹野马！”

“司令员，红军团的政委在解放西安时负了重伤，被锯掉了一只手臂，现在还在西安医院里养伤！”

司令员盯着洪涛，突然转变了话题：“洪涛，你和你妻子罗玉几年没见面了？”

洪涛奇怪地一怔：“司令员，47年她随二野南下时在渭南见过一面！司令员，您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司令员笑笑：“洪涛，我记得罗玉好像是在二野的救护大队当队长？”

“司令员，她以前是队长，现在是野战医院的政委！”

“洪涛，你俩是在瑞金结的婚吧？我记得是你们军长亲自给你俩当的主婚人！我还去喝了你俩的喜酒，后来，罗玉生了个女儿，长征时交给了当地老乡抚养！”

“司令员，我和罗玉是第四次反围剿胜利后，在江西瑞金结的婚，军长的大媒，难为您还记得这些事儿！”

司令员关切地问道：“女儿找着了吗？”

洪涛伤感地：“一直没有音讯！”

司令员拍拍洪涛肩，安慰地：“组织正在替你们寻找，迟早会找到的！洪涛，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洪涛愕然：“什么好消息？”

司令员微笑道：“罗玉被调来了，现在正在西安为我招收学生兵，要不了多久你们就能见面了！”

洪涛突然冲司令员立正敬礼：“谢谢司令员！”

司令员哈哈大笑：“洪涛，你别谢我，这是军长和二野的首长做的交易，我可没这么大的能耐！罗玉来了，我将她安排到程征身边，让她好好管管这匹野马！”

西安兵站……

一辆辆美式大道奇停在兵站外，现出一幅醒目的横标：“中国人民解放军一兵团第二野战军教导队集合处”。

横标下，身穿军装、显得精明干练的罗玉，站在女兵队前大声说道：“各分队由队长带领你们去库房领取背包，领取背包后，按分队编制上车，1分队上1、2、3号车，2分队上4、5、6号车……”

拎着个包袱，穿着学生装、梳着马尾辫、瓜子脸上露出稚气的王小华出现在车前。她远远望着领着背包爬上车的女兵们，看见罗玉正站在库房门口和管理库房的士兵清点着人数。

王小华急匆匆跑到罗玉身后，伸手拉拉罗的手臂。

罗玉扭头诧异地看着王小华：“小鬼，想干什么？”

王小华挺起胸脯信心满满地说道：“首长，我要当兵！”

罗玉转过身将王小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当兵，今年多大了？！”

王小华望望罗玉和围上来看热闹的女兵们，大声回答道：“首长，我满过十八岁了！”

众女兵望着王小华哈哈大笑。

罗玉也不禁失口而笑：“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王小华！”

罗玉指着王小华手中的包袱：“王小华同学，回去上学吧，你还不到当兵的年龄！再说，你肯定是背着父母偷跑出来的，你要想当兵，必须由你的父母亲自把你送来，这是我们的规定！”

王小华狠狠瞪了笑自己的女兵一眼：“笑啥笑？穷得意！哼！”

罗玉和女兵笑着看着王小华转身沮丧地离去，转过身又开始忙碌起来。

王小华转身看看罗玉走进库房，她灵机一动，拎着包袱踅到一辆空车前，从驾驶位攀上车，将包袱放在角落里，自己走到车门前。

一伙女兵正往车门走来，王小华朝女兵们伸出手：“快，我拉你们上来！”

女兵们毫不在意地伸出手，王小华将一名女兵拉上车，王小华混进车前站立。

站在她身边的女兵好奇地问道：“喂，你怎么没穿军装？”

王小华灵机一动：“首长说了，到目的地再补发，我是刚刚报的名，我叫王小华……”

传来的汽车发动声，打断了王小华的话。

车缓缓启动，开出了兵站。

车上，王小华得意地望着站在仓库前挥手的罗玉，她得意地使劲冲罗玉挥着手。

罗玉没发现王小华，她爬上了最后一辆车。

一辆辆满载着女兵的车驶出了西安城。

酒泉城……

洪涛，刘明，老王，田耕。阳光下热闹嘈杂的古老城市。

洪涛带着刘明走进了一家客栈，二人来到柜台前。

洪涛摸出一张照片，将照片递给老板：“老板，请你看看，照片上这个人在你们这里住宿过吗？”

老板接过照片，仔细看着照片上的许瀚：“长官，这人好像在这里住过，这是好几天的事儿了，兵荒马乱的，没准给枪打死了，要不就给关进了监狱，再不然早溜了…”

洪涛冲刘明苦苦一笑，二人走出了客栈。

“我们去马市去看看，无论去哪里都需要马，说不定能在马市上找到你这位老师的踪迹！”洪涛边说边带着刘明朝着马市走去。

洪涛和刘明站在在一长排马厩前，马帮老板看着许瀚的照片，用肯定的声音说道：“解放军同志，我看见过这人！5天前，这家伙穿着西装来我这里，买走了我最好的两匹马和两套驮夫穿的衣服！解放军同志，这家伙肯定是特务，对吗？”

洪涛朝着老板笑笑，带着刘明转身离去。

刘明：“队长，许瀚老师肯定去了哈密……”

“红军团正赶往哈密，我们马上回去，让报务员给红军团发电报，让红军团帮我们找人……”

二人匆匆走出了热闹的街市。

街头，老王和田耕带着几名战士在采买。

老王手中拿着单子，边望单子边朝店铺张望。

田耕伸出头往老王手中单子上瞅。

田耕夸张地：“乖乖，腌咸菜200斤，我的妈，那玩艺儿能当饭吃？盐一百斤！难道让咱们天天吃咸的玩艺儿？什么饼，还注明要用猪油烙，我说老班长，姓刘的那小子戴着副眼镜，看上去风都吹得跑，我就不相信他真去过天山……”

老王抬手打了田耕一巴掌：“田耕，我告诉你，你得管好你这张嘴！若你影响了团结，看我怎么撕烂你的嘴！这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那帮人肚子里装的玩艺儿可不少，没见咱们政委对人家都毕恭毕敬的吗……”

话声中，一行人走进了店铺中。

太阳从远方的天际露出了鲜红的笑脸，一辆辆卡车驶进了一座荒原小城，车队在城中停下。

罗玉跳下车大声喊道：“都下来活动活动，准备吃早餐，早餐后继续上路，咱们今晚必须赶到酒泉！”

车厢中，王小华从朦胧中醒来，她看着和自己合盖一床军被的乔娜。

乔娜正笑眯眯地望着王小华：“你醒了？你睡得可真香，还老说梦话。”

昨晚乔娜发现王小华没有被子，便让王小华和自己睡在了一个被窝里。至于王小华为什么没有穿军装，为什么没有被子，她不想问，因为跑来当兵的人太多了，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况且，她看见王小华时，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位长着一双黑溜溜大圆眼、面容俏丽的小女孩。

王小华望望忙着下车的女兵们，低声对乔娜：“姐姐您真好，等她们下车后，我给你说一件事，行不？”

王小华一句姐姐喊得乔娜心里甜滋滋的，乔娜好奇地盯着小华：“什么事儿啊？”

王小华压低了声音：“姐姐，这是我的秘密，只说给你一人听，绝不能让她们知道！”

乔娜点点头，佯装闭上眼，靠着车厢睡觉。

最后下车的女兵冲二人喊道：“那俩快醒醒，吃早餐了！”

乔娜睁开眼回答道女兵：“你们先去吧，我们马上就来！”

王小华见车上没人了，望着有一头金黄色卷发、高鼻梁，褐色大圆眼睛、嘴唇小巧红润的乔娜，好奇地问道：“姐姐，你长得真漂亮，你肯定是外国人！”

王小华的话让乔娜听了心里很受用，她笑着摇摇头：“不是，我是中国人！不过，我爷爷是白俄，妈妈是**人，奶奶和爸爸都是汉人，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算是哪一族人！”

王小华哈哈大笑：“真有意思，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还是算汉族吧，您叫啥名字？”

“我叫乔娜，刚从西安广仁护士学校毕业，是首长专门去我们学校要的我！你呢？”乔娜的语气格外自豪。

王小华站起身，探头望望车下，这才俯身对乔娜说道：“乔娜姐姐，我叫王小华，刚读完初中，是偷跑出来参军的！首长不要我，我就混上了车！乔娜姐姐，您帮我打打掩护，只要到了酒泉，首长就对我无可奈何了！这叫生米煮成熟饭之计，求您帮帮我好吗？”

乔娜为难地：“可是，要是被首长发现了呢？”

王小华抱着乔娜，眼中流出了泪水：“不会的！只要我不被她看见！求求您了，乔娜姐姐！（掉泪）要是真把我送回去，我一辈子就出不来了！我爸是开布店的掌柜，他一心盼着我早点儿长大，好嫁给开绸缎庄的胡老板的儿子！那小子一年四季都流鼻涕，脏死了！乔娜姐姐，当女兵是我最大的愿望，只要能穿上军装，吃多大的苦我都乐意！”

这女孩让乔娜想起了自己几年没见面的妹妹，乔娜伸手替王小华抹去泪水：“小华，别哭了，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听我的话！”

王小华破涕而笑：“乔娜姐姐，太感谢您了，您是我的救星，我下辈子变牛变马……”

乔娜忙伸手捂住小华嘴，一下子掀被子将小华蒙头盖上。

车尾，罗玉手扒车厢探头往车内观望，她看见乔娜正在戴军帽，便说道：“乔娜，快点儿下来活动活动吃早餐了！”

乔娜冲罗玉甜甜一笑：“谢谢首长，我马上下来！”

乔娜见罗玉离去，隔了一会儿才掀开被子冲王小华说道：“好险哟！好好呆着，我给你弄吃的去，见没人了，快下车尿尿，晚上才能到酒泉呢！”

王小华感激地冲乔笑笑，将被子捂住了头。

娜乔爬起身走到车尾跳下了车。

哈密城……

急促敲门声中，陶行长走到门前打开了门。他看见穿着驮夫衣服、风尘仆仆的许瀚，疲惫不堪地站在门外望着自己笑，许瀚身后跟着一位同样打扮、戴着黑色毡帽的年轻人，两人手上都提着一只黑色大皮箱。

“仁兄？你怎么才来？快进屋！”

陶行长将二人延进了客厅。

佣人给三人送来了茶。

陶行长将许瀚带在在沙发前坐下，就看见跟进来的年轻人摘下头上的毡帽，一头秀发披散下来，露出一张红润润、五官精美的鹅蛋脸。

陶行长惊讶地看着身材高挑的许颖：“你是小颖？好几年不见，你都变成大美女了……”

许颖笑着给陶行长鞠了一躬：“陶叔叔好！”

“快坐下，先喝点茶，我叫佣人们准备晚饭，吃了饭你们再洗个热水澡，把你们穿的那身衣服换了！只是在这里吃不到家乡菜，牛、羊肉管够！”陶行长和许瀚是苏州同乡，二人关系莫逆。“小颖，你咋穿成这样？你要不把帽子摘下来，我根本认不出你来……”

许瀚叹气道：“老弟，兵荒马乱的，只好让她改装！”

陶行长点点头：“仁兄，不这样不行呀！河西走廊是用尸骨堆出来的！仁兄打算带着小颖穿过死亡之海，越过帕米尔高原，再到大洋彼岸？”

许瀚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老弟，她刚从加州大学工程系毕业，说回来看看我，谁知道时局变得这样快！贤弟，我们许家是世代官宦之家，正是被**革命的对象，你说，我留下来会有命吗？”

陶行长赞同地点点头：“仁兄，马克南领事已经提前动身了！”

许颖吃了一惊，焦急地说道：“爸爸，这可怎么办？”

许瀚也诧异地盯着陶行长：“怎么可能呢？我是按他约定的时间动身的……”

陶行长安慰道：“仁兄，你父女二人不必担心！”他摸出一封信递给许瀚，“马克南先生给你留了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仁兄，他已经安排好了人送你去边境！”

许瀚接过信慌忙打开仔细看：“亲爱的许瀚，由于时局动乱不定，**提前发难，我恐遭不测，只好提前动身。我已经安排好一切，你到达哈密后，会有人送你到克什米尔边境线，我的人在那里等着您，他们会将您安全送达加利福利亚，我将准备好最美的加州大餐恭候着您，祝您一路顺风！拥抱您，您的朋友马克南……”

许颖急忙从父亲手中接过信仔细看。

陶行长笑笑：“仁兄这该放心了吧？”

许瀚宽心一笑：“美国人做事一惯认真负责！‘

许颖高兴地放下信：“陶伯伯，我可饿坏了！”

陶行长哈哈一笑，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冲外喊了一声：“你们把饭菜摆上来吧！”

佣人们鱼贯而入，将一盘盘菜肴摆上了饭桌。

许颖迫不及待坐到桌边伸手抓吃。

陶行长将一瓶酒放在桌上：“仁兄，我们还是半年前一块儿喝过酒了，今晚咱俩谋一大醉如何！小颖，我和你爸爸是同乡，那时他来**，咱俩可没少喝酒哟！这一次分别，不知还能不能再见面啊……”

许瀚感慨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相见时难别亦难……”

许颖看见父亲眼中滚出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