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粮食风波

两道电筒光直直射在刘喜田和扬进脸上，二人狼狈地用手捂住脸。

乔娜和罗玉走到二人面前望着二人。

乔娜哈哈大笑：“哟，这两只狼还知道害羞，真好玩！”

罗玉严厉地：“我命令你俩把手放下来！”

刘喜田、杨进放下手沮丧地并肩站立，耷拉着头望着脚尖。

罗玉好笑地望着二人：“原来杨进老兵还是个多面手，不但会写标语，还会学狼嗥，人才呀，我不佩服都不行！杨进老兵，你这位搭档叫啥名字呀？”

刘喜田急忙挺胸直立：“报告政委，俺叫刘喜田，山东人！”

乔娜扑哧一笑：“赶快你俩坦白交代，是谁指使你们这样干的……”

杨进抬头悄悄望望罗玉和乔娜，吱吱唔唔地说道：“没、没谁指使，是我们图好玩……”

罗玉板着脸严厉地说道：

“既然是这样，我只好将二位送到卫戍司令部交给他们去处理……”

刘喜田着急地：“政委，您千万高抬贵手，去了卫戍司令部，轻则关禁闭，重则开除军藉……”

乔娜怒视着二人：“刘喜田，你既然知道厉害，还不赶快坦白！”

刘喜田犹豫地：“是……政委，我坦白交待……”

杨进伸手悄悄拉刘喜田的手。

乔娜一眼看见了杨进的小动作：“杨进老兵，你拉刘喜田干啥？想订攻守同盟吗？”

刘喜田悄悄冲杨进说道：“反正纸包不住火，还是坦白了吧！”

杨进生气地背过身。

罗玉忍住笑盯着刘喜田。

乔娜催促道：“刘喜田，你还不赶快坦白！”

刘喜田嗫嚅着说道：“政、政委，其、其实是团、团长为了咱们团的纯洁性，想、想让我们把您和乔翻译吓跑……”

罗玉忍俊不禁，破口笑出声。

乔娜哈哈大笑：“你们团长太可笑了，这不是小孩玩的小把戏吗？”

罗玉严肃地：“下不为例，你们回去休息吧！”

罗玉和乔娜望着刘喜田、杨进狼狈跑走，二人放声大笑……

团部，程征生气地望着站立面前的杨进、刘喜田：“你俩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杨进争辨道：“团长，我可是坚贞不屈，刘喜田把你给卖了！”

程征不敢相信地盯着刘喜田：“刘喜田，杨进说的是真的吗？”

刘喜田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团长，这不是人民内部矛盾吗？政委挺和气的……”

程征无可奈何地冲二人挥手：“还不快滚！”

刘喜田和杨进张惶跑出屋。

程征一屁股坐在床上难堪地抱着头：“这一下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阳光照耀下，人声鼎沸、异常拥挤的街市。

老王领着刘喜田和几名战士出现在街头，几人在一家粮店门前站立。望着粮价告示牌上写作的价格：“大米每公斤一元，面粉每公斤一元。”

刘喜田冲老板喊道：“喂，你这粮价怎么这么贵？”

老板冷冷地望着几人：“嫌贵别家买去，过几天拿钱都买不着了！”

老王望望老板：“老板，做生意和气生财嘛，你为啥这样大的火气？”

老板不耐烦地：“为啥！没粮呗，连这点儿都不明白！”

老王冲众人挥挥手，几人走过一家家粮店，望着“每公斤一元，概不讲价”的一块块价格牌子。

老王止住步，冲众人挥挥手：“回去吧！”

刘喜田不解地：“回去，为啥回去？难道不买粮了”

老王从兜里掏出几块大洋抖抖：“就这点儿钱能买几斤粮？回去向团长汇报！”

刘喜田愤怒地：“这帮狗日的粮商，真他妈黑了心肠！”

老王嗔怪地：“你小子别在大街上骂人，注意形象！”

刘喜田做了个鬼脸，跟在老王身后，几人怏怏地走进了人群中。

程征大步走出团部大门。

老王、刘喜田上前拦住程征。

刘喜田着急地：“团长，你给的钱只够买几斤大米……”

程征一怔；“什么？我给你们的是银元……”

老王摸出银元递给程征：“钱在这里，大米一块银元一斤，你说能买多少米？”

程征大吃一惊：“什么？一块银元一斤？想抢人了……”

老王跺跺脚：“你自己去问那伙奸商去，我只问你，咱们中午吃啥？”

程征挠挠头，将钱放进老王手中：“老班长，你先拿去买点儿红薯、土豆来对付一顿，我马上和政委一起去司令部汇报……”

程征匆匆跑走。

老王叹了口气拍拍刘喜田：“走吧，咱们叫上人多买点儿土豆、红薯回来，这大米一涨价，土豆、红薯还不见风长，多买点儿回来放着，省得到时买不上！”

刘喜田、老王沮丧地跟在老王后面走出了营房。

艳阳下，老王、刘喜田和战士们推着几车红薯、土豆进了军营。

伙房外，几人停下，将土豆、红薯装进了一只只大盆，老王往盆里倒水。

田耕走来望望忙碌的几人：“你们买些啥玩意儿回来呀？”他弯腰从盆里抓起个红薯看看，“老班长，您要用这家伙做菜吃吗？新鲜？”

老王瞪了田耕一眼：“做菜？你小子想得美，这是主粮！”

田耕惊讶地大张着嘴：“老班长，你咋拿这玩意儿当主粮？吃进肚子里几步正步一跨就没了，抵啥事儿呀！”

刘喜田唉声叹气地：“连长，大米一银元一公斤，咱们吃不起！”

田耕跳了起来：“你说啥？一元一公斤？卖米还是卖珍珠呢！”

老王怒吼道：“少废话，帮着洗洗，好歹还有这些东西填肚子，比过雪山草地强了百倍！”

田耕怏怏蹲下身伸手进盆：“老班长，洗完您得犒劳棵香烟！”

老王伸手敲了田耕头顶一下：“你个臭小子，敲竹杠敲在我头上了，我现在就犒劳你，铁核桃一个！”

田耕痛得叫出了声，战士们哈哈大笑。

罗玉在人群拥挤的街头行走着，程征从其身后追来。

程征推开人群和罗玉并肩走着：“政委，不是说好一块儿去司令部开会的吗？你咋一人先走了！”

罗玉：“本人非常讨厌你，不想和你一块儿走！”

程征上前拦住罗玉：“政委，你大人大量，千万别将昨晚的事告诉司令员！”

罗玉威胁地：“不单是昨晚的事，还有你的精辟理论，我会一字不差地学给司令员听！”

程征惶恐地：“政委，我求你了，司令员要知道了我就该倒大霉了！”

罗玉怒视着程征：“既然你还有个怕惧，为啥说话做事不掂量掂量！”

程征立正敬礼：“政委，我以后一定掂量……”

罗玉语气软了下来：“我可以对发生的一切不再计较，不过，我有个条件！”

程征急忙表态：“政委，您说，一百个我也答应！”

罗玉纠正道：“不是答应，而是照办！”

程征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一定照办！一定照办！你快说条件吧！”

“那好！从明天开始，我们小屋内外卫生和喝的开水，由你亲自负责，时间是一个礼拜！”

程征怔怔地盯着罗玉：“政……政委，能不能换换方式……”

罗玉没理程征，径直往前走去……几个回合下来，罗玉已经弄清楚了程征排斥自己和乔娜的原因，在于大男子主义作怪。从其采用的手段上，这个团长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孩……有关程征的情况，她以前从丈夫那里听说过一些。她知道程征是烈士后代，打仗很勇敢，立下过很多战功。只是这么多年来自己与之缘悭一面，若这个淘气的家伙知道自己和洪涛的关系，会是什么表情呢……罗玉想到这里，不由在心里笑开了花……

程征急步追上：“政委，我照办，一定照办……”

司令部，司令员扳着脸站在桌前，拍着桌上的外文报纸，怒气冲冲地和程征、罗玉说着话：“我们进入迪化后，这里每天发生的一切，都被歪曲地出现在西方、香港、澳门的报纸上！”他愤怒地指着报纸“他们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我们的敌人在蓄意制造国际舆论，暗藏的敌特分子在疯狂破坏迪化的秩序！”

程征拿出一叠传单：“司令员，现在迪化城到处都是反动传单！”

罗玉忧心忡忡地说道：“司令员，现在粮价暴涨，如果再这样下去，迪化城的市民会产生恐慌！”

司令员果断地：“罗玉，程征，你们红军团的任务是，迅速肃清暗藏的敌特分子，让迪化城恢复平静！”他拿出一张照片递给罗玉：“此人程征和他打过交道！他是英国驻迪化**的霍宁斯领事，出生在江南的一个传教士家庭，在中国土生土长。后来去英国上了医科大学，参加过二战，曾任过英国海军陆战队的上校，是一名间谍人员！香港、美国广播电台披露的有关军政要情，极有可能是他提供的情报！

程征望望罗玉手中的照片：“霍宁斯肯定有电台！”

罗玉白了程征一眼：“这还用你说？没电台消息怎么能及时送出去！”

司令员继续说道：“目前，据我们掌握的可靠情报，他们正在紧锣密鼓地酝酿一场大的阴谋，情况非常严峻！”

程征迫不及待地：“司令员，我明白了，霍宁斯就是罪魁祸首，擒贼擒王，我这就把他抓起来……”

罗玉打断程征：“同志，霍宁斯享有外交豁免权，你没掌握证据就去抓人，这叫破坏国际法！”

程征不服地：“你懂国际法，你说该怎么办吧！”

司令员制止住二人：“该怎么办你们回去商量，罗玉同志说得很对，我们不能破坏国际法！你们的任务是肃清敌特分子，维护迪化秩序！去执行任务吧！”

罗玉急忙说道：“司令员，我们团没钱买米了！”

司令员拍拍额头：“我光给你们说其他事，把这么重要的事给疏忽了！你们马上去后勤领大洋，钱刚刚从北京空运过来，我还没来得及通知各部队，你们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快去领吧！”

罗玉、程征冲司令员敬礼，转身跑出了门。

团部，杨进和几名战士围着桌前，看着在纸上挥笔运毫的乔娜。

乔娜笔下现出一串串维文。

杨进和战士们看得目瞪口呆。

杨进一脸茫然看着维文：“乔翻译同志，您这写的啥呀，曲里拐弯的，别蒙我们看不懂。”

乔娜生气地：“你能看得懂吗？真是的，还用得着蒙你，一边呆着去！”

杨进反驳道：“乔翻译同志，你人长得这样漂亮，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乔娜厌烦地：“唱歌就好听，你去文工团听去，别像只老乌鸦在这里呱呱乱叫！”

杨进望望哈哈大笑的战士们，冲众人恼怒地挥挥手：“去去去，瞎起什么哄，没原则！”

乔娜反唇相讥道：“维护傻瓜就有原则？什么逻辑？”

杨进红着脸企图挽回面子：“就算我是傻瓜吧，这字儿念什么？您念给我们听听！”

乔娜得意地：“先叫声老师，不叫不念！”

战士们起哄道：“叫呀，叫老师呀！”

杨进拔腿往外跑，战士们拽住杨进给乔娜鞠躬，传出哄笑声：“拜师啦……”

街市，一队战士们拎着浆糊桶在大街上张贴告示。

张力江走到告示前，望着醒目的告示标题：《**临时人民政府关于启用新币及新币兑取银元的若干管理事项》

老百姓拥来看着告示。

张力江阴沉着脸看完告示转身走向街头。

张力江走到粮行门前，冷眼看着长长的买粮队伍。

张力江跨进屋走至伙计身边，压低声冲伙计说道：“把屋里的粮卖完了关门！”

伙计点点头，张力江径直走进了柜台。

罗玉、乔娜、杨进、刘喜田排至柜前。

张力江冷冷望着几人和几人身后的军官、士兵。

罗玉喊道：“掌柜的，我买三千斤大米！”

张力江冲罗玉伸出手：“钱呢？我这店里就两千斤大米了，谁给钱我卖给谁！”

罗玉急忙说道：“掌柜的，你先让人过磅，送钱的人马上就到！”

张力江冷冷地：“我凭啥相信你们？下一拨！现钱交易！没钱请出去！”

罗玉身后，军官伸手拍拍罗玉：“没钱就走人，别挡在这里碍事！”冲张力江，“两千斤大米我全要了！”

张力江不客气地伸出手：“先交钱！”

军官冲身后士兵摆摆手。

两名士兵将一麻袋银元抬放柜上。

杨进、刘喜田、乔娜上前拦住官兵。

军官粗鲁地一把推开乔娜：“没钱一边呆着去！”他洋洋得意地冲张力江，“掌柜的，点钱！”

罗玉生气地上前将军官拉过一边：“你哪个单位的？插队不说还推人！”

军官恶狠狠地瞪着罗玉：“老子是20团的少校军需官，推人？再碍事老子还要抓人，滚一边去！”

杨进怒指着军官：“你干吗骂人？”

刘喜田不屑地：“20团的又怎么了？投降部队神气个啥？”

乔娜据理争辨道：“我们先来，这粮就该我们买！”

军官冷笑着冲士兵挥挥手：“弟兄们，撵他们滚蛋！穷花子，没钱在这里瞎搅个啥！”

众士兵一拥而上，将罗玉、乔娜、刘喜田、杨进一伙推出粮行。

众人打成一团。

张力江幸灾乐祸地伸手进袋里抓出银元掂掂，冲伙计：“给这伙兵爷称粮！”

一辆卡车在街头缓缓行驶。

程征站在车厢中，脚下是用麻袋装着的一袋装银元。

杨进、刘喜田气喘吁吁地跑到车前将车拦停。

车停下，程征诧异地望着二人：“你们不是跟着政委在粮行排队买粮吗？跑到这里干啥？”

杨进愤恨地嚷道：“团长，20团的人把我们撵出了大疆粮行……”

程征跳下车走到杨进面前：“什么？你们居然被20团的撵了出来？你们是干啥吃的？”

刘喜田怒火中烧：“团长，该我们称粮了，你还没将钱送到，狗日的20团的人骂我们是花子！”

杨进补充道：“他们还推了小乔和政委，仗着人多，把我们赶出了粮行！”

刘喜田指着红肿的脸：“团长，我还挨了他们好几拳……”

程征急忙问道：“政委和小乔呢？”

刘喜田哭丧着脸说道：“全城都没粮食了，政委和小乔带人回去了，我和杨进跑来找你想办法！团长，咱们已经几天没吃主粮了……”

程征一把抓下帽子，伸手在头上挠了几下：“狗日的国民党，欺负到老子头上了，你俩给我上车来！”

刘喜田、杨进上了车。

程征冲司机：“我们先回团部，越快越好，我今天非出这口恶气不可！”

罗玉、乔娜和战士们，垂头丧气地走进了营地大门。

老王眼巴巴地站在门口，望着拿着空口袋走来的罗玉一行。

老王失望地望着众人：“政委，你们咋空着手回来了？买的粮食呢？”

罗玉扔下口袋：“老班长，全城都没粮卖了！”

乔娜拉着老班长的胳膊放声大哭。

老王关切地望着乔娜：“闺女，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去……”

乔娜哭着说道：“老班长，20团的欺负人，插队不说还打人……”

老王大吃一惊：“20团是起义部队，是友军，闺女，这气你得忍着点儿……”

罗玉叹了口气：“老班长，让她哭哭，泪哭干了气就出完了……”

乔娜抬起头望着罗玉：“政委，你窝囊……”

话音刚落，田耕跑来惊慌地冲罗玉说道：“政委，团长带着一营三连的人，开着五辆大卡车出了营地，看那阵势像是去打架！”

罗玉大惊：“快，跟我去看看去……”

程征、杨进、刘喜田和战士们站在拦在公路上的路障前，望着

缓缓驶来的一辆卡车，卡车在路障前停下来。

军官钻出驾驶室，大步走到程征面前，摸出烟递给程征：“老兄，我们是20团的，来城里买粮，请老兄行个方便……”

程征推开军官手：“老子是红军团的，听说你带人在大疆粮行强行将我的人推出门，还打了我们的人，最他妈可恨的是，你们打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我们团的政委，另一个是我们团的军医！”

军官一怔：“老兄，误会，绝对是误会！”

程征发怒道：“骂我的人是花子，把我的人打了不说，还把本该属于我们的粮食拉走也是误会？老子今天要让你懂得规矩！”他冲战士们一挥手，“你们傻站着干啥？还不动手？！”

战士们一拥而上，将军官和士兵赶到路边。

程征开心地望着战士们将一袋袋粮扛上了车。

杨进、刘喜田将一袋银元扔至军官脚下。

刘喜田拍拍军官肩头：“老兄，这是买米的钱，你当面点清，咱们钱货两清！”

军官冷笑道：“你们会后悔的……”

杨进哈哈一笑：“老兄，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懂的……”

军官眼巴巴看着几辆大车从自己面前开过，他跳起脚怒吼道：“老子要去司令部控告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