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十二

熊志丹和李丹萍是一个有情必报的人，他们夫妇带了两瓶茅台、两条中华烟，到周家去拜谢。周小舟的父母十分客气，摆出香烟、水果、糕点款待。熊志丹和周局长摆谈，李丹萍和小舟的母亲唠嗑，内容基本上是围绕着身体和家庭展开。在谈到孩子时，熊志丹适时向周局长表示感谢。周局长也是一个老同志，他说，为军事科研单位的领导，解决后顾之忧，是我们的职责。由于重点中学的资源少，省市领导这一块，各大单位这一块，优秀的三好生这一块，就占得差不多了。你们单位的子女，要全部解决，实属困难，但是解决个把个，还是没有问题的。他请熊总放心，小舟的母亲就在师大附中教书，她任教的班，就是重点班，把你的孩子放到她的班上，你就放心好了，专心去把你的大事干好。小舟的母亲问熊志丹，小舟在单位表现怎么样？熊志丹说，前两天，我还专门了解了，这孩子表现不错。令熊志丹夫妇意外的是，小舟的母亲只说了一句，麻烦你严加管教，什么要求也没有提，这反而让熊志丹感动，老同志就是有觉悟。他连忙表态，你们把孩子交给我，就放心吧，我会好好教育的。熊志丹夫妇告辞时，小周的父母一直把他们送到楼下。

孟良柱替熊志丹解决了天天上学的问题，反而很少到熊家去，周小舟见了便问他，你怎么不常去走动走动？孟良柱笑着说，你也是**子女，这还不知道，去多了，打扰就变成了干扰。孟良柱的性格就是有话不说透，还有一句潜台词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现在去多了，不是明摆着要回报，想当“七君子”。

直到有一次，李丹萍在路上碰到孟良柱，问他为什么不到家里去？

孟良柱这才说出了他心里的潜台词。不过，这时的潜台词，意思就已经变了，变成了变相的要求。

李丹萍听后没有回答，换了个话题，问他：“找对象了没有？”

孟良柱回答道：“还没有。”

“有中意的吗？”李丹萍又问。

“我倒是看上了人家，还不知人家乐意不乐意。”孟良柱实话实说。

“你看上谁啦？”李丹萍再问。

看来师娘要帮忙，孟良柱喜出望外，连忙回答道：“结构室的张倩。”

“嗯，有眼光，那姑娘不错。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千万别像宋良骥那样，错过这几年，就不好找了；我来帮你问问。”师娘果然要当红娘。

“谢谢师娘！”孟良柱难得有这样的激动。

第二天，李丹萍就把张倩叫到了她的办公室。张倩倒不是被李科长的大办公室吓到，而是李科长提出的问题，让她难为情。

她开口就问张倩：“你找对象没有？”

张倩站在那里，摆弄着衣角，不开口。

“痛快点，说话。”李丹萍催促说。

张倩摇摇头。

李丹萍对张倩说：“别紧张，坐下吧。”

张倩小心翼翼的坐下，只坐了半个椅面。

“组织上给你介绍一个，你愿不愿意？”李丹萍的语气变得比较和缓。

张倩脸都红了，不吭声。

“放心，组织上不是拉郎配，你们能不能谈成？全凭你们自己。”李丹萍耐心解释。

张倩羞涩的点点头。

“我给你介绍的这个人，二十五六岁，年轻有为，长得也不错。”李丹萍简要的介绍了情况。

张倩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急忙低下了头。

“你不说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对不对？”李丹萍看穿了张倩的心思。“告诉你吧，这个人叫孟良柱。”

啊，是他。张倩想起滑冰场上撞倒宋良骥的那个人，心里不自觉地与宋良骥比较起来。人长得倒不错，就是没有象见到宋良骥那样触电的感觉。

“你们见见？”李丹萍见张倩还是不吭声，便着急了：“哎喓，我的小姑奶奶，你说话呀！”

张倩的头几乎都要埋到桌面下了。

李丹萍也是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人，没有那么多婆婆妈妈。她站起来，对张倩说：“就这么着，你们明天晚上七点，到我家见个面。”

“不，不用。”张倩急了眼，抬起头，冲出了这句话。随后又解释了一句：“科长，我们认识。”

知识分子不像工农干部，他们讲究的是自由恋爱。李丹萍成天与他们打交道，岂能不知？于是她说：“你们自己交往更好。”

所里确定的七名技术尖子的名单，终于出炉，所部大楼前的公示栏上，还张贴了他们的照片。其他六人都是室主任，大家自然没有话说，孟良柱入选，立即引起了争议。

不知情的人，纷纷抱怨说：“这不公平，考试第一名没有当上，第二名反倒上了榜。”

“他所里有人。”

知情的连忙解释：“别瞎说，起先选的是宋良骥，是他自己主动放弃的。可惜了。”

“新鲜！放着小灶不吃，非要来跟我们抢高粱米。”

“天下还有这样的傻人？！”

“精神不正常！”

一时间，所里的不少人认为宋良骥是傻子。

人们的议论，自然传到了张倩的耳中。她感到宋良骥又老又傻还有点花，如果与他交往，岂不让人笑掉了大牙！孟良柱这个人，与他相处，虽然没有感觉，单论条件，还是蛮不错的，李科长确实没有坑我。于是，她决定与他交往一段再说。

大概是孟良柱的心太急了，将一桩美满姻缘砸的稀烂。

所里的小灶与大灶靠在一起，开始他去吃饭的时候，还有点抹不开，总是绕道走；时间一长，习惯成自然，大家没有瞩目，他也就不再绕道，径直从大灶门前过。

这一天，小灶飘来阵阵肉香，几个小伙子站在大灶门口，馋的直流口水。呆望了一会，有个小伙子对哥儿几个说：“别看啦，看也没有用。”

正好孟良柱从门前走过，有个小伙子看着直眼馋，失望地说：“还是人家的命好！”

“兄弟，我们天生就是高粱花子的命，认命吧！”其中一个小伙子拉他进去。

“凭啥？”那个小伙子还挺倔。

有几个小伙子进了食堂，还剩下两个不想吃高粱米、大白菜，磨磨蹭蹭不进去，在大食堂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过了一会，孟良柱夹了一个饭盒，匆匆从小灶走出来。

“这小子连吃还带拿，太不像话！”高一点的那个小伙子愤愤不平。

“也许人家回宿舍吃呢？”矮一点的那个小伙子想的比较周全。他接着对高个子说：“你去告诉大伙儿，我跟着他去看看。”

那个矮个儿的小伙子，一直跟着孟良柱来到了宿舍楼。令他奇怪的是，孟良柱没有进男单身宿舍，却进了女单生宿舍楼。他曾听孙枢聪说过，孟良柱与张倩搞上了对象。顿时就来了火。自己吃还嫌不够，还要带上情人，太不像话，老子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正好那一天，张倩与孙枢聪因为赶工，下班晚了点，孟良柱来的时候，她们还没有出门。

孟良柱走进来，从胳肢窝取出饭盒，放在张倩的书桌上，对她说：“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张倩一看，光是给我，没有孙枢聪的，还不让她觉舌根？她蔑视的对孟良柱说：“你送错人了吧！”

“对对，我说错了，是送你们两人的。”孟良柱连忙改口。

“对不起，不稀罕！”张倩说着就往外走。

“老乡，人家心里没有你。”孙枢聪与张倩这些天翻了脸，谁也不理谁，自然要从中挑拨。

“那就你吃。”孙枢聪的话起了作用，孟良柱的心里立即堵了起来。

接下来，事情突变。张倩人还没有下楼，就听到了七八个小伙子在楼前齐声吼道：

“有人吃了小食堂，

养的一肥二又胖，

自己吃了还要拿，

就连情人都沾光。”

张倩的脸，一下变了色，立刻反身上楼，哪知她与下楼的孟良柱撞了一个满怀。她盯了他一眼，说了一声“晦气！”气冲冲的上楼去了，那顿饭都没有吃。

孙枢聪可不管那么多，张倩背了黑锅，她得了实惠，也是前两年的饥荒闹的，人都变得痨了，她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她一边吃，一边寻思，技术尖子可真好，不仅有名，还有实惠，最重要的还能解决她的实际问题。她决定暗度陈仓，把孟良柱捞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