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寻人不遇

野山鸡炖蘑菇，香气飘得满院都是。

月亮已升上山头，还是没见牛大力回家。

众人等得着急，连牛顺儿的猎狗都忍不住跑出院子看看通往山下的小路。它也盼望着主人快点回来。

大铁锅里的鸡肉它虽然吃不上，但是啃几个小骨头，还是很不错的享受。

铁虎在院里院外转了好多个来回，心头的焦虑越来越重。看着坐在小凳子上打盹的凤娟，他问：“牛叔什么时候下山的，他带了什么东西？”

凤娟一下子睁大眼，说：“你们走后不久，牛叔带着一只野山鸡和一些干笋下山了。今早他打了两只野山鸡呢。”

牛顺儿在门口的高台上看了无数次，甚至爬到院外的大树上看过，就是不见父亲的身影。

铁虎对牛顺儿说：“我们下山去接一下牛叔吧。”

牛顺儿摇摇头。他还是那样沉默寡言。金口难开，别人也不知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铁虎从屋檐下取下马灯，对众人说：“我去山路上看看。”

“不用。”牛顺儿怒气冲冲地说。

牛顺儿这种古怪的脾气，让大家都不知该怎么办？毕竟牛大力是他的父亲，他应该了解父亲的习惯。而且这是牛家，别人应该考虑牛家人的决定。

“我爹不喜欢别人干扰他。”

牛顺儿的这句话，让大家稍稍安下心来。也许牛大力是趁着夜色又在哪个地方下套，没准他还会带着几只野味回来。

“吃饭。”牛顺儿说着就进了厨房，自己舀了一碗汤端到院子里吃了起来。

铁虎冲众人摆摆头，“那就吃吧。凤娟，你给牛叔把汤留着，别忘了留几块肉。”

“好嘞。”凤娟一瘸一拐地进了厨房。卢起帮她给铁虎、苏遇分别盛了一碗。

大家心里似乎都有心事，谁也不说话，都在默默地喝汤。

若大一个院子，除了墙角下的虫鸣，就是喝汤的声音。

……

次日一整天，牛大力还是没有回来。众人都心焦不安。

苏遇的心头有一丝不祥的预感，但是他不愿说出来。他怕说出来就变成现实。

卢起几次提出要进镇上看看情况，铁虎没有表态，牛顺儿用坚定的摇头动作表示反对。

在牛顺儿看来，他爹三四天不回家，也是正常的事。

猎人进山打猎，有时为了追捕一只猎物，要跟踪好几天，尤其是大猎物，打伤之后，要找到它并把猎物带回家，不是一件容易事。

牛顺儿心里清楚的事，其他人并不明白。他又不愿意说，让大家干等着急。

又过了两天，牛大力还是没有回来。

牛顺儿终于沉不住气了，他要下山去找父亲，却不让任何人跟他一起去。铁虎不放心，要陪着他。牛顺儿不乐意。

上次牛顺儿陪卢起进依云镇，卢起被国军带走。牛顺儿自己脱身了。他不是不愿意让人跟他，而是他担心再发生那样的事。

他一个人来去自由，想跑想躲很容易，还有猎狗给他助阵。如果跟别人一起，他可能无法保护同伴，所以他要独自去。

他的想法仍然埋在心底，没人知道。

“我也要去趟依云镇，去找小树。”苏遇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铁虎还以为他是想找借口跟牛顺儿一起下山，便点头称好。

牛顺儿却扔下一句：“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然后，带着他的猎狗奔下山去。

苏遇把手枪交给铁虎保管，也出了牛家的门。临走时，凤娟说：“苏公子，带上枪防身吧。”

铁虎说：“带上枪反倒会引起麻烦。”

“那你小心点。”凤娟的声音温柔体贴，像在苏遇的心里浇了几滴蜂蜜。

苏遇想起母亲在世时，曾想让凤娟作他的女人，可是人家鲁老板没同意。现在想想，人间的事，真是琢磨不定。

“走了。”苏遇学着江湖人士的样子抱了抱拳。这些日子，他的长衫早就破了，手里也没了那把潇洒的折扇。

苏遇紧赶慢赶，还是没追上牛顺儿。毕竟牛顺儿在山里跑习惯了，而苏遇是个公子哥，读书可以，走山路他不行。

依云镇在石大柱的管控之下，似乎风平浪静。

镇里镇外的百姓生活逐渐恢复，城门口虽设有岗哨，但是哨兵并不怎么认真。对来往进出的人，个别的看着，可疑的才盘问一下，一般的人，看都不看一眼。

苏遇进了镇，直奔顺安场码头。那里人流量大，信息也最为畅通，或许可以打听到一些小树的消息。

他将草帽的帽沿压得低低的，生怕在街上遇见熟悉的人。

黄江县城和依云镇如今都在国军的镇守之下，白玉河上的大小船只也正常运行。码头上的生意人比以前多了些，但仍没有恢复到农民起义前的样子。

不过，从人们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们的痛苦和担心并未减少。

工农革命军和国军反复攻占小镇，让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多受了不少的磨难。

苏遇坐在码头的石阶上，看着人来人往，船上船下。他想像中人们抽着水烟、喝着闲茶，胡吹乱侃的情景并没有出现。

小镇的烟火气仍然不足。

苏遇呆坐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他便起身往文昌宫去。那里曾是银枪会的总部，石大柱对那里情有独钟。

果然不出所料，文昌宫的大门口有两个站得笔直的哨兵，比起城门口那哨兵，显然要正规严肃得多。

每当有军官进出，哨兵就行持枪礼。一般的人在门口逗留一下，甚至走慢一点，或者向文昌宫里多看几眼，都要被哨兵呵斥。

小树会不会在文昌宫内呢？如果小树投靠了他大哥，一定会在这里。石大柱会不会派人去碧云寺为家人报仇呢？

苏遇从文昌宫前匆匆而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想去山货市场看一看，没准牛顺儿就在那里。

从顺安场往南，过了两条小巷，第三条巷子就是山货市场。

依云镇十里八乡的山民猎户，常常把自己的收获拿到市场上来出售，然后再换些日常用品扛回家。

工农革命军控制依云镇期间，市场出现过暂短的停歇，后来很快就恢复了。如今，这市场还在，人却很稀少。

苏遇算了算日子，当天并不是赶集的日子，所以卖货的人并不多。他随意走了一圈，没有看到牛顺儿。

牛大力出售山货，应该就是在这条巷子里。

苏遇正考虑要不要去白玉书院那个令他伤心的地方看看，忽然，从主街那边传来闹轰轰的声音。

有人大喊：“快跑啊，抓壮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