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左勾拳

向南进军的杨雄武，是憋了一口气的。他现在还只是代理第一旅。他希望用一场轰轰烈烈的胜利，来洗清张业带给他的耻辱。

他原来预计，他攻打昆明蛮，就会引起大义宁的注意。他再转向西南时，一定会遭遇大义宁的主力。到时候来个痛快的歼灭战，吃掉主力，再收滇池，那洱海一定空虚。到那时，逼进洱海，就算灭不掉大义宁，也会要它脱层皮，最起码滇池一带是吃定了。大义宁的东京可是在这里，这里物产丰富，比那嶲州强多了。这是杨雄武自己的小算盘，上报的计划上他可没说。

但是过江南下，出了蜀国地界后，他就没遇到什么抵抗。各部土司听说蜀人派了杨大将军前来，纷纷表示归顺，还派代表送来各种物资劳军。杨雄武傻眼了。我是来打仗的，你们怎么能不打呢？那我的军功上哪儿去拿？

想到这里杨雄武突然一个激灵：这张业当时不是也是说要投降吗？想到这里，杨雄武顿时看这些代表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对了，军队是关键。想到这里，杨雄武直接要求这些代表们把军队交出来。

这下代表们的脸色就变了，纷纷大眼瞪小眼。我们就靠这军队在这里当土皇帝呢，军队要交出来，那还不是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绵羊？

沉默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代表，胖得跟猪似的，站起身说：“大将军，我们这些个山寨，都是些穷苦的山民。所谓的军队，其实都是本寨的良家百姓。自从黄巢反唐以来，我们这些苗寨，地处偏远之地，官府无力管辖。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就有不少人沦为贼寇。我们这些良家百姓，为了自保，不得不组织些青壮，吓唬吓唬那些贼寇。这只是为了活一条溅命而已。我们哪儿来的军队啊！就算我们想，但我们这穷地方，哪儿养得起军队啊？”

杨雄武看了那代表一眼，心说你这胖成这样，还叫穷，你是不是说错台词了？杨雄武说：“没有军队，那在我渡江之时，我可是听说在我南边的山里，可是有一支五千多人的队伍。你们别给我说那都是猪啊。”

另一个小眼睛的代表起来说：“大将军明鉴，这都是我们临时组织的青壮，不是军队。前阵子不是听说蜀地闹光头贼吗？我们怕那些个贼子跑过来祸害乡里，把儿郎们都带出来。后来才知道是朝庭派大将军您来了，我们这不就回去把他们都遣散了嘛。”这代表说到一半的时候，有另一个代表踩了一下他的脚。他不明就里，瞪了那人一眼，接着说完。

杨雄武把三角帽摘下来，露出一个油亮亮的光头，狠狠地说：“劳资就是光头贼！”

那代表“戛”地一声，倒了下去。旁边的代表们连忙把他扶住，纷纷跪地求饶。那个说错话的代表反应过来后，跪在地上不停地打自己嘴巴。

杨雄武把帽子戴上，对身边的一个参谋耳语了几句。然后他对这些代表们说：“好了，都起来吧。有一件事情，你们跟我过去看看。”

代表们相互搀扶着跟着，跟着杨雄武到了一块空地，一门迫击炮已经摆好了。

“你们看，对面的那个山坡。”杨雄武指着对面一个地势很平缓的山坡说：“我用我的火炮向那里开一炮。你们注意一下，声音很响，你们先把耳朵捂好。”看着代表们都捂好了耳朵，杨雄武对着炮兵说：“对着那里开一炮。”

炮兵校对好尺度，放进炮弹。嗵地一声，炮弹飞了出去，然后在对面山坡上，又轰地一声炸开了。那坡地上的土壤非常松软，一下炸开一个直径一米多宽的大坑。

杨雄武对代表们说：“我们过去看看吧。”代表们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直线一里多，但从山路走，弯弯曲曲地足有五六里。代表们近距离观看，效果就比较震撼了。那大坑还散发着火药的味道，因为加热产生的缕缕水气，还在慢慢上升着。

杨雄武对代表们说：“你们看到的是这个三尺来宽的坑，实际上，以这为中心，一丈范围内的人根本活不下来，三丈范围内也不会有完整的人，还由于炮弹是炸开的，弹片横飞，十丈丈范围内，也会有很多人被弹片杀死。你们看，就我们这些人，如果对面再来一发炮弹，我们就全死光了。”

代表们个个脸色铁青，有几个下面明显已经湿了。实际上这初级版的迫击炮威力跟本就没这么大，仅仅是因为这里是非常松软的土壤，才使得弹坑看起来非常大。

杨雄武对着代表们说：“回去对你们的各寨土司，把我们大蜀国的决心和力量说清楚。我看到了五千士兵，我就要这五千士兵。我在这里等一天，如果我看不到，那我就到各个寨子来自己拿人。”

代表们惶惶散去。

很快，杨雄武要的五千士兵到了。代表们从没见过火器，魂都吓掉了。他们添油加醋一说，土司们也全吓坏了，为了保住性命，除了几个亲兵，他们把寨兵全开过来了。这样这些寨兵加起来实际有六千多人。

杨雄武看着这些身穿各族服装，拿着五花八门武器的寨兵。这些人实际战斗力不强，但长期生活在山区，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经过训练，应该可以成为很好的山地兵。

杨雄武下令把这些寨兵缴械，全都送到泸州，在那些甄别整训，嗯，有支山地兵的话，以后在南中行动就方便多了。

滇东北和黔北的这些土司们消息闭塞，只知道蜀地闹了光头贼。现在蜀人南下，他们还当是像以往一样，只要称臣纳贡就一样做土皇帝。这次要征发走了军队，但他们是光头贼不是？肯定要比原来的朝庭凶点。但他们没想到，光头贼可不是简单地凶一点点。当然，现在军队没了，他们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来了。

在杨雄武收拾好这些土司，准备向滇池进军时，那个肥胖的代表凑上来，偷偷告诉他，上次来的代表，有一个就是播州土司杨牧南的儿子杨部射。但这次所有土司都把寨兵开出来时，播州却没有一兵一卒过来。

杨雄武略微沉吟。在进驻泸州后，他一直收集江水南部各地的信息。之所以他想要攻占滇池，也是基于这些信息。这些昆明蛮的东南和以及更南，还有播州土司和牂柯土司。他们比这些土司强大的多。但是杨雄武的这次行动却并没有考虑他们，不但是因为那里山高路远，不利于行动，还因为播州和他西南部的牂柯，现在大体上是旗鼓相当，都拿对方没办法。现在正在对峙呢，所以杨雄武觉得自己没必要去打破这平衡。再说，这次行动主要目标是大义宁，可不是什么播州、牂柯的。但这播州来了代表，他到是没注意到，当时一大堆，他还就以为都是这些昆明蛮的。播州的杨牧南，是正宗的汉人，他现在把汉人的身份早忘个一干二净。他儿子亲自来，应该是来探听消息的，这回震慑他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幻想吧。

想到这里，他对那个肥代表说：“放心吧，有我们大蜀国新官府在，不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都翻不起什么风浪。”

在杨雄武转向西南的时候，按计划从资州过来的一个守备旅，进驻了昆明蛮。这些解放不久的客户，经过了三个多月的操练，已经有了基本的战斗力，守住后路还是让杨雄武放心的。

由于事先已经探清了路线，再加上这些本地人组成的带路党，杨雄武的第一旅行动迅速，九月十六日，已经开到了滇池拓东城下。当时胡玉兰才刚刚抵达攀枝花。

第一旅现在可不是刚刚出丹山时的样子了，作为义军的绝对主力，在泸州扩编休整了三个多月，装备大换不说，作战兵力更是达到了一万多人，完完全全的一个整编旅，加上运输辎重民兵（古代条件落后没办法，特别是西南山区，后勤只能靠人畜运输），杨雄武现在的部队现在共有两万多人，浩浩荡荡，把大义宁拓东城的守军吓得完全不敢出城。

大义宁的拓东城，远离政治中心，虽然作为东京，但由于位于国家几何中心位置，防备非常松懈。杨雄武对着城楼开了几炮，拓东城简陋的城楼就不见了，包括城楼上的一众官员。城里剩下的人吓坏了，连忙开门，出城投降。随着他们的投降，整个滇池一带的东京鄯阐府，都放下了武器，三千多守备军投降。

杨雄武安排好俘虏，留下少量部队守城，休整了一天之后，带着主力，直扑洱海。路上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攻下弄栋城、品甸，到达洱海。并在到达当天，轻松攻下了原南诏的旧都太和城。

九月二十八日，第一旅的炮弹轰开了羊苴咩城的城门。大义宁的首都，也被轻松拿下。第一旅甚至都没有直接的伤亡。这一记左勾拳行动，第一旅就没什么直接战斗伤亡。主要的伤亡来自于疾病。

王凡清楚南方的瘴气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主要是一些热带流行病会要人命。而古人们指的瘴气，其时是两种东西：一种是沼泽地的沼气，一种是蚊子。不错，是蚊子。南方有一种蚊子很小，但繁殖能力很强，会形成一大团在空中飞舞。远远看到去，像是一大股烟气在那里。古人没有深入研究，就把它叫做瘴气。还说进去的人十死无生。笑话，十死无生，那当地的人是怎么生活的？沼气，绕着走就是了；蚊子，会传染很多疾病，特别是疟疾，登革热等疾病，可是要人命的。但蚊子也好办，蚊帐，驱蚊药水等东西给第一旅准备了很多。而且还准备了很多青蒿。对于疟疾，王凡知道青蒿素有用，青蒿素现在没办法提出来，青蒿可以多点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随军的军医了。

尽管做了万全准备，但第一旅还是因为各种蛇虫叮咬等原因，付出了五十三条人命的代价。

在羊苴咩城，从投降的官员口中，杨雄武才知道，原来大义宁的皇帝杨诏，已经带着主力去了嶲州。难怪一路上这么顺利呢！而且杨雄武还得知一个人，大义宁的开国皇帝杨干贞。此人现在正被软禁在家里。

于是杨雄武又俘虏了大义宁的开国皇帝。杨干贞见到杨雄武，心里可是如打翻了五味瓶。都是姓杨，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作为开国皇帝，杨干贞可一度风光无限。

说来也怪。像是病毒传染一样，整个九世纪到十世纪，世界各大帝国，包括一些小国都先后陷入了混乱之中。东罗马帝国这在时走向衰弱，强大的阿拉伯帝国四分五裂，大唐帝国灰飞烟灭，连和唐王朝恩怨情仇上百年的吐蕃帝国，也在分裂中土崩瓦解。而南诏这样的小国，也陷入了动荡之中。先是郑买嗣杀死南诏皇帝自立为帝，建立大长和国，后来权臣杨干贞杀死郑买嗣的孙子，拥立赵善政为傀儡皇帝，建产大天兴国。紧接着，杨干贞又杀死赵善政，自立为帝，建立大义宁国。这段时间，杨干贞翻云覆雨，直到坐上权力的顶峰，好不自在。可幸福的时间往往都是很短的。杨干贞的弟弟杨诏，很快又废黜了这个开国皇帝。真可是天道报应。杨诏当上皇帝，把哥哥软禁了起来。

杨干贞原本就只有混吃等死了。现在终于出来了，但怎么就成了俘虏了？还是姓杨的俘虏了我？咱杨家人就不能好好说说话吗？

杨雄武不管杨干贞的心思，开始分兵接收大义宁各要地。原来准备咬一块肉下来呢，不想把这大义宁整个给囫囵吞下来了。怕是要消化不良呢？杨雄武开始飞鸽传书，要枢密院再派部队过来驻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