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河套

从三月中旬开始，蜀国在关中不断调兵遣将，石敬塘感觉压力山大，在四月中旬的时候，他觉得顶不住了，但割不割地以求和平，他不敢轻易作主。他这个儿子可是当得恭顺至极。他生怕有什么决定惹得耶律德光不高兴。于是他亲自上表，向耶律德光请示。由于中途遥远，信使再怎么也要快马加鞭，也要十来天才可能回来。就在石敬塘担心是蜀人即将发动，想着是不是先派人去谈谈时，四月二十一日，耶律德光的回信就到了。马背民族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日行千里。石敬的信使实际上还在回程的路上，苦逼地赶路呢。耶律德光用他最精锐的骑士充当信使，送来了严厉的回信：不准和蜀国谈判，不准向蜀国割地，不准向蜀国示弱。同时，要向南方诸国多派使者，尽可能联合所有的势力。耶律德光的信使表示，大契丹国皇帝，正集结大军南下，要石敬塘作好迎接准备。信使还说，要石敬塘立即集结晋国大军，作好与契丹大军共同进攻蜀国的准备。

石敬塘当即呆住了，不是说好了暂时不进攻蜀的的吗，这契丹大军刚回去，怕是还没有休息好吧，怎么又要来了。不是说契丹人怕热吗？现在天气正一天天热起来，怎么看时机都不对啊。

旁边的桑维翰询问契丹信使，那信使一脸愤怒，说：“那蜀国人太可恶了！”

随着信使的诉说，石敬塘这才明白，原来是这样。

堂堂大契丹国的西南招讨司，出事了。

说起来，在契丹刚介入河东的时候，王凡是想着能不能帮下李从珂的。并不是他对李从珂有多少好感。完全是另一个时空，就因为这石敬塘的买国行为，导致了中原王朝很长时间内被北方游牧民族压着打。王凡压根儿就是键盘侠的冲动。但他自己也找不到多少合理的论点来说服枢密院。相反，早在收取关中后，白羽开的头，枢密院和内阁，就有不少人想要再进取中原。特别是按那白羽的说法，只要随便派几个兵，就可以把整个中原拿下来。这个王凡没有同意。已经入了内阁的赵季良，也和王凡一样反对。王凡不同意是因为阴谋神在哪压着呢，他怕地盘一大，要哪里出现了疏漏，可就玩完了。赵季良是从官员的角度反对。他认为。现在蜀国看起来蒸蒸日上，但官员还是太少，很多地方都是用农军这样的地方武装在勉强维持。如果拿下中原，到时候无法有效管理，就可能让人钻了空子，白白给人做了嫁衣。

说起来赵季良确实考虑得深，王凡也非常认同。

当然，这样的情况下，王凡就更没办法说服内阁和枢密院帮助李从珂了。

蜀国没法帮李从珂，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李彝超。本来白羽接收三秦之地，当时的节度使不是战死就是投降。但那李彝超在战败后，却没有死，在以服软来继续割据的意图被白羽拒绝后，他带着军队和治下百姓，逃走了。白羽在定难军，只收到少数的当地人，他所接收的基本就是空地。以至于白羽不得不从长安等地调百姓过来。李彝超和他治下的百姓，大多是党项人。这是一个半游牧半农耕的民族。李彝超其实就是党项的部落酋长。李彝超其实也没跑远。他就跑到河水那几字形的内部，那一片荒漠之中。里面有一些绿州，李彝超就带着党项人临时安顿在那里。但内地的好日子过惯了，怎能受得了这荒漠之中的苦？所以李彝超北上后不久，就有不少的人逃亡。再加上这片荒漠，不好几块可以放牧的地方，原是另一些游牧民族的冬季牧场。他们本在河套放牧，一看你老李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过来了，这可是我家，不是你家。他们就过来和李彝超交涉。李彝超心里憋着火，直接就怼了回去。那边一看你这明摆着就是抢地盘的嘛，于是就集合部众来交战。李彝超虽然被蜀人打败了，但还是有相当实力的。结果把好边打得大败，还顺势攻取了河套。河套势力比较多，也比较杂。其中有一个，无法忽略的，就是契丹。契丹强大后，就慢慢把势力渗透到了河套。并且为了管理这里，在丰州设立了西南路招讨司，也叫西南面招讨司，西南面都招讨司。当然，这时的契丹国西南路招讨司，各方面管理还比较松散。因为这里就是游牧民族的天下，今天这个来，明天哪个去，只要他们承认契丹是老大，就什么事都没有。这李彝超占了河套，契丹的招讨司就过来问：你干啥来着？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不？

李彝超一想这契丹可是大国，惹不得。于是就说那蜀人多么可恨，把党项人的家都抢了，现在没法子了，所以才过来投奔。契丹的西南路招讨使卢不姑一想，这党顶人可比别的杂鱼强多了，有他们在，这西南路招讨司可就稳多了。于是就让李彝超安顿了下来。

李彝超安顿下来，心里却怎么也想不通。想我党项在夏州经营多年，从唐朝后朝就是定难军了。这么多年可以说就是一个土皇帝，只手摭天。现在却来了个什么蜀国，生生把我的地盘抢去了。搞得现在寄人篱下，以后要想出头，怕是难了。不行，这场子得找回来。于是李彝超就派兵南下劫掠。考虑到蜀人战力实在强大，李彝超没有把军队集中在一起行动，而是他成了很多小队，连续袭扰府州、麟州、夏州等地。最初规模比较小，在十月中旬以后，简直成了党项人在这一带公开抢劫。因为顾忌蜀国大军，所以党项人只在农村行动。不少村庄被屠杀一空，财物全被劫走。

白羽当时就炸了。当初就不该放你们走！他迅速把重兵开过来。但党项人都是骑兵小队活动，非常灵活，一看不对转身就跑。蜀军主要是步兵，完全追不上。

白羽把军队像梳子一样排起来，从西到东梳过去，所过之处，边防关隘全都加派重兵。党项人一看不行了，一溜烟就跑回了那片荒漠。这样暂时解决了事情。但边境不可能一直驻扎重兵，这样谁也抗不住。白羽请求在已经收服的吐蕃部众中，招募骑兵，以对付党项游骑。他现在可是完全明白了王凡要他注意骑兵的用意。这骑兵特么的太灵活了。

但匆忙招募来的吐蕃骑兵，到了前线，却不能发挥作用。不是吐蕃人不想出力，他们这些人很多生活穷苦，听说能立功过好生活，那是屁颠屁颠地就跑来了。真正的原因是他们这些高原上下来的吐蕃人，醉氧了。没错，低海拔地方的人到高海拔地方，会因为缺氧等原因，发生高原反应。高海拔地方的人到低海拔地方，也会因为氧气太浓，发生低海拔反应，通俗地说，就是醉氧了。现在这些吐蕃了个个无精打采，天天都想睡觉。想让他们打仗是没指望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醉醒。

这下蜀国内部有些慌了，有些人提议修长城。不过让王凡否决了。笑话，一个小小的李彝超都搞不定，不是让其他穿越者笑掉大牙了。王凡提醒了一下枢密院，吐蕃好里武装民团用得好好的，到了北方怎么不用了？枢密院一下子醒了，对啊，关中平原是农耕区，武装民团没有用武之地，这夏州府州以北，可不就是游牧区嘛！于是北边的武装民团迅速建立起来。由于关中凋敝，所以牛车就用了驴车、骡车等来代替。为了武装民团的战斗力，白羽甚至拨了一些迫击炮过去。民团装备就绪，白羽就大张旗鼓地把主力撤了一来。党项人一见蜀国大军走了，又跟着下来。结果就撞上了民团。其实民团的战斗力远远不如正规军，机动性也比骑兵差。但他们有个好处：防御力强。大车就是最好的盾牌。党顶人的少量骑兵一来，大车就马上围成一圈，首尾相连，结成方阵或圆阵。然后里面的民团就用前装枪，手榴弹甚至蜀国的那种特色弩箭招呼敌人。因为手榴弹的产量越来越大，民团这样的地方性武装，也开始大量装备手榴弹了。在这样的火力下，党项人骑兵没人能冲到大车前。无数党项人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死在了进攻的路上。

不过还是有不少党项人反应了过来，知道这南下劫掠是不行了，就开始往北撤退。但白羽却带着少量主力缓缓跟上，带着民团逐步北进。和冯道的战术是一模一样。到义成一年十二月中旬的时个，白羽已经把河水几字形的里面，推完了。这个时候契丹和石敬塘正在合兵一处，准备大展鸿图。因为北境危机解除了，枢密院和内阁又在讨论要不要出兵中原了。

这时候白羽提出一个计划：过河去消灭党项。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大丈夫没有隔夜仇。他李彝超就这么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就这么算了？一方面王凡觉得李从珂现在已经烂泥扶不上墙了，不好帮了，另一方面也想转移一下枢密院的注意力，契丹人来了，我们现在机关枪和大炮还不够多，不想老想着什么中原了。于是王凡就建议枢密院接受白羽的计划。王凡又加了点，那就是不光消灭李彝超，还要占据河套。

这一点王凡专门说了一下。这河套可是这片大地上极为重要的地方。河套往东，一直沿着燕山山脉的北坡到东北，这一大片就是漠南的基本盘。当然，现在漠南主要是契丹的腹地，不能乱想，只能想想这河套。因为这里能产出很好的战马。产马的地方有很多，这河套可是理想的华夏人牧马区。还因为一是这里离农耕地区近，方便支援，二是这里，其时是东方最好的牧场之一。**民歌说的敕勒川，就在这一片。游牧生产，古代就要求逐水草而居，因为气候的原因，这里的草地是极为茂盛。而且水草水草，水在草之前，人畜饮水，都离不开水。这里就靠着河水，华北最大的水源，还有哪里有比这儿更好的水草呢。历来草原民族，能强大很多都占据着河套。而中原王朝虽然多次了占据河套，却因为惯性思维，因着就近河水，就想把这里开成大片的良田。结果劳神费力，却因为土地肥力不行，降水量太少，而产量低下，最后不得不荒废。王凡说，现在的情况是契丹人明显成为了统一的巨大障碍，在吐蕃人一时指望不上的时候，占据这最好的牧马场，培养战马和骑兵，就相当重要了。

于是在石敬塘和耶律德光高唱凯歌南下的时候，白羽终于收到了枢密院的指令：占领河套。

正值严冬，天地一片银白。白羽给军队装备上雪橇，士兵戴上防雪的眼罩，穿上厚厚的冬衣，踏过冰封的河水，向河套攻去。李彝超正在猫冬呢，他为南下受阻懊恼，正一个人喝闷酒呢！冷不防有士兵带着寒风冲了进来：“报！！！蜀人大举来袭！”

什么？蜀人来袭？这么冷的天，他们不怕冷吗？蜀人是南方人好不好？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李彝超连忙出来上马，却见外面白茫茫一片，仔细一看才发现，蜀人全穿着白色衣服。蜀人喜欢红色好不好，现在怎么除了他们的好旗帜是红色的，怎么全变成白的了。远处到处都是白色的，也不知道蜀人有多少。不少营帐已经被蜀人的火炮摧毁，族人正四散逃窜。完了，李彝超心里比这天气还凉，他知道，正面是打不过蜀人的。于是他连忙带着身边的近卫，向着远处逃去。

白羽占领李彝超的营盘，着手安排民团就地展开，他带着少量生力，跟着那少数的逃兵追去。

李彝超见蜀人追得不快，知道是稳所稳打。于是心生一计，就带着人往丰州逃去。

白羽追着到了丰州城下，见李彝超逃进了丰州城中，就直接用迫击炮轰击城门和城墙。城墙上的人被一扫而空，城门也因为没有准备，一下就被炸开了。白羽带兵冲入城内分兵占领，不久就抓住了契丹的西南路招讨使卢不姑。白羽这才知道，原来这是完全属于契丹的城池。

白羽的战报引起了枢密院和内阁的争议。枢密院认为打都打了，应该就地布防，防备契丹反扑。内阁认为，现在还不具备和契丹正面冲突的能力，应该派人通知契丹，消除误会，归还丰州。鑫哥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来了份电报，说现在契丹主力正在中原闹事，要不干脆带着一支军队去契丹国老巢转转？这不添乱吗，王凡当然不能答应。

王凡调解双方，说：“契丹兴起于东北，这丰州本是华夏城池，是契丹侵占的，怎么能归还呢。契丹是强，但强在骑兵，骑兵的长处是快速机动，长途奔袭。我们据城而守，还有武装民团掩护，完全可以守得住。

于是蜀国就正式占领了河套。

耶律德光是义成二年三月份起身回国的，一路不急，快到四月的时候，才回到契丹。回国后，才知道契丹国的西南路招讨司，已经少了一大块。蜀国人已经占据了河套，并且占领了他的西南路招讨司的治所丰州，连契丹的西南路招讨使卢不姑，都成了人家的俘虏。

耶律德光气得暴跳如雷。我可是刚刚收了个儿皇帝，中原的花花世界都走了一遭。要不是那儿子恭顺，一口气拿下中原也是有可能的。谁知你这蜀国到不怕死，敢来堂堂大契丹国捋虎须，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于是，耶律德光立刻发兵攻打丰州。

不过白羽早在丰州做好了防备，契丹人怎么能得手。耶律德光很快又收到了败报，说进攻丰州的契丹军，被蜀人的大炮打得大败，损失惨重。耶律德光一想我也有大炮啊，马上给我推过去。于早契丹又调集大军带着二十门大炮，由契丹重臣耶律屋质领军，进攻丰州。

耶律屋质文武双全，这次领军出征，可以说是寄托了耶律德光的全部希望。耶律屋质到达前线，发现蜀人居然在城前密密麻麻地布了很多铁丝网，派人前去，发现战马很难跳过去。而且这铁丝网非常坚韧，无法砍断。据前次败回的将士说，这铁丝网前面的一片地，就在蜀人大炮的射程之类。前次失利，最主要就是这铁丝网无法突破，在网前白白吃炮弹。耶律屋质觉得，蜀人的大炮，比中原带来的打得更远。他让人试着用火炮攻击铁丝网，结果发现毫无作用。耶律屋质又让骑兵绕行。但南边绕到河水，北边绕到阴山，都是铁丝网。他试着让人冲击野外的铁丝网。结果很快招来炮火。蜀人的大炮能够爆炸，被炸到的人死无全尸。耶律屋质不信邪，又不断派小股部队试探，最后发现，以丰州为界，从南到北都被布置了一条严密的防线，无法逾越。

正在耶律屋质为难的时候，丰州城门大开，蜀军大举出城。他们在铁丝网后面，对着契丹大军就是一顿猛烈地炮火。这是榴弹炮。石敬塘听说关中蜀军调动，其时就是为了应对契丹。这一下就让契丹损失惨重。好在契丹主要都是骑兵，来去自如。他们很快后退。蜀人打开铁丝网，追了出来。契丹人一看没铁丝网了，好机会，冲啊！结果大炮的威力再次显现。大队骑兵壮烈地死在了进攻的路上。只有少数人冲到了蜀人面前。但也很快被步枪击毙。耶律屋质大为震惊，强大的，以野战闻名的契丹铁骑，竟然野战失利。这火炮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耶律屋质只好回军。蜀人也不追赶，回城自守。

耶律屋质的败报传到耶律德光那里，耶律德光气得七窍生烟，却也没有办法，他知道，他自己亲自前去，也不比耶律屋质好。这时他收到了石敬塘的表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想，蜀人不可能到处开战，必定有薄弱处。西南路招讨蜀人强，那关中，很有可能就是虚张声势。如果突然袭击，必然得手。所以，这才有了契丹精锐骑兵送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