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言传身教

车子距“老地方”尚有一段距离，曾克凡叫了停，是一条偏街，估计叫黄包车都难，庄杰多了句嘴，问不送你到地头吗？曾克凡摇摇头推门下车，庄杰便揶揄道：“在你的主场见一个人还要搞得如此神神秘秘呀。”

下到车外的曾克凡挥挥手预备开步走，庄杰似乎醒悟过来道：“莫非你要见的这个人正是……”

曾克凡走到他身前不置可否地伸出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你很敏锐也很敏感，但话多了些。”

后座上的盖啸仲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恼得庄杰啐了曾克凡一口：“曾老大，你不是个东西。”

曾克凡洋洋地挥了下手：“我是曾老大。”

有了庄杰的加持，曾克凡的心情轻松了些许。秋枫电话里求见，必是有了不寻常的发现，指望这小子老老实实呆在“冷宫”里不是件现实的事，年轻好动无可厚非，只要别惹出乱子来阿弥陀佛。

曾克凡步行去的“茶韵”，进入街口，他和秋枫之间的联络员也即茶韵茶社的老板从行道树下的阴影里闪了出来，一下惊着了他。

“老贺，你怎么在这儿？”

老贺忙说：“您别急，是您的那位进门就吵吵着肚子还是瘪的，我让小李子在跟前的摊上给他叫了叉烧盖浇饭。他恁说吃不下去，小李子就不乐意了。这不我在前面饭庄另给他点了俩菜正送过去，远远看见您过来就等了会儿。这公子哥也太难伺候了。”

曾克凡笑道：“难伺候的主儿才金贵，他值得。”

老贺摇摇头说，不明白。

曾克凡从他手里接过食盒说：“你瞧着，即便我来伺候他也也未见得他乐意。”

不明就里的老贺来了句，反了他。

曾克凡呵呵笑着推开“茶韵”虚掩着的门。店堂里依旧空无一人，上面的楼梯口秋枫趴在那做奄奄一息状，一见曾克凡便跑了下来坐到他放下食盒的桌子边，曾克凡一边从食盒里往外端着菜盘子一边跑堂伙计般扯着嗓门报着菜名。

“熘肝尖，爆炒鳝片，水煮牛肉，香菇虾仁汤，客官，您的菜齐了。”

馋得直流口水的秋枫等不及地拈了一块蟮片扔进嘴里，一旁皱着眉头的老贺搞他的巧，问“要不要来点儿酒”，他正经其事地摇摇头说，那就不用了，我跟老大有正事要谈。

待他又伸出手去的刹那，曾克凡挥起手中的筷子狠狠敲打了他一下：“你就那么地忙得顾不上吃饭？”

机敏地缩回手的秋枫抬了抬手腕：“是你说的半小时，我哪来得及，你迟到了三分钟我还没追究呢。快，饿死俺了。”

在秋枫呼啦啦吃着时，老贺朝守在门边的小李子扬扬下颔，自己也避开了，小李子瘪了瘪嘴跑到门外去望风。秋枫的少爷做派没几个人受得了，同是曾克凡的下属，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待肚子里有了几分饱后，秋枫开始边吃边向曾克凡汇报今天下午和晚上跟踪葛迪和亲至凶案现场一事。

曾克凡听过后陷入某种沉思，意犹未尽的秋枫作出他个人判断。

“基本可以认定，葛迪就是那个潜伏在一厅的内鬼，‘辉映’商行则是他和‘夜桜’联络的一个点。至于苏静，有可能是他的同党，容后观察。”

曾克凡却不以为然道：“这个结论下得过于早了些，均为表象。”

秋枫不服道：“透过现象看本质嘛。你不觉得葛迪在‘辉映’逗留的时间过于长了些吗？而所谓的凶案现场则是一出杀人灭口的好戏，想逮住他把柄的最后线索就这么断了。”

曾克凡说：“所有结论的产生，皆需证据支持。所谓凶案现场，恰恰是葛迪证明他无辜的证据，他对詹维本的说辞理论上是完全站得住脚的。至于他在商行里逗留时间过长的问题，更是经不住反驳。来往单位，喝喝茶聊聊天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吗？只是一旦用有色眼镜来看待，就变得似乎不正常了。这就是所谓的角度问题。当然，我这是基于驳斥你的立场，可以存疑，但你却拿不出充分的立论和证据说服我，所以就不能给他轻易下这样的定论，明白吗？苏静就更不用说了，则完全来自于你丰富的想象力和联想。怀疑和定性某件事和某个人，不是靠脑子的想象和推理，而是要用证据说话。”

被他这一套滔滔不绝的理论和论据给击败了的秋枫泄气地说：“你还不如直接说我太嫩了的好。可能因为是我没事可做吧，脑袋瓜不得闲就爱瞎琢磨。”

年轻人气可鼓不可泄，曾克凡遂说：“错，这说明你有一颗活跃的脑子，善于观察勤于思考，搞我们这一行，这是必备的素质，但往往多数人并不具备。”

经他这么一鼓励的秋枫立马就活跃了起来，竟拿他逗乐，说他好像比上次见面又瘦了好多。

曾克凡也就作势摸了把面颊道：“能不瘦吗，这些日子愁得我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秋枫嘻嘻笑道：“有那么夸张吗？”

曾克凡叹一声道：“也不知是我们的防范预案做得过于好了些还是时机未到，‘夜桜’于南关水厂那边一直按兵不动，就好比刀架脖子上，你不知这一刀他们何时会下下来，整日里提心吊胆的滋味太难受了。这种被动的局面若长时间维持下去，稍有懈怠，那便将面临一场灭顶之灾啊，不敢想象！”

这时，柜台里的电话铃响了，老贺从后面仓库里跑了出来。接听的刹那，但见他面色愀变，一双眼睛竟往秋枫面上看过来。曾克凡见了顿觉不妙，而稍有察觉的秋枫亦朝老贺看去，三双眼睛对了对，老贺放下电话，用眼色招呼曾克凡似有话要说。

曾克凡起身向他走去，老贺还未张嘴，秋枫亦走了过去逮着老贺便问：“怎么回事？”

老贺怔怔地分别看了他和曾克凡一眼，曾克凡对他点点头，他遂说：“秋公子果然敏锐……”

面色骤变的秋枫皱了皱眉头说：“你的眼神出卖了你。快说，是否我家里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