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公”与“媳”

适度的宣泄并未减轻老俊彦内心隐忍的苦痛，这一点，不仅山崎龟，就连佐佐木也看得非常清楚。

在山崎龟看来，年近古稀，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何种目的，相依为命五十载的妻子或殒命于车祸或“失踪”，对老俊彦的打击都是巨大的，他却还能挺住，尚能镇定自若地主持这样一个重要会议，从内心里，想不佩服他都不能。山崎龟对他还是敬重有加的。

而相对于佐佐木，则在对老俊彦敬重有加的同时，十分担心他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住。就在昨天，情报总局给前期抵京的先遣小组发来一份电报：先遣小组成员、老俊彦的副官藤也突然失踪，或与一起车祸有关，同车的有老俊彦的妻子佳汶子，详情待查。

在老俊彦宣布散会后，佐佐木忙赶到他的身边，老俊彦却不动声色地强撑着走出会议室，在走进今野吾给他临时安排的办公室，示意佐佐木将门关上后，几近瘫倒在沙发上。

佐佐木赶紧地将他扶坐起来，轻轻捶打着他的后背。

“校长，您怎么能一个人到处跑呢，怎么着也该让我去服侍您的。”

老俊彦吁出一口长气说：“事前跟藤也说好在长沙会合的，怎知道他会出了事。你是不是也得知消息了？”

佐佐木点点头说：“昨天本部来电说了这事。我已经让人彻查，尽快给出一个确切结论。”

“正雄人呢？他知道了吗？”

“他前段时间去了湖南。就在开会前，我在走廊上好像听见了他的声音，刚才跟健田汰课长确认过了，他早上回的。消息暂时封锁了，他应该还不知道。您先歇着，我这就去把他找来。”

佐佐木出门约三五分钟后返回，说是俊彦被三课的濑原课长叫走了。这次濑原能从特高课手里死里逃生，俊彦间接地帮了他的忙。

“什么叫间接？”老俊彦不解。

“之前濑原被贬，俊彦君对他不离不弃。这次他被久保间与三课联手栽赃陷害，是幕尤雅子替他作证，特高课才放过他。雅子跟俊彦君是……好朋友，所以濑原课长把这份情算在了俊彦君头上。许是感激他请他喝酒去了。”佐佐木笑着解释道。

一听到喝酒二字，便刺激到了老俊彦，当即吩咐佐佐木，马上把俊彦找来见他。

可就在佐佐木行将出门时，他却又改变了主意，毕竟俊彦尚不知道他母亲出事，不知者无罪。

“还是我去见他吧！”

窗外暮色渐浓，老俊彦坚辞了今野吾替他摆的接风宴，与佐佐木随便找了家馆子吃过晚餐，便让佐佐木领着他去了军官公寓。在楼下，看到俊彦房里的灯亮着，总算没白跑一趟。可当佐佐木敲开门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名女子。

双方一愕之际，佐佐木忙将这名女子向老俊彦做了介绍，说是俊彦的女友优子小姐。当佐佐木将老俊彦介绍给优子时，登时吓得优子花容失色举止失措，匆忙间深深的一鞠躬。

“将军，不，伯父，快请进。”

在让进老俊彦之后，她悄悄拽了佐佐木一把悄声问：“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他呀？”

“我觉得叫父亲最为恰当。”佐佐木逗她道。在优子一句“可是”后，他立马又改了口。“叫伯父也挺好的。”

进入室内的老俊彦在未见到俊彦后，面色就变得相当难看起来。

他本心认为，作为母亲的佳汶子为了儿子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可此际她的儿子却在饮酒作乐，大逆不道啊！

而优子在看到他这样一副面孔后，内心忐忑的同时，愈发地局促不安，导致气氛变得异常难堪起来。佐佐木虽是个明白人，夹在当中亦不知该如何是好，在优子给老俊彦沏上一杯茶后，他接了过来放在老俊彦面前的茶几上，低声向他建议，要不明天让俊彦君来见他。

老俊彦硬生生一句“我就在这儿等他”将他怼回。此时的佐佐木便得顾忌一下优子的感受了，你让人一个大姑娘情何以堪。

于是他把优子叫到一边，问她是否知道俊彦现在会在哪。优子告诉他，一般两个地方，乐高夜总会和军官俱乐部。

佐佐木促狭地又问：“小别胜新婚，他就不晓得回家陪陪你吗？”

一脸羞涩的优子压低嗓门说：“他打电话告诉过我，濑原课长请吃，问我要不要一起，我就想在家里等他。”

转过身的佐佐木遂对老俊彦说，他和优子小姐一道去把俊彦找回来，他若玩疯了只怕得等到下半夜。

出得门来的优子扪了扪胸口对佐佐木说：“吓死我了，他怎么会突然闯了来，我一分钟都不敢在屋里呆下去了。谢谢你救了我。”

佐佐木豪气地挥了挥手说：“怪只怪俊彦君太不像话了，怎能把你一个人扔屋里呢。”

优子坐上他的车后，让他直接把她送回宿舍。佐佐木便又逗她说：“你就不想去看看俊彦君跟哪个女人在鬼混？”

优子当即噘了嘴说：“佐佐木君，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我是绝对信任他的。”

将优子送回宿舍后，佐佐木先去了“乐高”，离着近些。去里面转了一圈，遇见二课的课长久保间，他说没见他来过。在佐佐木转身欲走时，他酸不溜丢的又加了一句，应该跟濑原课长在一块吧，他是他的恩人呢。

佐佐木一走进军官俱乐部，就一眼看见了俊彦，因为他高啊，在一众军官中犹如鹤立鸡群般的突出。

俊彦自然也是看到了佐佐木的。他本不打算接受濑原的请吃的。第三次长沙战役开战在即，出于职务所需，亦出自他本人的意愿，另有他个人因素，他专程去湖南转了一圈，造访了各作战部队的情报官同僚，与他这条线下的情报员们碰了碰头，大致掌握了第一手军情资料。回到南京，他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即刻绘制出日军战力部署图，哪有闲空去搭理濑原。

可当他得知老俊彦“驾到”的消息后，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趁此机会见一见“紫罗兰”，将自己的某个预判传递给军、中统和**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