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死人复活

庄杰其实是个没多大脾气的人，但得看人和时候，别惹毛了他。

他今天换了副装束，一身工装打扮。他先去区则明的住所会合了同样一副工人装扮的他。在辗转前往南京中统区交通站的路上，隐约觉得被人缀上了。为保险起见，他和区则明各带了一名护卫兵分两路，他在前作为诱饵，护卫拖后以探查身后跟踪之人，约定重阳路口会合。

在庄杰到达重阳路口后，等了约五分钟，并未见到护卫跟上来，正寻思他是否遭遇暗算，忽闻枪声爆响，他隐身暗里观察。不多时，从一个胡同里踉踉跄跄奔出一人来，正是那护卫，瘸着一条腿边还击边四处张望着，似是在寻觅某个目标中人。

值此危机之际，护卫当引开敌人回避与庄杰会合方是正道，除非他认出了跟踪之人试图予以警示。就在护卫冲出胡同口隐身一棵树后时，胡同里追出一票人马来，当中一人戴了顶礼帽，帽檐压得极低，脸上除围了条围巾外，竟还戴着一副白口罩，将整个面部遮得严严实实。这人显然是个领头的，双手挥舞着让人将那名护卫包围起来。

庄杰仔细打量着这人，从形态举止上看似曾相识，却似乎又绝无可能。此人太像一个人了，但他不已经是个死人了吗？

躲在树后的护卫竭尽全力还击着，似要给庄杰留足辨认某人的时间，当被四面围住脱逃无望时，他将枪口伸进了嘴里，含笑扣动了扳机。

庄杰心里悲鸣一声“好兄弟”，同时确定了那个戴着口罩的人竟是“死去”了的原军统南京区行动科科长廖昌明！

以身殉国的护卫被拖上一辆车运走了，廖昌明重新布置人手，继续追踪庄杰。热泪长流的庄杰极力克制住自己冲上前去一枪毙了这个败类的欲念，可心中的一口气憋得他难受啊。

怪道自己和曾克凡分别被人盯上了，却原来是阴魂不散的廖昌明活转过来了，他亦定然是依据形态举止认出了自己和曾克凡，此人不除将给下一步的行动带来莫大的隐患。

思索有顷，庄杰悄悄缀上了一名自己曾经的手下，在其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偷懒抽烟之时，他扑了上去左手一把掐住他的喉管，右手来回狠狠地扇着他的耳光。

在稍稍解恨之后，庄杰一把将其掼倒在地，此人立时翻身爬起抱着他的双腿求饶道：“老大，饶命啊，我实在是扛不住才走了这条道，请看在我跟了您多年的份上，留我一条狗命。”

庄杰一脚踢去恨恨道：“MD天生的软骨头！你给老子带句话给廖王八，今晚七点三角湖老子跟他单聊。滚！”

此际的庄杰一腔悲愤无处发泄，待到了中统的交通站，人一见他便埋怨到得过于迟了，接着要他把武器交出来，这才惹得他的暴脾气瞬间爆发，从身上拿出枪往桌子上一拍道，哪来的破规矩，你们谁动一下试试。

人连忙说好话，说是为安全着想并不针对个人。

庄杰怒喝道，他瞿戈晖的命就那么金贵吗？他若是反了水，老子岂不是送货上门连个反抗的机会都无。

人陪笑道，长官说笑了，这哪能够。

庄杰便嚷嚷着让瞿戈晖来亲自下他的枪。早到一步等着他已交出枪的区则明遂也跟着起了哄，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只得一个电话打给了瞿戈晖。

这边已基本谈妥，第一战就定在伪政府大礼堂动手。接下去在两边人员参与上，曾克凡与瞿戈晖又起了争执，其实就是个主内主外的事。此战胜负难料凶险系数颇高，瞿戈晖的主张是中统潜入礼堂具体负责刺杀事宜，而军统一方则负责外围策应阻击撤离。

此方案貌似中统所付代价甚大，在日方层层布控之下，参与刺杀之人也就是一有去无回的敢死队，但这一要看瞿戈晖投入多大的人力，二则即便刺杀失败上层亦褒扬有加，里外都有面。

这一层若看不透去，曾克凡就白瞎了他这大半生了。

在军统南京区前期遭受重创的情况下，当下所能召集到的人手加上他此行所带来的二十余人，顶多也就百十来号，指望这些人去抗击日方强大的防卫力量搞什么策应阻击撤离，无异于拿鸡蛋往石头上碰。而瞿戈晖试图以最小的代价保存有生力量，这算盘打得够可以的，概因这是一场尚未开打即胜负天平已倾向日方的仗，这一点，曾克凡和瞿戈晖均心知肚明，他又岂能称他的心。

在他将军中统双方的对比力量列举出来之后，质询瞿戈晖：“瞿兄，你认为我这点人手能保障你后撤无虞否？”此话看似软糯，却直击其居心。

瞿戈晖又岂是好相与的，立时予他一个反诘：“那你又待怎的？难不成我既冲锋陷阵亦独自善后？”

曾克凡遂毫不客气道：“老瞿，你这是明掐着我玩啊，我这么说了吗？上面是让你我合作而非你一家独大我来受你吆喝使唤的。”

“说得好，想谈便谈，不谈我自滚蛋，老子不受你这般窝囊气。”门外闯进一脸怒色的庄杰。

段留一自是不愿他火上浇油激化矛盾，遂转移话题问他和区则明，怎会晚到了如此之久，是否路上遇见了麻烦。

嘴里飙了句“TMD遇见鬼了”的庄杰找个座坐下矛头直指瞿戈晖，让他把他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眼看着瞿戈晖眉尖一挑正待发作，段留一只得对庄杰道：“庄兄，你就别找事了。既是合作，双方须得有个态度，有分歧在所难免，无所谓对错。既然这是一场不得不打的仗，成败难料损失亦无法估量，不如咱们双方组成一个混合编队，既各负其责亦通力合作，成便罢，不成则最大限度将双方的人员损失降至最低。”

——混合编队！提法新鲜，貌似合理，弊端亦显而易见，所谓各负其责不过是段留一在各不相让的双方之间找了个平衡点，又哪里来的通力合作？在座诸人心中俱明白，此乃段留一无奈之下针对双方的明争暗斗走了条中庸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