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一切就绪

段留一这一路跟皇室观摩团跟得是相当之辛苦。

临行前，他也预估到雪后的路不好走，特意挑选了三十余名年轻体壮脚力好的。

毕中闵见了开他一玩笑，你行吗？他踢踢腿，要不要来个百米跑？毕中闵说，走山路比的可是耐力。他说，我若不行，估计你也强不到哪儿去。

可段留一怎么也没预计到，雪后的路没走几步，烂泥巴裹着棉鞋，脚上仿佛绑了个铅陀陀，得使出好大的力气才能走上几步。领路的交通员教了个法子，手里拿根树枝把粘在鞋上的泥巴戳下去，可那多耽误工夫啊。走上没几里路，段留一就意识到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跟丢观摩团，与毕中闵一合计，决定由毕中闵带领一个先遣小组尽量超近道设法插到观摩团前面，打个提前量。

滞后的段留一一行基本走的是曾克凡那一条线。下午时分，进入湘阴地界后，他们同样遭遇了连续两座山的横亘，其他人尚好，段留一就惨了。整个队伍里，就他一个半老头子，别人虽然走得吃力，尚能勉强撑得过去，而他的双脚就像后面有人拽着一样，一步赶不上一步，嗓子眼里喘得就要断了气似的。没得办法，只有上来俩人架着他走。

下了第一座山，段留一也曾想像曾克凡一样劫辆车，可不行啊，若被前面不远处的皇室观摩团的警卫部队发现了，就不是跟丢不跟丢的事了，他们恐怕就得睡在湖南这片土地上了，一大一小两个俊彦的手段他是领教过了的。

迫不得已，段留一再次作出调整，将队伍一分为二，绝大多数人组成一队沿途不作任何停留，力争跟上观摩团，或在他们打尖和夜宿时予以超越，跟先遣小组会合，在他未跟上来之前由毕中闵代行他的指挥权，以确保任务正常延续下去。而作为累赘的他，对不起，只得留下俩人再度滞后一步了。

翻越第二座山时，还没爬到半山腰，体力严重透支的段留一感觉自己就要死在山上了，跟着他的俩人也累得拖不动他了，让他心里顿时袭上满满的绝望感。

或许是应了那句“天无绝人之路”的话吧，突然间，山顶那块儿竟然传来“段处长，在哪儿呢”的呼喊声——救兵来了，这边欣喜地应了声，从山上跑下俩人来，说是接应他们来了，在山下的一个村子里，他们花重金买了两匹马，擎等着呢。

再往后走，就顺畅多了，天也亮了。约在十点左右，毕中闵带着交通员一块儿过来和段留一会合了。

依据皇室观摩团的行程，中午时分，将抵达马王镇一带。马王镇南去四十余公里便是李玉堂第10军目前的驻扎地千鳞山，而在马王镇与千鳞山之间的一条小河上有座石桥，交通员认为这个地方是解决皇室观摩团最佳之地。

在交通员用树枝在地上简单画了个地形草图后，段留一当即认可了他的建议——立即联络曾克凡。

同时，毕中闵告知了段留一一个好消息，先遣小组已有人混入了当地伪军外围策应保卫部队里，这对给出炮兵准确轰击坐标提供了有利的先决条件。

可问题是，曾克凡拿到了李玉堂的重炮了吗？

电报发出去后，两小时过去了，迟迟未得到回应，已潜近到马王镇镇边上的段留一有些急了，此时若不能决定是否派人先于观摩团一步抵近石桥，这个绝好的计划就泡汤了。

幸喜，在皇室观摩团进入马王镇打尖时，回电来了，李玉堂的一名侦察参谋将前来与他接洽，具体事宜由他口述转达。这么说，事情成了，段留一当即派出数人先行携带炸药径往石桥。

下午一点半，在马王镇南边的一棵大槐树下，段留一与李玉堂的侦察参谋通过曾克凡回电的联络暗语接上了头。王参谋将曾克凡求援获准的事三言两语讲完了，段留一则详细说了他这边的情况，两人决定当即赶往石桥，毕中闵则尾随观摩团，用王参谋交给他的军用便携式无线报话机与其保持联络。

约三点，段留一与王参谋一行抵达石桥。石桥北端有一片开阔地，石桥一旦炸毁，这地儿蛮适合炮击。

稍事观察后，段留一去石桥下检查已经预埋下的炸药，王参谋则通过报话机分别与李玉堂、炮兵连和毕中闵取得联络。

炮兵连已经抵达指定地点；三门野炮分别架好正在调试预设坐标；调试完毕，等待接收进一步精确坐标。

毕中闵的消息相继也跟着来了，皇室观摩团距离石桥约还有二十余公里；十公里；五公里。

站上一个高坡的段留一手里举着望远镜，目视镜头里皇室观摩团的装甲车队徐徐推进，心中感慨万千：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即将在他的眼前达成，让他脑海里突然一下浮现了庄杰临死前的模样，还有死于“南京市伪政府袭击事件”中的小夏小路和那些敢死队员们，他们之死死于壮烈，死于命令，亦死于昏聩的所谓政治任务，该与不该，谁予评说？

“想什么呢？”王参谋走了过来。

段留一笑了笑，把望远镜递给他。

“中间也就是第四辆装甲车，你们的炮弹击得毁吗？”

王参谋看过后说：“这类加持版厚装甲，除非恰恰当头中了一弹，否则顶多打烂它的轮子。”

“这么说，我们的这次任务是很难达标了？”

王参谋安慰他道：“换个说法，尽人事听天命罢。”

段留一亦只得默默摇了摇头，个中滋味与谁说去？

肉眼看过去，观摩团的装甲车队距石桥仅余不足五里地了。王参谋喊话让毕中闵的人撤到石桥这边来，同时让炮兵开始校定坐标。

将皇室观摩团的前驱队放过石桥，已经撤过来的毕中闵带人悄悄紧蹑其后，随时对其发动闪电般的攻击。

五百公尺，四百公尺，三百公尺，段留一猛一挥手，随着一声轰天般的爆响，乱石飞溅，距段留一百公尺外的石桥被从中炸为两段。

几乎与此同时，王参谋向报话机那端的炮兵连大吼一声：“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