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终于等到你

妖精走近前，一把搂住田畾脖子：“这个时候，你还念什么经啊？”

“忏悔啊！”田畾心口不一，“贫僧很后悔林中见死不救，缺乏慈悲之心。”

“不说实话后果很严重哦？”妖精笑容妖娆。

“我说实话，其实我又害怕又后悔！后悔林中得罪了你，现在落在你手中很害怕，只能求佛保佑。”田畾如实回答。

“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害你呢！”妖精十指纤纤，抚上肩头，随口安排，“小的们，快排素筵席来，我与唐僧哥哥吃了成亲。”

忽然间，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女子，袅娜娉婷，簇簇拥拥，开始端茶上菜。

这也太心急了吧？或许早有准备，就等见人下菜。

妖精娉娉婷婷，柳眉淡扫，云髻高盘，面若桃花，十分诱人。

时间越长，田畾心跳越快，他现在很期望孙悟空快点到来，他还真不敢保证，自己能否把持的住。就怕在这温柔乡里，慢一步，孩子万一怀上，那可就尴尬了。

妖精款款道：“哥哥稍待，我去换套衣服。”

被几百岁的妖精叫哥哥，田畾感觉很奇怪，又不敢拒绝。

他鼓起勇气拉住了她的衣袖：“你和我成亲，无非是想长生罢了，我这有一个长生的法儿，要不我告诉你，你放我回去？”

妖精愣了愣神，马上笑靥如花：“什么长生不老，我只是喜欢哥哥这个人，不过，你既然知道有长生的法儿，正好我也略有研究，不妨说出来大家印证一番。”

望着她深不可测的眼睛，田畾只好把以前从网上看的猎奇内容拿来唬一唬：“我有一道驻颜长生汤的秘方：从水中捉蝌蚪，捞出沥干，用盐呛死，剪开肚子，挤出肠子，后配蛋清、豆粉和香料调成面糊，用高汤将蘑菇、鸡肉煮五成熟时，将蝌蚪蛋清糊下锅，水滚开，撒香葱即可。此汤十分有效，只是出家人不杀生，所以我很少向外人提及。”

什么驻颜长生汤，名字是田畾瞎诌的，不过，田畾也是一番好意，其实这是“不要子汤”，据说是古时妓院避孕用的秘方。凭妖精表现出来的作风，田畾可不认为她是个守妇道的主。

《西游记》记得清楚，至少三个和尚被她引诱——常在河边走走哪能不湿鞋，虽不能长生，却可以不生。

妖精格格笑：“这配方好奇怪，闻所未闻。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煮来喝。我真的要去换衣服了，在土里埋半天，臭死了。”

说完，抛个媚眼，风一样去了，空留余香。

田畾忽悠不成，只能叹息。

左右无聊，顾目四盼，面前是满桌子食物，荔枝龙眼、山栗风菱、枣儿柿子、胡桃银杏、金桔香橙、豆腐面筋、木耳鲜笋、蘑菇香蕈、山药黄精，居然十分丰富。

他随手剥开一颗荔枝，正要放入嘴中，忽然听到一个细小声音叫师父。

晶莹的荔枝果肉上，不知何时趴上一只绿头苍蝇。

田畾一阵恶心，就要扔掉。

“师父，是我，不要扔。”苍蝇开口说话。

妖精世界，田畾早已见怪不怪。

田畾听出是孙悟空的声音——这变的可真像啊，田畾赞叹，只是，为什么变这么倒胃口的东西。

“师父，一会妖精来时，你劝她喝茶，我变作苍蝇进茶水里，等她喝下肚，让她肚子疼，我好救你出去。”孙悟空说。

田畾摇头：“这也太恶心了吧，而且容易被发现，还有没有其他法子？”

“好像不妥，也罢，我进来时，见后边有个花园，里面有桃树，已经结了桃子。一会妖精来了，你哄她去花园，我变作一颗红桃子，你看最红的那一颗摘给她吃。”孙悟空面授机宜，“她若一口吃了，我却在他肚里，等我捣破她的心肝，扯断他的肝肠，弄死她，你就脱身了。”

田畾有些不忍心：“你若有手段，就与他赌斗便了；为什么非要钻进人家肚子里？太阴险卑鄙了吧？有损你齐天大圣威名！”

“事情做不做在你，反正我计划好了，错过这个村，便没这个店了。做不做在你，我先去了。”嗡一声飞走了，留下田畾愣在当场——看来，没得选择了。

趁妖精不在身边，实施计划还需要一点时间，田畾开始打量周围环境。

他感觉很新奇，这还是第一次被妖精“请”到洞府。

这妖精挺会挑地方，完全不像西游记里描述的其他妖精的山洞那样，一点也不狭窄潮湿，也没有人皮人骨吓人，更没有腐臭气味，相反空气清新，干净宽阔。看不到苍穹，但是石笋千姿百态，内有亭台，有楼阁，有小桥，有溪流，有各类花草树木参杂其间，完全是别有洞天的地下世界，虽然不大，却匠心独具，布置停当、精致。可能是心理作用，环境虽然美轮美奂，但总觉得精致美丽的诡异，似乎有一种身处阴曹地府的感觉，或者说，像是某个帝王地下陵墓，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森味道。即使如此，如果开放为景点，恐怕门票也赚发了。

虽然不见阳光，但是处处明珠闪耀，光线很好，和外面白天无异。

田畾偷偷摸摸壁上明珠，要不是妖精回来及时，他恐怕已忍不住抠下一颗藏起来。

“长老。”一声轻唤，妖精已换了一袭绿色长裙，腰肢纤细，裙角曳地，款款而来。

恍惚间，仿佛看到仙子。其实田畾也不清楚，妖精和仙子有什么区别。

妖精十指纤纤，轻扯田畾手，眉目如画，吹气如兰：“我呢快人快语，但也不强人所难，你有两条路，一是我吃了你，二是你娶了我，可以任选。”

田畾眼皮一跳，脱口而出：“娘子！”

妖精眉飞色舞，万种风情，吃吃笑：“这是吹了什么风，哥哥好心急，改口比我还快？”

主要怕死得快。环境虽好，毕竟是妖精窟，翻脸如翻书，不是久留之地，还是趁早脱身为妙。

田畾老脸一红，转移话题：“一直坐在这，有些闷了。听说你这有花园，可以不以陪我散散心？”

妖精又惊又喜：“哥哥有雅意，我自然奉陪。”

她一时高兴，也没有问听谁说的。

院子内，田畾老远就看到一颗桃子格外大格外红，与众不同。

他快步赶过去，伸手摘下，桃子像活的一样，在手心动一动，田畾心中一定：“桃子不错，请尝一口。”

妖精欢欢喜喜捧住桃子：“好哥哥，真没想到你这样热情，一日夫妻未做，你我就这般恩爱了。”

启朱唇，露银牙，张口就咬。田畾看得清楚，未曾下口，桃子自己滚下了肚。

妖精脸色变了变，似乎意识到不妙，有些害怕，强笑道：“它怎么一下就进去了？”

田畾怀疑她在开车，可是没有证据。

还是前面提到的，田畾可不认为她是没经过人事的雏儿，这家伙可是调情的老手，镇海禅林寺的事情虽然这一次没有发生，但是《西游记》一笔笔记得清楚，至少三个和尚被她引诱，孙悟空都落个被调戏的下场，又亲又抱，动作熟练，令人脸红心跳。可是，又不是真的要娶人家做老婆，田畾才懒得理会别人作风呢。

田畾忍着笑：“可能娘子太心急。”

妖精一脸难以置信：“可是我核还没吐呢？”

“那可不妙了，可能会从肚里生出桃树，长无数桃子。”田畾打趣。

这时有声音传来：“师父，老孙已得手了！”

这个猴头，怎么把自己卖了——稍后再被抓回来怎么办？

田畾瞬间流出了冷汗，不敢再开玩笑，，更不敢搭话。

妖精惊慌：“谁在说话？”

“孙悟空。”田畾老实回答。

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妖精四处张望，六神无主，由惊慌变惊恐：“他在哪？”

“好像在你肚子里，你刚才吃的桃子不干净吧。”田畾喏喏。

妖精皱了皱眉，咬了咬牙，杏目圆睁：“罢了，罢了!这猴头钻在我肚里，我是死定了!孙悟空，你千方百计的钻在我肚里想要怎样？”

孙悟空不客气：“也不怎么样!只是吃了你的六叶连肝肺，三毛七孔心，五脏都淘净，弄做个梆子精！”

妖精再也无法强作镇静，顿时花容失色，战战兢兢，一把抱住田畾：“长老啊，我待你不薄，请劝他手下留情。”

话说完，可能孙悟空怕田畾耳根子软，在这一时刻动手。

妖精忽然大叫一声，倒在尘埃，口里哼哼爬不起来，满地打滚，漂亮的裙子马上不成了样子。

几个女妖精慌里慌张的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妖精恨恨道：“别问了，我肚里已有了人了。”

这话，听着别扭啊？像是在骂人，又有些**。

几个女妖精也面面相觑，似乎认为事情发展有些超预期。

“愣着干什么？”妖精又痛又火，双手捂着肚子，汗珠从额头滚落，“快把这和尚送出去，保我性命！”

看来，孙悟空在里面折腾得不轻。

出了洞口，不等妖精开口，田畾主动求情：“悟空，我安全了，放了她吧，你折腾的她也够惨了。”

还是那一句话，山不转水转，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孙悟空说：“张开口，我出来！”

妖精十分听话，小口张开。

孙悟空忽然飞了出来，由小变大，还没等身子完全落地，举起棒来就打。妖精随手取出两口宝剑招架。都是狠人话不多。

猪八戒沙悟净跑出来助战，三对一，猪八戒一钉耙下去，又见一只花鞋。

田畾念头刚一闪：又是遗鞋计，报应来得好快。压惊烟还没来得及点，更没来得及喊救命，人已又到了妖精洞中。

就像做梦一样，场景说变就变，无痕切换。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似乎眨眼的时间都不到，这速度不能说不快，可是从开始到停止，从头到尾没有感觉到一点加速度和惯性。

“你好。还没说再见，又见面了”妖精嘻嘻笑。

“你好。”田畾只能苦笑，把到嘴边的救命俩字生生咽下肚，“上天注定的缘分，岂能违背。”

“还有雅兴继续逛后花园吗？”妖精揶揄。

田畾摆手摇头，神情尴尬。

“那我带你去一个新地方。”妖精伸手，“请。”

客随主便，田畾安安分分的跟在屁股后面走。

妖精媚视烟行，田畾努力不去看这诱人的风景。

妖精洞府，叠叠朱楼画阁，很是壮观。田畾随着妖精左转右转，来到东南黑角落上一个小洞，洞里一重小门，里面一间矮屋，盆栽了几种花，檐傍着数竿竹，暗香馥馥。

“就是这里了，请。”妖精彬彬有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田畾只能配合。

没想到，一间小小的屋子，挤得许多女妖精，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别开生面。

“这地方虽然有些小，但是安全。不用担心外人找到。”妖精得意，“就是孙悟空也料不到。”

果然，孙悟空吵吵嚷嚷来而复去。

不过田畾并不担心，他知道，来而复返并不是放弃，而是查到端倪，上天庭搬救兵去了。

妖精躲避匆忙，留下了蛛丝马迹，被孙悟空发现，找家长去了，她好日子不长了。

“安全是安全，就是有些气闷。”田畾没话找话，随口道。

妖精眨眨眼睛：“怎么，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不会还想着骗我去后花园吧？这会谁在那等着钻我肚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田畾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子。“你要是嫌气闷，我舞剑给你看，可好？”妖精眼睛如星星，一眨一眨亮晶晶。

田畾还在想怎么回答，好好的为什么要舞刀弄剑，坐着聊天不好吗？

妖精素手一挥，纤腰一扭，腰间双剑已出鞘，精光闪闪，耀眼生寒。

双剑翻飞，片刻间，面前一棵原本枝繁叶茂的桃树已只剩下树干，地面一片残枝败叶。

“我舞的好看吗？”妖精笑靥如花。

田畾冷汗都流出来了，频频点头。

“你还要喂我吃桃子吗？”妖精咬着银牙歪脸笑。

田畾飞快摇头。

“听话，真乖。”妖精心得意满，收剑归鞘，摘了田畾僧帽，温柔的摸摸他的光头，顺便替他擦擦汗。

妖精就是妖精，笑起来勾人，凶起来居然也很温柔。

“黄风岭有个黄风怪，你认不认识？”田畾转移话题。

妖精摇头：“没听说过，你怎么会问起这？”

田畾还以为他们是曾在雷音寺一起偷吃灯油的老鼠呢？看来想错了。

“没什么，那是个黄鼠精，看大家无聊，随便聊聊。”妖精的反问倒不好回答，只好随便应付。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也是黄鼠精？”妖精瞪大眼睛。

田畾慌忙摇头：“我可没说，这是你说的。说真的，我还真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修炼成这样的？”

“我是白鼠得道。”妖精挺了挺胸膛，不无自傲。

“能变给我看看吗？你看，既然要成为夫妻，总要见一见真面目吧？”田畾心血来潮。

妖精倒有些丑媳妇见公婆的模样，有些扭捏了：“你确定要看？”

“只一点，别变得太凶。”田畾不无担心。

妖精转身，回眸一笑，眼睛一花，田畾发现地面多了一只毛色发亮的小白鼠，小小的，绒绒的，小眼睛不时冲田畾眨，洁白可爱。

田畾准备伸手去摸，忽然妖精又恢复人形，田畾伸手下蹲，从头摸到了脚。

“冤家，羞死了，这么多人，动手动脚。”妖精娇笑。田畾闹个大红脸。

妖精嫣然一笑，“不要急，等过了风头，他们寻找不到离开，真正没人打扰的时候，就在这洞天福地，我陪你好好耍子，可好？”

仅仅是想象一下，就是**无限，可惜，当然没有这机会了，托塔天王和哪吒一来，故事就结束了。

时光苦短，当听到托塔天王、哪吒和孙悟空在外面对话的时候，妖精就苦了脸，对着田畾，眼神幽怨：“看来，我们注定是苦命鸳鸯了，我爸爸和哥哥找我算账来了。”

“我把自己半截身子埋进土里，半截身子捆在树干，不顾已经麻痹的双臂，在寒冷阴暗的森林里反复背着准备好的词，望眼欲穿，目光被茂密的枝叶遮挡，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不停喊救命，嗓子快嘶哑，生怕你骑着白马错过。没想到刚刚一个照面，小小把戏就被你一眼看穿，精心准备反被你出言嘲讽，请客还丢了两只鞋，但是我不生气，只因为终于等到你。唉。。。。。。”

最后幽幽叹息，眼神似在诉说，你知我知，千言万语，一言难尽。

“我是和尚，本来就没有结果。”毕竟相识一场，从头到尾，人家也没有恶脸相向，此时见她面色发苦，忍不住安慰，“人生如雾亦如梦，缘生缘灭还自在。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缘来缘散，何必强求？随缘吧！”

田畾说着自己也似懂非懂的话，装深沉装高雅，这不正是忽悠小女生的套路吗？

小白鼠眼神幽幽，隐约有泪光一闪而过，看不真切。先是伪装落难女子，苦心设计故事台词，一招遗鞋计，连捉了田畾两次，此刻，这又机智又狡黠的模样再也看不见。

从小黑屋出来，田畾才想到，自己一会叫人家妖精，一会叫人家娘子，一会又改口小白鼠，竟然忘记问她叫什么名字，伊人已被重兵押走，田畾虽然重获自由，但是不知为什么，内心遗憾而略带惆怅——小白鼠又有情调又有趣，又野蛮又温柔，能武也能舞，有身材有颜值，身家似乎也很丰厚，既如霸道女总裁，又像野蛮女友，偶尔撒个娇，还不乏娇俏可爱，田畾甚至一度想，如果此刻自己不是唐僧，妖精要是有意，田畾倒也不介意做个朋友，在洞天福地长相厮守想必也不寂寞。

回想起她的花容月貌，凶起来又温柔又可爱的样子，田畾怅然，一直以来，除了逼婚，人家待自己也不薄，只是可惜了，这一去，注定要吃苦头了，而自己居然名字都没有问一下——不知道有机会她还会不会回来找自己，就是不知道那时是旧情难忘，还是算旧账。

前途漫漫，无论寻仇还是讨债，田畾内心居然还隐隐期望下次见面。

唉，孽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