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天下

楚墨走到锦瑟身旁，也躺了下来，看了一会天上的星辰明月，才缓缓开口，“三百年前， 我们所站立的这块土地隶属大秦，只不过历经百年风霜，各地封侯为了一己私欲，各自占地为王，为了争夺更多的领地，百年来战争不断，后来便有了南越，北漠，东宁，西域四国，即便如此，各国之间仍是争斗不断，明里暗里，尔虞我诈，受到牵连的却是无辜的百姓。我攻打东宁跟北漠为的便是一国大统，天下安宁，大战三年，有人流离失所，有人失了家，丢了国，甚至身家性命，但，我不后悔。”

“楚墨，我生于山野之中， 长于山野之中， 不知父母，没有家国，只有与我相依为命的师父，我不懂你的家国天下，生死大义，我只知道，只要是战争，便是生灵涂炭。师父将一身医术传授于我，临终遗言却只有八个字，世道艰难，人心难测。”

“我请你助我，只是因为不想百姓们再次遭受战争之苦，苗疆毒人若是刺杀成功，那些蠢蠢欲动想要夺位的皇子藩王便会伺机而动，到时候又是一场君王争夺战，我攻打西域只是为了枉死之人，并非为了拿下西域，手中将士不过是我的护卫军，锦瑟。”楚墨突然起身单膝跪地，“请你助我，不为我南越，不为家国，不为天下，只为百姓。”何曾相似的话语，当年林落尘也这般求她，“锦瑟，帮我夺得王位可好，只当是为了西域百姓。”可最后呢，她竭尽全力相助之人却要杀了她，师父也为了救她而死，十年情分，却抵不过一个王位。眼前这个人，是该信，还是不信。

“你容我考虑考虑吧，明日午时......便在城门口会合吧，我若不来，请你......不必再寻我。”

次日，城门口。云逸将身体靠在马车上，百无聊赖的吹着小调，慕离站在马车旁，看着天上日头高起，而楚墨紧盯着城里来往的人群，希望能看到那道希冀的身影。

“王爷，午时快到了，想必锦瑟姑娘是不会来了。”“再等等吧。”

昨夜与楚墨下山以后，锦瑟便回了竹林，坐在秋千上，一夜未眠，这株凤凰木还是当初她被遗弃的地方，当年师父喝醉酒迷了路，阴错阳差的来到这里，将她捡了去，后来师父还总是调笑她说“若不是看你这女娃娃长的水灵，为师可不想捡你。”其实师父总是嘴硬，她心里明明喜欢的很，却要装作无所谓。“若不是后来遇见林落尘，若不是我去帮他，师父就不会……师父，你会不会怪我，怪我就只会躲在这里，不敢给你报仇，更不敢去相信旁人，其实当初我早该看明白的，他要的又怎会是王位，他想要的，是整个天下，是我鬼迷心窍，师父，我要离开了，这世上有那么多人都在努力，我也应该努力才是，心存桎梏，止步不前，又怎能打破畏惧。师父，我走了，等我归来时，必定给你上坛好酒。”

云逸因为身体还在恢复，便与锦瑟坐在马车里，慕离和楚墨则是骑马，这一路上云逸一直给锦瑟使脸色，两人都是一言不发，大眼瞪小眼，最后锦瑟实在熬不住了，便与慕离换了过来，眼不见心不烦。眼看就要入夜了，便就地停在了林子里休息，楚墨则去林子深处猎了几只野兔回来。好不容易等到兔子烤好了，却被云逸抢了去，锦瑟终于忍不下去了。

“这一整个兔子，难不成你要自己一个人吃。”

“不错。”

“哼，男子汉大丈夫，却要跟一个女人过不去，无耻。”

“呵，我只跟狠毒的女人过不去。”

“我是狠毒的女人？呵，你的命还是我救的呢。”

“谁知道下毒的是不是你。”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毒死你。”

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楚墨觉得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而慕离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看来也是不打算管了。

“好了，你们别吵了，入夜渐凉，吃完赶紧休息。”

“哼……”

“哼……”

“唉……你们到底吃不吃？”

两人瞄到楚墨眉头微蹙的样子，深怕他等下生气不让吃了，赶紧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你争我抢的，谁也不让谁。

这荒郊野岭的，锦瑟也睡不着，干脆起来跟着楚墨守夜，皓月当空的，看看月亮也不错。

“怎么起来了？”

“在野外睡觉我不习惯。”

“云逸他还小，喜欢使小孩脾气，你不要放心里。”

“嗯……你看，有萤火虫，真美啊！”

“是啊，真美”

不过半个时辰，锦瑟便受不住困意，靠在树上睡着了，深夜寒凉，楚墨怕她睡得不舒服，便脱了外衣盖在她身上，让她平躺下来，把头盖在膝盖上。后半夜慕离起身过来换岗，林中动物突然四处逃串，惊鸟乱飞，把众人都惊醒了，面面相窥。

“怎么回事？”

而此时，林中突然响起诡异的笛音，像是从地狱传来一般。

“是控尸术，苗疆的蛊术之一，将寄尸蛊虫放到山林里，再以笛音控制蛊虫， 从而控制尸体。”

“看来是有人不想我们离开。”楚墨正欲飞身前去一探究竟，却被锦瑟拦了下来。

“着什么急，与其自己送上门，还不如等他们自己过来，你们先把这个吃下去。”

“这是什么？”云逸心里始终是不信锦瑟的。

“闭息丸，吃下去可以暂时隐蔽自身的气息，他们就算寻过来，也发现不了我们。”

“你们先躲到树上，我在这里等等故人。”

动物们四处逃串完后，林子里面反倒越来越安静了，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尸体朝着锦瑟的方向快速的行走，最后在离锦瑟三米处停了下来，纷纷让出了一条道，只见一位白衣男子立在中间，犹如谪仙一般，吹着玉笛，缓缓的向锦瑟走去，最后停在了锦瑟面前。

“朋友一场，怎么要走了也不说一声。”

“好让你提前准备杀我吗？”

“我从未想过要杀你。”

“可你却做了。”

“锦瑟……我们当真要做敌人了吗？”

“我师父死了……”

“对不起……”

“觉得对不起那你就去死吧。”

锦瑟趁林落尘不备，从袖子中掏出毒粉，往他的面门撒去，林落尘情急之下以手遮面，却正中了锦瑟计谋，玉笛被夺了去。

“呵，倒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确实要多亏你的教导，不是对你真心的人，一句话都不要信，这可是你说的。”

“不错，来日方长，今天晚上的节目就当是见面礼了，树上的几位，后会有期。”

待林落尘离开后，楚墨他们才从树上下来。云逸一脸狐疑的看着锦瑟。

“他竟然知道我们在树上，不是你的闭息丸不管用，就是他太深不可测。”

“现在要怎么办，这些尸体站在这里也怪渗人的。”慕离盯着这些尸体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想要看出点门道。

“寄尸蛊虫怕热，等到太阳出来，我再把他们从尸体里引出来，现在我先让他们都回去原来的地方。”

锦瑟用玉笛吹起了与刚才一模一样的笛音，唯一不同的是林落尘的笛音里充满着肃杀之气，而锦瑟的笛音却比较哀婉。待笛音吹完，大家也了无睡意，便都围坐在火堆旁，谁都不说话，最终还是慕离先开了口。

“锦瑟姑娘，可否聊聊这个林落尘……”

“……他是苗疆新上任的王，六岁那年，我偷偷溜下山，结果却迷了路，然后遇到了他，我与他相识十年，他于我来说，亦师亦友，这十年里，他把苗疆的蛊毒之术教给了我，我也把师父传授的医术教给了他，两年前，苗疆王族内乱，他一个庶子根本没有资格登王，他便来求我助他，求娶了当时手握重权的大将军女儿，为了能够拿到兵权，便答应了她的妻子取我的命，以我的命换取兵权，最后师父用易容术代我死去才换了我一条命。”

“他登上王位之后，便设法把身边所有不忠于他的人都灭了口，即使是大将军府，也没留下活口，就连发妻也残忍的杀害了，他变得越来越残忍嗜杀，野心也越来越大，你攻打北漠时遇到的毒人，其实是他安插在王室里的线人，当时你兵力疲惫，他想的，是坐收渔翁之利，你死了，拿下南越就不是问题。”

“看来，都城已经下好了套，等着我回去了。”

“王爷可有对策。”

“皇城风云几经变幻，如今我却巍然不动，靠的不仅仅是人，还有脑子，既然他的目标是我，我当然要入局好好配合。”

锦瑟看他一脸自信的样子，本来还忧心，现在却不忍不住想要打趣他一下，“噗，口气倒挺大，到时可别打脸。”

“这不是因为还有你，时间还早，大家再睡一会，明天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