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驻村

从朦胧中醒来时，房间里已是一片白亮的天光。

杨麟看了看放在床头的手机，是早上七点半。

尽管昨天因想到有帮扶干部明天进驻摩崖村兴奋到夜里三点多才睡，他还是醒得这么早，多年养成的习惯已难以改变了。

眼一睁，看到阳光洒满房间。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

洗漱后，杨麟一边泡面一边给袁广鑫打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出发。

袁广鑫接了电话：“我和孟主任，还有环保部门的驻村干部沈轶已经出发，车过了两河口。”

“这么早。”杨麟有些吃惊。

原本以为他们很晚才动身，没想到已经出发了。

“孟主任来看一眼就有事要走，所以我们出发的早。”袁广鑫解释说。

“那我这边给你们安排早饭，还是中饭呢？”杨麟又问。

“中饭吧。我们吃了早餐，才出发的。”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中午十二点钟吃饭，怎么样？”

“可以。”

“行，祝你们一路顺风。”

“哈哈……好的。”

杨麟挂了电话，打开了对山的一扇窗子，放进了窗外的阳光和新鲜空气。

然而，杨麟一个深呼吸，差点没吐了。

新鲜的空气里掺杂着猪栏的怪味，再混合房间里的中药味，那感觉……

酸爽！

赶紧关了窗户，边吃泡面边打开笔记本电脑，听一会儿歌。

快要吃完的时候，董运成过来了，站在门口问：“驻村干部什么时候来？”

“他们已经出发了，”杨麟边吃面边说，“刚打电话，他们过了两河口，估计还有三个小时就到这里。”

“这么早……”董运成也是吃了一惊。

“好像是孟主任有事情，当天就要回去。”杨麟说。

“那好，你吃完面。我们商量一下，在哪里请他们吃饭。”

“我和他们谈过，只安排中饭，十二点左右吃饭。”

“好的。”

董运成走了。

杨麟不急不忙的吃完早餐，抽卫生纸擦了擦嘴，扔进面桶。关笔记本电脑，从座位上起身，带着面桶离开房间。

从办公室门口经过时，看到董运成、吴春杰和杜乐之都来了，还穿的很正式。

他赶紧下楼，扔了面桶，回到办公室。

董运成看杨麟到了，便问其他人：“驻村干部的吃饭到底在哪家解决？”

“去我家吧。我让我媳妇多煮点饭，炒几个菜。”吴春杰毫不犹豫地把这件事揽了过来。

董运成觉得不妥：“远了点。孟主任吃完饭，当天要回去。我怕时间来不及，给他们添麻烦。”

吴春杰沉默了一下，说道：“附近又能吃饭的地方吗？张医生那里不合适。对面超市，根本不可能。其他几户都要钱，村里有这笔钱吗？”

听了这话，董运成不知该如何说话。

杨麟却赞成吴春杰：“就到吴委员家里吃饭，挺好的。让驻村的领导们看一看外面村里的条件，知道自己的任务很重。说不定啊，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董运成一怔，显得有点懵逼。

杨麟看了董运成一眼：“反正来回都要八个多小时，估计当天回去是可以，办事是没戏了。所以咱们就让他们去跑一跑三组的路，见识一下山路。”

既然杨麟这么说，董运成也就没有意见。

杨麟起身，回自己房间，从屋里取出来一个黑色的熟料袋，拎着回办公室。

杜乐之看了眼黑色塑料袋，好奇地问：“你带的是什么？”

“我昨天搭班车去了趟乡里，在那边的菜市场买了点菜。这附近人家没有冰箱，只敢买了几道硬菜和凉菜。”杨麟说着话，把黑色塑料袋递给了吴春杰。

吴春杰边说：“这么细心啊。”边接过袋子，放在自己的脚边。

“那……吴委员你就回家准备吧，等他们到了，我们就过来到你家吃饭。”董运成安排说。

“好。”吴春杰起身，拎着黑色塑料袋离开。

他走后，董运成向杨麟说：“你应该给我打电话，我们一起去呀。”

杨麟摆了摆手：“没关系。反正我去乡里，顺便见了在乡政府待着的谭乡长，邀请他今天来我们村。”

“谭乡长怎么说？”

“他说没问题。我刚给他发了微信，说了吃饭的时间，他回复，中午之前就来。”

“那可以。”董运成突然感慨，“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要开始了，都等不及。”

“我也是！”杨麟望着窗外，也是无限感慨。

摩崖村是位于大山深处的贫困村，全村有三分之二还在贫困线以下。以前也不是没有相应的帮扶政策，但是受制于各种各样的情况，并没有发展起来。

面对隔壁暮语乡的车家村迅速发展，地处深山的摩崖村很明显落伍了许多，受地域环境的限制，没有多少发展空间，显得死气沉沉。村里的学龄儿童绝大部分送到了更远的车家村，而不愿意送到距离较近的中心学校。

有的时候，很多人在想，摩崖村要是再高一点就好了。可以大力发展烟叶，像车家村一样辛苦三个月，舒坦一整年。收入不菲，而且有时间休息。

但摩崖村不上不下，整合起来非常的困难。再加上环境等各方面问题，这些想法都只是想一想而已。

上上下下的议论和呼声，都是渴望摩崖村能发展起来。

上午十点钟，栖霞乡副乡长谭代峰来了。

十一点半，大数据中心孟凡尧主任，副主任袁广鑫和环保部门派来的驻村干部沈轶也来了。

安静的摩崖村委会，第一次这么的热闹。

大家互相握手。

孟凡尧看了眼村委会的样子，出乎他的意料：“我的天啦，这也太破旧了吧。我们苍木县还有这么差的房子？”

“摩崖村有百分之九十是同类型房子，沿途公路的房子算好的。”谭代峰虽然有些尴尬，还是一副笑脸。

孟凡尧也知道自己话说的有点过分，立刻补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村委会实在是需要维修，甚至是重建。”

谭代峰点点头：“重新修建是可能的，只不过……”有些话说不出口，因为乡财政拨不出钱来。

孟凡尧也明白了，不说话。

杨麟这才插嘴：“几位上楼坐一坐吧，等饭熟了，就一起去吃饭。”指了指上楼的楼梯。

“走吧……”孟凡尧和谭代峰客气了几下，他走前面，谭代峰走后面。

随后，依次是袁广鑫、沈轶、董运成和杜乐之。

杨麟坚持走在最后。

到了办公室，孟凡尧扫了眼办公室里的摆设，心都凉了。

居然没有一台电脑。

“你们怎么报表？”孟凡尧问。

“手写一份，然后拍照发给乡里。”杨麟介绍说。

“外出就业人员等这些比较复杂的信息，你们又怎么处理呢？”孟凡尧又问。

“报个大概，太具体报不了。”杨麟说这话时，看了眼谭代峰。

主要是怕自己答错话，杨麟注意观察谭代峰的表情变化，察言观色。

谭代峰不动声色。

这些都是事实，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孟凡尧算是有初步的认识，他又问：“住怎么办？”

“这是我想要说的事。”杨麟把上次讨论的两套方案告诉他们，请他们定夺。

孟凡尧倒是无所谓，扭头看向了袁广鑫。

袁广鑫才是长期驻村的尖刀班班长。

“我个人选择第二套方案，我和杨麟就住在三楼。至于二楼是住房，还是住人就看咱们女同志的意见。”袁广鑫说罢，看向沈轶。

沈轶脸一红：“我也选择住二楼。”

听完他们的选择，董运成争取一下：“三楼灰尘重，二楼有药味。你们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袁广鑫摆手：“我懂杨麟为什么这么做，既然是来扶贫助发展，就要先咱们要拎成一股绳。就待在村委会，大家也有商有量。”

沈轶附和着点了点头。

听袁广鑫这么说，董运成心里半是欣慰半高兴，也就没再说其他。

“以后吃饭怎么办？”孟凡尧看向杨麟。

他是看出来了，杨麟虽然来的时间短，很多事都是他在拿主意。

杨麟早想过这件事，说：“我打算买一批厨具回来，把厨房就设在三楼的一侧，那里和住的地方隔开了。在那里弄饭吃，也不会串味。”

孟凡尧点头：“这就好。你们放心，我这次回去就去找环保部门的曹局长哼钱，不管怎么说，既然来了就要把事情干好。不要辜负时代，也不要辜负自己。”

众人都重重的点头。

谭代峰也开口：“在资金没到位的情况下，有两件事需要赶紧办。”

除了孟凡尧，其他人都拿出日记本，准备记下来。

谭代峰说：“第一，电脑和打印机的问题。乡里也在考虑，估计过两天，就会给你们给一台电脑和打印机。你们要收拾出房间放电脑的地方和资料，为后面铺垫。”

“第二，人员配置的问题。摩崖村委会本身工作人员太少，你们要尽一切努力拉年轻人来村里工作。至少需要两个人，拿定补干部的工资。这笔钱，乡里解决。”

谭代峰说完，喝了口水。

杨麟当即表态：“请您放心，我们会努力完成这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