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前奏

听到杨麟提起他小时候的绰号，汪婧和谭代峰不约而同选择没有说话。

汪婧转移话题，问道：“你对农村工作怎么看？”

“我觉得农村必然长期存在，大城市化是行不通的。因为荷花出水有高低，有的人他本身存在学习的问题，无法记住知识。还有大批的农村人口存在，不是一句话就能够抹去。所以我们要像一只手一样托起农村，让大批量的70、80乃至90后有个安身。”

杨麟一口气说完自己的看法，然后安静的看着他们。

汪婧叹了口气：“你说的的确很有道理，让我感到很欣慰。不过我也不得不提醒你一件事，那就是希望你不要低估了农村工作的难度，尤其摩崖村。”

杨麟闻言一怔。

汪婧看了眼谭代峰，谭代峰会意说：“摩崖村的工作难度很大，主要是这几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这里的村民大多数是逃荒来的，对于‘贫穷’是有着深刻的记忆。只要是有点好处，都要拼命得到。这可不能用‘素质不行’一概而过。”

“我记下了。”杨麟拿出笔记本，认真的写下。

谭代峰继续说：“第二，摩崖村经历过一段‘特殊时期’，当地老百姓对干部的信任度不高。不少干部‘中饱私囊’，‘假公济私’等，给当地带来破坏。”

杨麟这可不敢多说一句，只默默的记笔记。

因是谈心谈话，谭代峰说的很直接：“比方说，你现在住的村委会，其实以前不是在那里。前面的村委会被有一任的村长给拆了，盗运木材。还有村委会附近的地，原本很大，结果修路的时候，为了填空，把大量属于集体经济的地，卖给了老百姓。”

杨麟听到这些触目惊心的话，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第三，摩崖村面积太大，可是村委会的建设严重滞后，最突出的问题是人才严重不足。这是你要解决的问题，希望你能够做好。”

杨麟点了点头，继而坚定地说：“我一定会用尽全力做好，绝不辜负组织对我的信任。不过，我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汪婧大方地说，“只要能办得到，我们会帮你办。”

“我希望能够把组织关系转到摩崖村，我想这是我该做。”杨麟说。

汪婧和谭代峰点了点头，他们从座位上起身。

杨麟也赶紧起身。

分别握了手，他们先走，杨麟随后跟着出来。

出来后，汪婧鼓励说：“你大胆去干吧，我们一定会全力支持你，决不能让这次大好的机遇错过。”

“请您们放心。”杨麟慨然应道。

汪婧和谭代峰走了。

杨麟一个人站在组织办的门前，却有些怅然若失。

听他们刚才的口气，自己要面对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仗”。

此时，杨麟的脑海里响起那首曲子：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

也许是孟凡尧主任的“诉苦”成功，又或许是汪婧**的请求成功，总之，最终确定下来由环保部门和大数据中心共同作为摩崖村的帮扶单位，进驻摩崖村。其中大数据中心是主体，环保部门协助。

而杨麟的驻村第一**的任命依旧有效，因为汪婧**和两个部门沟通了，最后确定下来的。

驻村的时间就选择在五一劳动节后，在此之前，村里要腾出两个房间给新来的驻村干部居住。

然而，现实条件是没有。

杨麟却有个想法，他告诉村干部说：“我看到三楼是空着的，我可以搬那里住。新来的有位女同志，就让她住我那里。”

“住三楼？”董运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那里常年没人住过，都是灰。你住在上面搞不好要吃灰，何必呢。让他们就到我那里住，然后早上一起来上班。”

“多谢您的好意，但是既然来驻村，就该住在村委会里。有的时候固执一点，未必是坏事。”杨麟笑了起来。

董运成和吴春杰对视一眼，吴春杰也劝：“我觉得这里各种不方便，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还是到我们的家里，绝对不会问你们要一分的钱。”

杨麟不想当面拂他们的好意，便做出让步：“等他们来了，我们再说好吧。”

董运成和吴春杰这才没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最烦心的事情都得到解决，又加上是双休的缘故。

星期六这一天，杨麟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钟。

结果，错过了他老爸的三、四道来电。

使得杨麟不得不一边洗脸刷牙，一边开了扩音，给老爸打电话。

电话刚拨通，就听到那头传来老爸像广场喇叭一样的大嗓门：“欸，儿子欸，你还活着呢。”

杨麟一口水差点没呛到，一边翻白眼，一边没好气地说：“活得好好的，就是睡得太香，所以没接到电话。”

“啧啧啧……还是生个女儿好，女儿是棉袄。哪像你，去了摩什么村一个多月，一个电话都没给家里打。”

“我忙嘛，一到晚上就懒得动。话又说回来，生儿子怎么啦。儿子是充电宝，只是我有点漏电。”

父子俩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老爸问：“你五一打算回来吗？”

“这次不打算回来。”杨麟把嘴里的漱口水吐了出来。

“为什么？”

“马上要开始扶贫，我得在这之前把村里的基本情况搞清楚。还有就是把新来的驻村干部的住处想好，这些工作都很重要。”

“哇，你是去协助工作，还是主持工作啊？”

“当然是协助啊。不过嘛，做的事情有点多而已。”

老爸无语了。

杨麟听到老爸的叹息声，也只好笑了笑。

“吃得怎么样？”老爸又问。

“还行吧。天天吃得比较‘健康’。”杨麟没敢说自己天天吃泡面。

“健康？你还没有猪肥呢。”

“亲爹啊。我要是肥猪，那可就能到你喊我减肥。”

“算了，不跟你说了。赶紧吃饭吧，好好的工作。”

“嗯。”

杨麟挂了电话，打开一桶泡面，继续泡着吃。

他其实心里有想过搞个厨房，总不能天天吃泡面。前段时间，偶尔到董运成、吴春杰和杜乐之家里吃顿饭，但是总蹭饭不好意思。

吃完泡面，杨麟戴上口罩，拿着扫帚上了三楼。先洗脸盆端水撒一下，打湿地面免得灰尘太重。再开始扫，一扫就是一个多小时。收拾楼上的蜘蛛网，又是一个小时。

结果，半天下来，杨麟的头上都是灰。

他下来烧开水的时候，张医生看到大吃一惊：“你这是干嘛？”

杨麟笑了笑：“我刚把三楼收拾了一下。灰尘重，搞得自己很狼狈。”

张医生眼前一亮：“真的要来驻村干部吗！”

“五一结束，他们就来了。”

“上面住的下吗？”

“所以我收拾三楼啊，虽然有点敞亮，但是冬天已经过去，睡的时候反而舒服。”

张医生惊讶的笑了笑，一脸的不可思议。

杨麟不想和他深谈，就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

之所以不谈，其实是杨麟心里有个想法不方便说出口。作为驻村第一**，最重要的事情是身先士卒。重新树立干部在人民心中的形象，更是重中之重。

从上上个月遇到的两件事情都知道，这次自己在摩崖村会面对很多的困难，但是只要自身行得正，就能披荆斩棘。

不过，董运成对杨麟的做法，不太认同。

星期一见面的时候，董运成又说起住宿的事情：“你的心态，我很佩服。但不是每个人都和你想法一样，尤其是县里来的。我觉得你还是想清楚，不要立刻摆出这样的姿态。”

“我懂您的意思，是希望等他们有了选择，我再做相应的改变。”杨麟道出自己另一个想法，“未来需要档案室，摆放资料等。就算是他们不住，我们也要腾出来。”

董运成叹息说：“我们要是有干部像你一样，那就好了。”

听到董运成这么感慨，杨麟又想起谭代峰提起的事情，便问道：“你们都这么感慨是为什么？”

董运成有所顾忌，又不好不回答，只好举例说：“你看整个摩崖村委会的土地，只剩下这一块了。为什么呢？都是被那些‘蛀虫’给害的。”

杨麟听了，理性的选择沉默。

他心里其实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是一份责任，也是一份必须要做的事。

“如果他们要住的话，”杨麟做了安排，“我看让袁主任住董**家里，环保部门的同志就住杜主任家里。”

董运成没有任何意见。

杜乐之笑着说：“当然是最好。你要是想来住的话，也可以。”

“不了。我还是住三楼，我都把楼上收拾好了。”杨麟委婉的拒绝。

杜乐之这才没说啥。

杨麟不在乎这些，他心里开始憧憬等到那一天的出现，让这个贫困的村庄赶上时代的浪潮，走向全新的生活。

如果真的是那样，自己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