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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长大小说:红途 作者:银月光华 更新时间:2021/4/25 12:50:37 绍雨玲从小没有玩伴,性格很是孤僻,而绍玉堂对她的态度就是惯着,不论她做什么,只要她开心,家里从来不会有人阻止,好在聘来的女中教师认真,始终约束着绍雨玲,没让她闯出什么大的事故来,可是十岁的她已经颇显乖张了,直到一个人的到来。 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上海召开大会,要求废除“二十一条”,解决山东问题,反对四国协定,国内各界纷纷响应,还在清王朝时就致力于革命的张凡程不可能错过这样的大事,这一次他是带着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来上海的。 湖南一直是革命前沿,大批的革命者从这个省份走出来,有志青年们对意图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义愤填膺,他们走出来呐喊,表达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态度。 大会得到了全国各界人士响应,但是租界对这些爱国青年们防范甚严,张凡程是化装进入租界的。 与十年前不同的是,张凡程蓄了胡须,而绍雨玲已经长成品行刁钻的叛逆少女。 她对这个舅舅的认同并不深,完全不清楚该如何对待这份突如其来的亲情,事实上,因为另一个舅舅的原因,幼小的雨玲对舅舅这个称谓没什么好印象。 “你走开!” 绍雨玲毫不客气的赶开他。 “对长辈要有礼。”张凡程看出了这个少女长年缺失教养,看到这张稚嫩的脸依稀浮现出妹妹当年的模样时,他有些后悔当年的拂袖而去。 “这里是我家,我不要你来。” 看得出,绍雨玲这个小霸王已经被惯坏了,不过从她装出来的强硬态度能看出,她的内心十分渴望情感的溶入。 “我带你去找朋友玩好不好?”张凡程有着十年的教龄,从旧式学生到新式学生都接触过,一下子抓住了小少女的心理。 “真的!”绍雨玲一喜,随即眼神又黯淡了下来,口中嘟囔道:“不行,爸爸不会允许的。” “没关系,我带你,你爸爸就会允许。” 小雨玲的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与渴望,她太想出去了,太需要有朋友了,可惜因为早年家门被砸那件事的影响,她被保护得太好了,她几乎接触不到同龄的孩子玩耍,尽管家中什么也不缺,但是她感受不到快乐,暴虐、砸东西才是她的常态,久而久之,连伺候她起居的佣人也只做完份内的活儿就远远地离开她。 小雨玲本能的戒备着这位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舅舅,但是外面的世界那种吸引力太大了,大到令她难以抗拒诱惑。 “好,我跟你走。” 一晃十年,绍玉堂早已迎娶姨太太,却始终不肯扶正,有心的人会赞他一声恋旧情,而这位大舅哥的到来让更多的人看到了绍玉堂究竟有多恋旧,他强令姨太太搬出大宅,住到外宅的一个小院儿,而这位大舅哥却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虽不搭话,但绝不干涉。 同样的,大舅哥愿意带女儿去哪儿就去哪儿,平时女儿外出便是前呼后拥一大群人,而大舅哥一皱眉就让他们全都散了。 大上海总有着形形色色的人,有戴着礼帽,穿着礼服,手拿文明杖的外国人,有穿着旗袍每走一步都会露出雪白大腿的贵妇名优,也有戴着藤斗笠,穿着绿衣趾高气昂呼来喝去的巡捕,但是更多的是穷人,很穷的穷人。 平时这些人还没等靠近,早被凶神恶煞一般的保镖赶跑了,而这次张凡程刻意地让小雨玲与这些人接触。 “他不疼吗?” 街边,小雨玲一边掩着鼻,一边不忍地望着一位膝盖溃烂,无力坐在街边乞讨的乞丐。 这样的伤足以使乞丐死于非命,但是他没有丝毫办法,药是指望不上的,如果能在死前吃上一顿饱饭,那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他会死。” 小雨玲仿佛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一样,死的意思对幼小的她并不陌生,就像妈妈一样,永远只在照片里笑。 “我们可以帮助他吗?” 如果这样的话让从前那些佣人们听到,一定会大跌眼镜,自家小姐会说出关心别人的话? 不想,张凡程却摇摇头:“中国这么大,我们能帮一个,却帮不了千千万万个。” “那怎样才能帮千千万万个?” “革命!” “革命?” 这个词也并不是什么陌生的词汇,爸爸给自己请来的那位家庭教师的口中也会经常说出这个词,不过同样的词在不同人的口中说出来份量不一样。 那位很是认真的女中老师只把这个词当做名词来解释,就和香蕉苹果一样,而张凡程的革命却关系到了千千万万人的命运。 上海近年来工人已经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目前还处于松散状态,谁的势力都想利用一下,好在绍玉堂一直在混迹于工人当中,经常为工人出头提供一些帮助,他帮助工人绝不是为了什么伟大理想,更多的是为自己谋利,利用工人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壮大势力,一时间绍玉堂在大上海风头无两,甚至超过了某些早年起家大亨,当然,这些是在小雨玲前往湖南求学之后。 绍玉堂与张凡程理念不合,但是对他这个人还是很佩服的。 这次张凡程来上海,绍玉堂并非不想招待,而是一想到对方的脾气他就头痛,只好任其施为之。 这些年他也读了一些书,但骨子里仍然少不了好勇斗狠的匪气,而近来因为舅哥的到来似乎文明了少,长衫的形象出现次数更多了些。 以至于有下人说,这绍公馆里说话最好使的是张先生,只要张先生允下的事,绍先生没有不答应的,包括带走他的女儿。 过去被保护得太好的小雨玲自从舅舅来了之后像脱缰的野马,见天儿的撒欢儿往外跑,而较之于从前很多不允许去的地方也完全放开了。 工人的集会、大学的殿堂、码头工歇脚的茶馆、十里洋场的灯红酒绿,这种放纵让绍雨玲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看着女儿的变化,绍玉堂颇有些欣慰,只是,女儿少不更事,再加上自己经营的买卖半黑半白,绍玉堂只好从族中借过来一位子侄给他当帮手。 绍柏杨就是绍玉堂的族侄,比绍雨玲大上八岁,瘦高挑的身材,看起来还算机灵,绍玉堂便委派他管理名下茶馆,所谓茶馆只是个名称,其实内设赌博用的弹子房,绍玉堂有心把名下见不得光的产业剥离出去给这个族侄经营,自己一心洗白即可,奈何族侄年龄不大,难以服众,还需再培养几年。 绍玉堂也算成功人士了,向上并无太大发展空间,横向扩张已经到了顶点,所虑之事无非是后代问题。 娶了大姨太后,肚子始终不见鼓胀,于是在娶姨太太方面就多有放纵了。 很快,他接二连三的娶了二姨太、三姨太,但是于填房一事上好像并无过多的效果。 三姨太是窑姐出身,配绍玉堂这种痞子出身倒并非高攀,只是这个身份终究难登大雅之堂,经常被两个姐姐打压,加之绍玉堂经常在外忙碌,有时一连几日也不得陪伴,于是心灰意冷,整日与烟土相伴,眼见着一日日瘦下去,形容枯槁。 上海虽大,毕竟是中国一域,已经开了眼界的小雨玲越来越不能满足眼下的时空了,她的脚步开始向周边扩展,周遭的小镇水乡也踏足了不少,有一日还回到了赵家桥。 张凡程还是挂念大哥,于是回到家里探望,哪里知道昔日令人羡煞的大宅门庭更加破败了,在接受了绍玉堂的聘礼后,没多久就挥霍一空,接下来就是卖祖产,如今门庭忆然坍塌也无人一修,气派的张园大匾灰土土地倒在一边。 “这就是我们的老家?” 绍雨玲简直不敢相信,她从小锦衣玉食,什么时候住过这种破败的房子?潮湿的廊道已长满苔藓,一层又一层,屋内散发着**的味道。 张凡程喊了两句大哥,不得回应,于是抬步进屋找寻。 院落里,绍雨玲四处观望,精巧的天井下,一座大瓮里栽种的植物已枯死,廊柱上斑驳的朱漆诉说着昔日的繁华,就在她要随着舅舅的脚步向内走的时候,一双眼被匆匆走出来的张凡程捂住。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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