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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上海小说:红途 作者:银月光华 更新时间:2021/4/27 14:29:49 绍雨玲很迷茫,一方面她为最好的朋友的遭遇而自责,认为自己没有能力帮助对方,一方面又对李沛泽的追求感到迷惑。 爱情这种东西她不是没偷偷想过,但是她一直认为那与她的距离太远。 就要回上海了,她想在回去之前解决掉这些疑惑,她认为能给她解惑的只有舅舅,于是独自一人来到张凡程的住处。 张凡程的居所很简单,卧室里除了多一个单独的书架,与寻常教师别无二致,甚至洗脸盆架都没有,十分简朴。 门没关,绍雨玲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没有人,但是茶水还冒着热气,显然没走远,她便进了屋等。 无聊之余,她看到舅舅的书桌上有一本书,书用牛皮纸包着封皮,上面没有字,她好奇的拿起翻看,上面的文字让她感到新鲜。 “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都联合起来了……” 绍雨玲小声读着这段文字,心里莫名的觉得这本书不那么简单,就在她还要继续读下去的时候,门推开了。 “舅舅。”绍雨玲的目光从书本上移开,小声说道。 张凡程突然看到绍雨玲在自己的卧房,略微有点意外,想了想又在情理之中,于是问道:“你看了这本书?” 绍雨玲点了点头。 “看出什么了吗?” 绍雨玲又摇摇头,说道:“刚开始读,还没看懂,舅舅就进来了。” “哦。”张凡程也没多做解释,从绍雨玲手里接过书说道:“这本书涵盖的内容很广,学问也很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读懂。” “一辈子都读不懂的书,读它还有什么意义?”绍雨玲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不自觉的被张凡程的话题所吸引。 “读不懂不意味着书没有意义,正是因为太有意义,所以才需要后人去读,去摸索,找到实现书中意义的方法。” “这样呀。”绍雨玲突然觉得一本小书突然有种沉重的感觉。 “你是为好朋友的事而来吧。”张凡程说道。 “是的。”绍雨玲的语气低沉,既然舅舅什么都知道了,一定有话告诉她。 “我这边会尽力联系报馆的人,不过你不用自责,这是社会的事,不是你一个人能扭转的。” 舅舅的话仿佛指出了一条道路,仿佛又什么也没说,又聊了一会儿,绍雨玲到底也没把女儿家的心事倾诉出来,花季的成长还得靠自己去摸索呀…… …… …… 上海 黄浦江上的轮船汽笛长鸣,沙船、客船、乌篷船…… 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船只穿梭于江岸上,码头的工人来来往往,一大早已经忙碌得汗流夹背。 绍雨玲几乎忘记了上一次从黄浦江乘船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只觉得如今的上海比走的时候更热闹,她提着皮箱,茫然的站在码头很长时间。 在舅舅的安排下,这艘船的船长安排不少人照顾绍雨玲一路的饮食起居,路上倒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可是她却突然迈不动步,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貌回家,还有就是,那个家她已经太陌生了…… 南市码头。 绍玉堂很早就开始控制工人,最初只是做为黑帮盈利的手段,后来他参与调停工人与资本家之间的矛盾,取得了一些名声,这些年**一直在争取他,而他也通过大罢工看到了组织的能量,就这样成了工人运动的骨干人物。 上海的工人运动是有历史的,早在清同治朝年间就有斗争发生,而这种延续随着上海工人界的日趋成熟而逐步发展为有组织的斗争,直到20世纪20年代,斗争发展到顶峰。 1921年开始,上海的工人运动有了党的领导,他们通过各种形式组织起来,与国内外反动势力作斗争,捍卫工**益。 1925年五卅运动以后,革命**,**,工人的觉醒带动着如绍玉堂这样曾经靠吸工人血成长起来的工头们被迫卷入工人运动中。 绍玉堂因为几次调停矛盾的成功,在工人中攒了一些不错的名声,这些年组织扶持他,让他的地位水涨船高, 而这一次,在特委会领导下,扩大工人武装起义力量被放在首要地位,绍玉堂成了骨干中的中坚力量。 相比上海滩其他的一些大亨,绍玉堂的确是个适合争取的对象,虽然别的大亨有时也调停工人与资本家之间的矛盾,但是像绍玉堂做得这么直接得却没有。另外,绍玉堂骨子里还真有一份敢于抗争的精神,自从把女儿送走之后,他更无后顾之忧,专心在上海搞工人运动,当然为此他也赚了不少钱。 不过这一次,绍玉堂不一样了。 黄浦江畔码头,大小船只穿梭于江面上,来来往往川流不息,不论是船工还是码头工人都是在这条江上讨口生活,多年下来早已形成了一套规矩,买办、船主、码头工人各安其事。 最近的形势却紧张得过分,穿着笔挺军装的英国兵、包着头巾的印度警察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如临大敌。 汉**发了“一。三”事件,中英关系骤然紧张,武汉国民政府采用武力解除汉口英租界武装,宣布收回租界,一时间民族情绪高涨。 北伐军逼进上海,被认为是最好的里应外合的时机,为响应北伐军,打倒军阀孙传芳,上海市总工会组织了大罢工,一时间36万工人同时罢工,上海的工厂几乎全部停摆。 与此同时…… 绍玉堂打扮得如同码头工人一样,戴着个宽大的斗笠,斗笠几乎遮住半边脸,陪同他的人也很警觉,这些人腰间鼓鼓的,显然是带了家伙,没人怀疑这些凶悍的人一旦遭遇不测便会拔枪相对。 绍玉堂在这些保镖的簇拥下,小心翼翼的躲开军警的监控,来到这黄浦江码头上是为了办一件事。 他们钻进一条篷船里,艄工熟练地撑起长篙,小船顺着江流飞快地驶离码头。 很快,一行人来到上海近郊的一段江面上,一条宽大的驳船停在这里。 船上有几个汉子看似很闲的晒着太阳,实则密切的观察着江面上的一举一动,小篷船还没接近,便已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这边没有鱼。”船上的人喊。 绍玉堂示意保镖出去做答,一位身材魁梧的保镖站在船头答道:“我们的船上有得是大黄鱼,想换换口味,你们有没有大青鱼?” “大青鱼我们有都是,你们吃得下吗?” “都是跑水的,你们老掌柜和我们熟络得很。” “那上船吧。” 暗号对上了,纵然如此,绍玉堂带着的这几位使枪好手依然没放松警惕。 对方带头的人黝黑的脸膛,一看便是常年在水上跑的,几个手下也是身手利落的。 两位老大一碰头,黝黑脸笑道:“想不到上海滩绍大东家居然拼了命的搞这个。” 绍玉堂撇了撇嘴笑道:“人有所为有所不为,有的时候该做的事是不能推辞的。” 对方拱了拱手道:“佩服!佩服!” 说着,一只手揭开盖在货箱上的帆布,一只刷了绿漆的大木箱子静静的躺在下面,黝黑脸干净利落的打开箱盖,一支支排列整齐的步枪泛着油光,深沉的金属质感给人一种十分厚重的感觉。 绍玉堂迫不及待的随手抄起一支枪,熟练的拉开枪机,清脆的撞击声十分悦耳,他又对了对照门与准星,收回后左右两手掂了掂,脱口赞道:“好枪!” 黝黑脸得意的笑着说:“一水儿的德国毛瑟,也只有我们老大才弄得来,这么大的货量,要不是您绍大东家,咱们还真不敢接。” 绍玉堂满意地点点头,对着手下道:“这么大的货量,咱们的事有把握了。” 这一批枪足有五十支,虽然数量不多,但对于打打杀杀的黑帮来说的确是不小的数量了,有了这批枪绍玉堂的信心更加十足了。 “用这些枪去打下高昌庙兵工厂,到时候再武装你手下的二千工人,起义就成功了。”接头的人说。 绍玉堂满意的点点头。 绍玉堂参与工人运动是送女儿去长沙之后的事,那天他和张凡程在码头聊了很久,绍玉堂第一次发现,原来控制工人做工不仅可以从他们身上赚到钱,还有这样的好处,他第一次觉察到工人也是一种力量。 上海大大小小的工厂、洋行、码头、车站、零散工加起来足足有100万人,占了上海总人口的四分之一,这样一支力量一旦拧成一股绳儿,对这个城市的冲击可想而知。 绍玉堂实不记得当天聊了什么内容,只记得直到送张凡程上船,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完,而且他清楚的记得张先生临行前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只要愿意,组织随时会来帮助他。” 今天,组织的帮助真的来了,北伐军已到了嘉兴,武装夺取上海的时机已经成熟,只要轻轻一推便可推翻上海的军阀统治。 用笨脑子想也知道,这样的大事一旦成功,绍玉堂定会名利双收,他终于下定决心大干一票了,这样的冒险一生中也不会有几次,那个曾经喝工人血的黑帮**,就要改头换面,成为工人阶级的领导者了。 绍玉堂很激动,女儿去长沙求学这几年他着实做了几个大事,从他人的评价看,这些大事是积极的,包括组织工会,组织罢工,替工人争取权益,此前还筹备过工人武装起义,可惜由于几个方面的配合不到位,失败了。 这一次比上一次的准备更加充分,而且有了海军的加入,工人武装以黄浦江上两艘炮舰发炮为信号,整个市区的工人纠察队同时行动,夺取军警武器,占领敌军司令部。 绍玉堂下属的南市工人纠察队是规模最大的,亦是本次起义的主力,这五百条枪是组织通过各种关系,从地下通道里运来的,绍玉堂知道事关重大。 范俞汉同志是组织派下来的联络员,在枪支趁夜运进码头后,他匆匆从租界赶来与绍玉堂汇合,刚一进船舱就被门砍绊了一下,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儿眼镜差点没跌落。 “准备怎么样?”范俞汉是代表组织来的,刚一站定便急忙问情况。 “大炮一响,装备三十条枪的敢死队就会冲进兵工厂,到时候武装更多工人。”绍玉堂信心十足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范俞汉很显然是一名书生,对这样的大行动缺乏经验,虽然绍玉堂打了包票,但仍小心翼翼地问:“武器有了,咱们的人行吗?” 绍玉堂对这个白面书生很是不满,先前组织派来与他接触的多是工人出身,这些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敢打敢拼,没那么多弯弯绕,与这样的小白脸比可谓投脾气。 他冷哼一声,敞开怀露出怀里乌黑发亮的驳壳枪,笑道:“咱们兄弟打这个是把好手,二十响出去想打你的天灵盖,绝对打不着你的后脚跟儿。” 这话说得匪气十足,吓得范俞汉额上渗出了汗,连连干笑着:“那就好,那就好……” 与组织打过多次交道,绍玉堂不记得组织在选派人手上会出现这样大的纰漏,若不是联络员作保,他简直要把这人当奸细了。 枪支收拾停当,绍玉堂看了看表,夜半11点了,按约定时间,明日晚6时一声炮响,起义便开始了。 绍玉堂望着深幽的夜空,兴奋得有些睡不着觉,可是他也知道必须保持体力,就在他准备回去休息时,一个得力的手下突然跑来报告。 “大小姐回来了!”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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