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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野火1小说:野火起平原 作者:朱新开 更新时间:2021/4/9 12:15:22 冀中平原,蠡县,1932年初秋。 铡刀,人头落地,围观人群在18次发出惊叹后,视线集中到第19名,其瘦削的身材看似十二三岁,实际也仅有十六岁,他不待士兵拉扯便径直走向铡刀,人群提前发出叹息,但并不包括杜子骏,因为在受刑者中没有找到三哥杜子强后,他的心情放松下来但表情转为目瞪口呆,甚至没有察觉大哥杜辉搂住他的肩膀。 监斩官是东北军一名团副,他赞许地骂了句:“妈了个巴子的,有种!” 要知道,自1870年李鸿章率淮军进驻保定并出任直隶总督后,河北省(直隶于1928年改称河北)就没有能力自建地域性军队,即便1917年从北洋军阀分裂出直系,但那是泛指以冀、鲁籍将领为主的军事集团,至1928年被北伐军击溃收编,冀籍将领更是散布于晋军(晋绥军)、西北军、东北军等,而平津地处河北省域之内,任何军阀占据北平均会派驻自己的军队,目前驻扎河北省的是东北军,此次前来弹压高蠡曝动的骑兵,隶属于驻安国县(今安国市)东北军第17旅,旅长是河北沧县(今沧州市)人白凤翔。 团副招来蠡县警局副局长杨定邦,他狐疑且不满地说,“你们是咋整的,连小孩子都抓!” 杨定邦说:“他是民团押送来的,我们也不清楚。” 团副骂道:“老子虽然干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活,不过若是有人想借刀杀人,那老子的眼里也不会揉沙子。” 杨定邦谦恭地说:“那是那是。” 团副转身对那个孩子说:“以后就跟着我吧,不出两年给你个连长干。”随后,他摆手喝道,“弟兄们,收队!” 人群在惊恐中一哄而散,杜子骏转身时才发现大哥,他顺势甩动肩膀摆脱大哥的手,腿脚依然发软蹒跚走向并不太熟悉的家,其实,13岁的他与30岁的大哥也不算熟悉。 杜子骏出生在保定城,母亲是杜家的外室,父籍在地处冀中平原的蠡县,该县与相邻的高阳、博野等县,及至衡水、沧州地区,不仅产粮也产棉,并于1900年率先引入日产铁制纺织机,至1920年纺织产品已然雄霸全国。 可是,1922年在美国檀香山召开太平洋商务会议后,冀中纺织业遭受严重打击,杜家的产业也随之日渐萎缩,时至前年即1930年中原大战时,杜父将宝压在出自保定的冯玉祥所辖西北军上,但东北张汉卿倒向蒋介石并率东北军入关,致使冯、阎、桂联军兵败如山倒。杜父因血本无归气血攻心病倒,只能由忠厚有余、能力不足的二子杜子敏主持家务,他先后变卖了保定、天津的房产抵债,蠡县杜宅也仅剩一套三进院子,各房不得不聚居一处。 至于杜子骏,因一年前保定房产被变卖抵债,他只得随母亲搬到蠡县;三个月前,大哥杜辉被岳父扫地出门从北平归乡。 不过杜子骏并不知道,杜辉是因为参加地下活动很难兼顾家中,加之因执行左倾冒险主义在去年初被组织除籍,又因思想不通拒不检讨被除名,其情绪低落可想而知,也就更加不理家务,何况这又不是他的擅长,夫妻矛盾自然加剧,结果被早有不满的岳父找理由扫地出门,目前回乡应聘在蠡县中学任教,平时住在教工宿舍,杜子骏很少与他有交集,甚至因敬畏有意敬而远之。 至于三哥杜子强,仍在保定省立第二师范学校读书,杜子骏与他最有感情,也就对大哥没有阻止三哥参加高蠡曝动产生不满。 那是在一个多月前,杜子骏正在油灯下读书,三哥悄然推门进来,他兴奋地刚发出“啊”声,三哥用食指封嘴示意安静,显然是不想惊动西厢房的二哥以及后院的女眷们。不过,平时住在教工宿舍的大哥因暑假回家,目前与杜子骏同住东厢房,他听到动静从里间卧室出来。 杜子强拘谨且谨慎地说:“大哥,你也在呀。” 杜辉面无表情地说:“你回来了。” 对话戛然而止,空气中弥漫着尴尬,但杜子骏并未感到不适,因为大哥很早就在外求学,偶尔相见也是高冷地保持着距离,能坐下来与大哥闲聊的只有姐夫杨定邦,因为他们曾是中学同学。 这时,前院传来说话声,接着有手电光从穿堂过道射进中院。 杜子强有些紧张地说:“是姐夫,别说我回来了。” 杜辉面无表情地说:“你们去睡觉吧。” 杜子强拉着杜子骏进入里屋,杜子骏颇为疑惑,因为姐夫是唯一能与杜家各房融洽相处的人,为何三哥不想见他呢? 身着警服的杨定邦走进来,首先问:“子骏呢?” 杜辉说:“睡了。” 杨定邦撩开门帘将手电照向里面,只见杜子骏侧卧在炕上,但未见棉被下的杜子强。杨定邦返身到八仙桌拎起茶壶倒水,然后仰头一口气喝干。 杜辉问:“这么晚了,有事吗?” 杨定邦低声说:“前天,驻保定东北军第14旅派兵查抄第二师范学校,当场打死8人、重伤4人、逮捕38人。”(即“七六惨案”,也是“保定红二师”的由来) 杜辉蹙眉道:“怎么搞成这样?” 杨定邦说:“你也知道,东北军在前年借助中原大战掌控了华北,并辖制北平、天津、青岛,可谓不可一世,却在去年“九一八事变”时成了缩头乌龟,眼看着东北在今年3月变成了满洲国,因此学生们……” 杜辉打断道:“你不会只是来宣讲时事的吧?” 杨定邦对于他的语气及态度并不在意,因为他们除了是中学同学,目前是联姻亲戚,还曾在国共第一次合作尤其1926年北伐期间,分别代表两党联手在北方从事秘密工作,彼此了解性情且有着很深的情谊。 他说:“在被打死及抓获的学生中,已初步确认17人是共方党员,另有一些在逃。”随后他压低声音说,“可能有子强。”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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