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起锚歌

夏灼终于等到一艘去大食的船。2月28日第一次出远门，爸爸背着手沉默良久，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妈妈哭得稀里哗啦，码头上离别的人哭得稀里哗啦，要上船的人哭的稀里哗啦。唯独夏灼没有流一滴眼泪，她并不觉得这是一次离别，反而是一种相逢，相会闻名已久的神庙、猫身人面像和金字塔，她的心早被军那首广为流传的歌骗走了。

“

起锚了兄弟们，快起大铁锚！

大海的深处有道霞光在照耀，在照耀

Women绝不会改变航向，

我们要起锚！

再次在海上相逢

祝你一路顺风快乐又逍遥！

”

电影《水兵》中的主角唱着这首歌扬帆起航的形象，深深的刻在夏灼的心里。

呜——！大船拉响启航的汽笛。一排水手打扮的女孩站在甲板上，集体向陆地行礼。海岸集团的码头工人裹着橘色的救生衣，将桩子上的缆绳松开。一名业务指挥员用对讲机向后方汇报：“方云”开出去了。

不需要格外的演奏和播放，夏灼心里已经奏响了那首曲子

“

起锚了兄弟们，快拉起大铁锚！

向大学的喜悦告别，赶在天亮前启航。

岸上的最后一夜，快乐又逍遥哦

与你再次相逢之前，祝你一路顺风又逍遥

起锚了水手

向你喜欢的人告别

起锚了水手

天亮我们就启航。

”

想象中的乘长风破**浪，却成了连续一周的晕厥。

方云号满载着南极洲沿海捕捞的磷虾和冻鱼，正艰难地穿越风暴圈。这里遍布风浪，又称死亡之海，全名是“环南极洲西风带”。位于热空气和冷空气交汇处，极易形成气旋，也就是地球人常说的“台风”。常常是一个台风未完，另一个台风已经生成。5~10级大风，十几米高的大浪常见。

夏灼的视角来看，那就是舷窗外面肆意跑海水，仿佛大船已经沉入水中，自己则是被扔进搅拌机一般。小型的木船是随波逐流，大型的钢铁巨船则是和风浪搏斗。方云号不大不小，大船在风暴面前宛如蜉蝣，顷刻间被风浪吞没，又瞬间被高高捧起。

夏灼被自己的玩具狗砸了好几次。喝水的杯子就像被空气嫌弃，猛地甩到角落里。

她努力回忆缓解晕船的办法，甚至用绳子把自己固定在床位上。但是人总是自傲的，认为自己可以掌控局势，即使冒着卷进海里的危险，也要跑上甲板透口气。

“抓紧了。”

还没走出几步，摇晃的大船就让夏灼跪在地上。

迎面跑来一个人，张口就训斥

看着面熟，夏灼抓着迎面那个女孩的肩带，果然认识还在一起睡过：857的翟玲玲。

翟玲玲裹着雨衣，一只手牢牢地抓着船栏杆，另一只手扯着夏灼的臂弯。但是夏灼表现的十分抗拒，她总是把头转过去不理会翟玲玲。无论夏灼怎么挣扎，翟玲玲就是不松手。

滔天的巨浪瞬间将甲板吞没。

夏灼咳嗽中呛了一口海水，被翟玲玲擒获，丢进了最近的一间舱室。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透气。”

夏灼丧失了理智，四肢肆意破坏周围。她没有穿雨衣，从房间冲出来的时候，只一件吊带背心和裤头。要不是南极洲制造的服装过硬，现在她就去喂鱼。

晕船的时候，没办法对一个女孩子讲任何道理。

可是舱室的主人就很见怪。

屋子里十分温暖，两个女水手正在打扑克。一个是水手长，一个是轮机长。突然进来一个来客，两个人吹了吹眼前的纸条，看到了地上的夏灼。输牌的坏心情，让她们任凭夏灼在地上随着颠簸打滚。

两人继续埋头打扑克。

水手长的眼睛一亮。

“炸！”

大小王带四个2，满脸白条的水手长举起了双手高喊！

赢啦！

胜利者像是打了场伟大的战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着，深深的吐出漫天的烟圈。轮机长捡起一颗不知名的食物，水手长欢乐的张开嘴接着。

“抽一口？”

香烟递给夏灼嘴边，立刻开始剧烈咳嗽。

水手长很不耐烦：“下一班岗是谁的？”

我。

个子蛮高的女生很快站起来。

红色的头发，黑色的大眼睛，脖子很白，但是裸露的皮肤被晒得黑黄。虽然天气冷，她却只穿着一件全新的白坎肩背心，一条纯黑裤袜。女生扯过墙上摇摆的雨衣，在床底下拦下个乱跑的安全帽。

“董延荣！你把她带出去透透气，别让她吐屋里。”水手长吆喝。

董延荣麻利的给自己套上连体雨衣，拉上拉链，背后荧光色的四个大字“海岸集团”。因为腿瘦，走路靴筒拍打腿叮咚响。

夏灼晕的不省人事，被捉小鸡一样，让董延荣拎了出去。

“走！”

“放手，你带她到哪去？”翟玲玲从外面回来，一只手把夏灼的胳膊抓住，但是董延荣不放，一使劲把夏灼给拽了回去，这让夏灼直接撞进了董延荣的怀里。

“给我回来你这煎货。”

翟玲玲使劲的往回拽。

虽然是当兵的，但是毕竟不如水手专业，被拽了一个趔趄。一阵大浪拍打过来，给几个人浇了个透心凉。董延荣自己也没幸免。海水色**的，专门往女孩衣服里钻。

船吊车下面有一个舱室。

董延荣一只手把雨靴扯下来，海水哗啦流淌一地。翟玲玲穿的布做的线袜，原本白色的线布已经发黄，脚尖和脚后跟打着补丁。只能脱下来使劲的拧。

“你在这干什么？”

翟玲玲穿好靴子，立刻变回官兵的样子，说话的语气直勾勾。

“我不喜欢你的语气，总是像审问一样！”

“你也害怕了！”董延荣笑呵呵的对翟玲玲说。

堂堂卫生队长的翟玲玲被这么一问，先是一愣，随后是怒起来了。

“害怕我有什么害怕的。”

“你是个男人嘛？”董延荣把翟玲玲激的是爆炸，“说实在的谁不害怕呢？”

翟玲玲一只脚踹进了靴筒，裙子往腰上一绑。她一把拉开了舱门，海水猛地灌了进来。

能够缓解夏灼心理的，只能是那首歌曲。让夏灼对眼前的场景继续说：这不是真的。

“

海军午夜出击

呼声响又亮

我们不会改变航向

恶贼也会害怕颤抖

发射出TNT

起锚了，向胜利前进

送贼人去马里亚纳海沟万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