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四人行

见没有动静，特工把何瑾瑜搬了出来。

“这是处座的命令。”特工说道。

一名穿警长制服的特工接过话来，说道：“我们接到的命令是负责这里的警卫，保证茶楼的安全，至于你说的命令，我们没有收到。”

李遮阳盯向了廖无畏和刘百星两人。

其他人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接到了这道命令李遮阳不知道，但廖无畏和刘百星没有接到这样的命令却是肯定的，这两人根本就是躲在这几个人中间浑水摸鱼的吹竽先生南郭处士。

被李遮阳盯得发毛，担心让李遮阳揭了老底现出原形来，廖无畏咳嗽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我那里有车，正好要去加油，可以送送这位兄弟。”

担心露馅，刘百星也赶紧跟着站了起来，“一起吧，昨晚忙了一宿，回去补一觉。”

“两位兄弟贵姓？”这名特工问道。

廖无畏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怎么，你还不放心？”

特工不紧不慢的说道：“别误会兄弟，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处座要是问起我把人交给了谁，我起码得答得上来才是。兄弟你说是吧？”

廖无畏没有接话，淡淡说道：“贵不敢，我叫廖无畏，北组来的，他叫刘百星，江北组来的，在座的这些弟兄和我们都认识。这位兄弟还有什么见教？”

“没有了。去哪儿就问这位李中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话音落，特工转身离去。

廖无畏转向了李遮阳，“走吧李中尉。”

李遮阳点点头，跟着廖无畏和刘百星一起到了停车位置。

车里没人，原先待在车里的袁笑已经不知去向。李遮阳也没问，拉开后座车门钻了进去。

开车的却不是廖无畏，而是刘百星。

“去哪儿？”坐副驾驶的廖无畏扭过身来问李遮阳道。

“前面左转那条街的有个警所，知道吗？”李遮阳问道。

廖无畏点头，“知道。”

“就去哪儿。”

廖无畏无名之火瞬间爆发，“就他妈几步路还要老子们送，你还真当自己是大爷啊？下去！”

李遮阳也不着恼，不紧不慢地说道：“去哪儿接个人。”

廖无畏眼睛紧盯着李遮阳，“然后呢？”

“然后——”李遮阳神情不变语气不变的说道，“把人接了才有然后，人没接到说什么都是屁话。”

伸出指头，廖无畏向李遮阳指点着，“你要敢把老子当猴耍……”

撇开廖无畏的手指，李遮阳嗤道：“人就是猴变的，你不知道吗？开车吧，刘中尉，再等在这儿，月亮都该出来了。”

和李遮阳一样，刘百星也是中尉衔，廖无畏和袁笑则是上尉衔。

军衔对大多数军统特工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因为军衔对应的是军装，而军统局的特工，除了那些公开的部门和部分，譬如战区调查室、救国军、战区混成队、卫戍总司令部稽查处等等这些是穿军装的，余下的，不管内勤外勤，一律便装。

对军统这些便装特工来说，军衔不过是一个工资待遇的发放标准而已，如果把军统局看成是一家工厂，军统局的这些便衣特工就是这家工厂的工人。

工人分三种，学徒工、技工和技师，对应着的就是军统局现在的尉官、校官和将官。他李遮阳就是军统局这座大工厂里的一名中级学徒工，他的工资待遇就比照中级学徒的标准来发放……

当然，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比如叫起人来就方便，就像现在。

手握方向盘的刘百星没有理会李遮阳，扭头看了坐副驾驶的廖无畏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不过眼神表达出来的意思却很明确，要不要把这家伙踹下车去。

廖无畏同样没有吭声，把头撇向窗外。这是一种默认，默认李遮阳说的话——开车！

刘百星发动了汽车。

几百米的距离转瞬即到。

车在警所门口停下，李遮阳下车进了警所。

一看到李遮阳出现在门口，金逸那颗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李遮阳要不来，他肯定遭殃，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金逸立刻起身，提着一刻也没离过身的箱子和皮包，向李遮阳迎了上去。

到李遮阳跟前，金逸忍不住抱怨，“长官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李遮阳瞥了金逸一眼，“怎么，嫌我来晚了？”

瞧见李遮阳瞥来的眼神，金逸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问题，赶紧道：“哪有，我的意思是，长官您用不着这么急赶过来，我在这儿其实挺好的，有吃……”

李遮阳打断了金逸的话，“少在这里说好听的废话，赶紧跟我走，有正事。”

“行，长官稍候，我打个电话让那家伙把车取走。”

“我在外面车里等你，你快点儿。”

说完，李遮阳提上皮包和皮箱转身向门外走去。

出了警所，来到车边，李遮阳打开后座车门，把皮包皮箱放了进去，而后坐了进去。

“这里面是什么？”廖无畏瞟了一眼塞进后座的皮箱，问李遮阳道。

“金条。”李遮阳很是干脆的回答道。

李遮阳话音刚落，“嗤”一声不屑的声音从刘百星的嘴里冒了出来，“谁信谁傻子”这句话被刘百星的这一声表达得明明白白。

廖无畏瞥向了刘百星，“你牙疼？牙疼就去看医生。”

廖无畏的目光很冷，语气也同样很冷，因为他就是刘百星没有说出口的那个傻子。

刘百星被廖无畏冷的目光和语气弄得莫名其妙，想不明白和自己关系一直不错的廖无畏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稍等，金逸从警所里走了出来。李遮阳把手伸出窗外，向金逸招了招手。

看到李遮阳的招手，金逸向这边走了过来。

“这人是谁？”目光跟着金逸一道进入到车里的廖无畏问李遮阳道。

“警署的一名警长，叫金逸，正准备改换门庭，到局里来舀饭吃，还请两位以后多帮衬一些。”

金逸自然也是打蛇随棍上。

一拉车门关上，屁股还没落座，金逸便从兜里掏出烟来，向廖无畏和刘百星敬去，“小弟金逸，还请两位大哥以后多多关照。”

廖无畏接过金逸递上的两支烟，递了一支给刘百星，打量了金逸几眼，问道：“多大了？”

“小弟今年二十六……”

“二十六？你这岁数可不小——”

说到这里，廖无畏扭过头去，在刘百星伸过来的火上将烟点燃，又才说道，“关不关照的，等你成了局里弟兄再说。百星，开车吧。”

“去哪儿？”刘百星问道。

“去白泥镇。”李遮阳接过话来，答道。

“去哪儿干嘛？”廖无畏问道。

李遮阳摇头，“不知道。说是林长官通知让去的。”

廖无畏没有再问，刘百星发动了汽车。

天灯巷处于市区中心位置，距离白泥镇更远，刘百星开着的这辆车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到达白泥镇。

白泥镇镇口等着已经有特工在等着李遮阳了。

刚到镇口，就见路边有两人在招手，估计两人是林韶璞派来的，李遮阳便让刘百星靠了过去，摇下车窗。

“你们有什么事？”李遮阳问道。

两人中的一人说道：“我们是林长官派来的接你们的，你们谁叫李遮阳？”

李遮阳应道：“我就是。林长官有什么吩咐？”

“林长官长让我带你去现场。”

“什么现场？”

“凶杀现场。”

“凶杀现场？！”

李遮阳一头雾水，明明是间谍案，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凶杀案？

“我们前面带路，你们跟着。”

说话的特工也没有向李遮阳作解释，说完之后，便和同伴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车，车开动，向镇里驶去。

不用李遮阳吩咐，刘百星便开着车跟了上去。

车没有在镇上停留，直接从镇上穿了出去。出镇口数十米，车拐进了一条只可供一辆车行驶的土路。沿颠簸的土路行驶几分钟，就看到前面停在路边一块空地上的数辆轿车卡车，两名身穿中山装头戴礼帽的男子在站在空地边上抽着烟，像是在闲话。

车开进空地停了下来。

刘百星没有跟进去，车停在路边等待着，直到镇口和李遮阳说话的那名特工从车里出来招手示意，他这才把车开进了空地。

从车里下来，镇口见过的那两名特工来到李遮阳面前，和李遮阳说过话的那名特工指着指着路对面高低起伏的油菜地深处，说道：“现场在就在那边。”

“有多远？”李遮阳问一句。

“没多远，两三百米吧。”

“兄弟怎么称呼。”

“丁杰。”

“林长官在没在现场？”

“先前在，现在不知道。”

“被杀的是什么人？”

“去了你就知道了。”

这是一个口风很紧的人，李遮阳没有再问下去，转向了坐在车里的廖无畏三人，“你们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

廖无畏摇头，“不去。尸体有什么好看的，我就留在这里，昨晚没睡好，正好补补觉。”

刘百星接话，“我也一样。”

金逸没有接话。作为一个外人，该有的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