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绿乌龟（上）

李遮阳正准备放弃，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古装悬疑剧，里面的那个把自己装成无头将军的凶手……

脑袋都可以变没，多出十公分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里，李遮阳看向了林韶璞，向林韶璞请示道，“长官，卑职有几个问题想问问纪香贵子——”

林韶璞转过头去，对孙家申说道：“孙组长，让他们把人带过来。”

“是长官。”应过一声，孙家申手向远处一招，嘴里叫喊道，“把人带过来。”

很快，纪香贵子就被看守她的几名特工带到了林韶璞面前。

看着纪香贵子，林韶璞神情冰冷的说道：“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你，你得如实回答，听清楚没有？”

纪香贵子一脸平静，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一问无答，很是正常，不管是李遮阳、还是梁松、还是孙家申都没有从林韶璞和纪香贵子两人的身上看出什么来。

林韶璞看向李遮阳，“李中尉，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林韶璞话音刚落，一声声巨大的爆炸声从山城市区所在的方向响了起来。日机对山城的轰炸开始了。

李遮阳转身向爆炸声响起的地方看了过去。

只见山城市区所在的那方天空中，几十个小黑点像苍蝇一样时而俯冲时而高飞。这是日军的轰炸机，纪香贵子所在的这个信组的覆灭，并没有对日军轰炸山城造成影响。

看着那些苍蝇一样的飞机，听着从山城市区传来的巨大爆炸声，李遮阳恨得牙根发痒，但又无可奈何，再是来自未来又如何？再巧的媳妇也难做无米之炊！

“现在要有几十枚飞弩6该有多好！”

望着那些小黑点，李遮阳的食指一连扣动了几下，心里对共和国的那款便携式单兵防空导弹生出无限的向往来。

林韶璞的声音这时响了起来，很是冷漠，“除了干看着，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还是说这里吧。李中尉，有什么话赶紧问。”

转过身来，收起心头杂乱无章的念头，看着纪香贵子，李遮阳说道：“先和我说说你对那个鹤的印象。”

纪香贵子面带回忆的说道：“他虽然外貌粗犷，但性情和为人都很随和，属于善解人意那种……”

问纪香贵子，李遮阳当然不是想听这个的。

耐着性子听纪香贵子讲完，李遮阳也不再兜圈子，径直问道：“你见到鹤的时候，他穿的是什么鞋子？”

改变身高只能是在鞋子上，不可能把身体锯开去增加些什么。

纪香贵子想了想，摇头，“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记不起来了。”

这回答让李遮阳很是失望。

“你的易容术是在哪儿学的？”李遮阳换了个话题。

纪香贵子据实答道：“是在特务人员养成所！这是帝国陆军参谋本部在陆军大学里设立的专门用来培养情报人员的一个地方。”

“你见到的那个鹤，有没有易过容？”李遮阳又问。

纪香贵子想都没想，直接一摇头，“我看不出来。”

“你都看不出来？”李遮阳生出了怀疑。

纪香贵子答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帝国最高明的易容术并不在军方手里，而是在伊贺和甲贺这两个流派的手里。”

“伊贺？甲贺？”

李遮阳想起了那四只在银屏里蹦来跳去的绿乌龟。

“还有什么要问的？”林韶璞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听不出好恶来。

李遮阳摇头，“没有了。”

纪香贵子这时开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李遮阳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

纪香贵子没有否认，点头道：“是的。你中了那么多枪，黄羊坝镇连个正经医生都没有，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李遮阳笑笑，说道：“我也以为我死定了，谁知刚到阎王殿门口，我就被阎王爷给赶了出来，阎王爷对我说——想不想知道阎王爷是怎么对我说的？”

纪香贵子转身就走。

被派到山城这样的中国腹地做特务，纪香贵子当然不是李遮阳前生看过的岛国动漫里的那些卡哇伊。

李遮阳毫不介意，对着纪香贵子的后背说道：“阎王爷说，那个残暴生灵、荼毒人间的黑太阳都还没有被灭掉，问我这么早就跑去见他害不害臊？于是阎王爷就把我赶出来。把我赶出阎王殿之后，阎王爷对我说，等哪天我把这个黑太阳送进太平洋，再让我去找他商量投胎的事情。所以，我就活过来了。”

纪香贵子停了一下，她听得懂李遮阳话里的意思。只是一下，纪香贵子又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直至回到她原先待着的地方，中途再没有停下来过。

“说说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林韶璞用声音把李遮阳的目光从纪香贵子的身上拉了回来。

“怎么做？”

因为问得突然，李遮阳愣了一下，想了想，李遮阳这才说道，“这三个人被杀，显然和那个鹤有着莫大的关系，卑职甚至怀疑，干掉这三个人的凶手，就是这个鹤！可不管凶手是谁，这里都不该是我们关注的地方，我们的关注点也不应该在这里，不该在白泥镇……”

“那应该在哪里？”孙家申打断了李遮阳的话，问道。

看着孙家申，李遮阳认真说道：“布衣街。”

“布衣街？”林韶璞接过话来，面带沉吟的说道，“你的意思，这个鹤在看到纪香贵子发出的信号同时，也看到了我埋伏在纪香贵子住处周围的特工？”

李遮阳点头，目光看向了一边的那两具尸体，说道：“是不是鹤卑职不敢肯定，不过卑职认为那里才是导致这三个家伙被杀的原点，找到这个人自然就找到了凶手。如果我们把时间耗在这里，等我们找到凶手时，凶手不是变成了尸体就是远走高飞了，想要再找到鹤，或者永远没那可能了。”

“埋伏在布衣街那边的人，全是总队执行特殊任务的好手……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林韶璞没有再说下去，戛然而止。

李遮阳怎会不明白林韶璞话的意思，也同样知道林韶璞所说的执行特殊任务的好手指的是什么人——他们是军统培训出来执行暗杀任务的杀手，也就是特务总队不能公开的那一部分力量。

杀手向来是极为敏感的，一旦有不符合常理的人或者事情出现，很容易引来他们的关注。用特务总队的杀手来设伏，林韶璞显然也是经过了认真的考虑。

如果有日本潜伏人员在布衣街现过身，这个人是绝对逃不过特务总队那些杀手的眼睛的！——这就是林韶璞想要说却又没有说出来的话。

“老大，这世上有种东西叫望远镜！就是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看清东西的那种。”

李遮阳很想对林韶璞这样说。

可想到中尉和少将之间那拍马去追也追不上的差距时，李遮阳又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成了——“长官，不一定非要人到现场。山城市区多山，随便找个山头，拿个望远镜一瞧，风物人情就尽收眼底！就算没有山……”

“如果我把这案子交你来接手——”林韶璞没有再说下去，看着李遮阳，一言不发。

李遮阳一愣，如此直接，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怎么，不敢？”林韶璞的语气带着挑衅。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李遮阳深知国党人的尿性，他要真接受了这个案子，不管这起案子的最后结果如何，最后吃亏倒霉的人一定是他。

答案已有，李遮阳自然是坚决的一摇头，“卑职多谢林长官的好意，但卑职能力有限，卑职还是为各位长官出出主意吧。”

林韶璞沉默了下来。

“如果是你，接下来你会怎么做？”片刻之后，林韶璞问道。

这是间接承认了他为狗头军师的建议。

既然是狗头军师，他也用不着再去谦虚，于是李遮阳说道：“卑职以为，第一，对照片上的那些人进行排除，以确认确实没有日本潜伏人员到过布衣街——”

说到这里，李遮阳停了一下，等着林韶璞做出反应，能当上军统本部情报处副处长，李遮阳可不相信林韶璞不会在布衣街上布置下几部相机。

林韶璞开口，“说第二。”

“第二就是确认埋伏在纪香贵子住所周围的那些特工，他们在埋伏地点的哪些位置现过身，找到能够看到这个位置的方向，沿这些方向逐一排查。”

“第三……”

“第四……”

……

李遮阳侃侃而谈，逐条把要采取的措施说了出来，思维之清晰、逻辑之分明，让在一旁听着的梁松和孙家申二人惊讶不已。

“这家伙真是那疯狗李遮阳？！”两个人的心里都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除了最初时那个“说第二”，在李遮阳随后的讲述中，林韶璞再没有开过口，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的那座山，静静的听着。

讲了好一阵，李遮阳终于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