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根据地郑公贩枪 国统区哼囔运药

唐哼囔连载

第十三回根据地郑公贩枪国统区哼囔运药

且说民国年间，先是北洋军阀军阀割据，后事新军阀蒋桂冯阎社会大战，地方小军阀更是层出不尽，造成社会动乱，各地土匪横行。他们昼伏夜出，到处抢劫拉票，一般交通要道被土匪抢得路断人稀，许多殷实的人家也被兵匪骚扰落为破落户；一些集市镇上的商埠字号，因遭乱兵土匪而关门歇业。

为了防备兵匪的抢劫，许多有钱有势的财东家高筑城墙院墙，雇佣武艺高强的保镖护村护院。一些江湖刀客游侠成立了镖局，专门为有钱人家和过往客商押镖送货，蒲城地区就有几支这样的镖局，镖局有求必应，武装押运护送货物，大多数都万无一失。

在老朋友许维善鼓动支持下，唐哼囔凭着自己在社会上的人脉，也干起了押镖运货这一行业，来往于关中大路，返回于洛川黄龙一路的山林沟壑之中。

生长在秦腔之乡的唐哼囔，从小就养成了爱听秦腔的习惯，有时也能哼上两句。可他没工夫进戏园子里听戏，肚子里的那点戏都是听乡党们唱，跟着“溜”出来的。村院中左邻右舍说他唱秦腔戏是“枣核儿解板——两锯（句）”。在押运的路上，为了壮胆，提神，他也常常吼上几板秦腔，消磨一路上的郁闷与疲劳。

一次与秋朗押镖往洛川押送货物的过程中，行到一个之字型的道路上，望着狼虫虎豹出没的丛林，坐在车辕上的唐哼囔，破着嗓子吼了起来：

“呼喊一声绑帐外，

不由豪杰笑开怀，

单某人独马把唐营踹，

今生不能将仇报，

二十年后爷再来。”

那吼声在山谷中回荡，那吼声是秦人豪情与勇气淋漓尽致地释放。

只见前边拐弯处的一位赶骡车的一个汉子听到他的吼声，双手一拍，大声叫道：“唱得好，再来一个！”然后放慢了人与车辆牲口的脚步。唐哼囔听到喝彩声，顺着声音望去，看到前边有人，扬起鞭子，吆喝牲口，加快步伐，赶上了那人。仔细一瞧，那位汉子，大个子，头戴一顶礼帽，浓黑的眼眉足有一寸长，一双炯炯有神的丹凤眼，眼睛大，单眼皮，眼型细长，内勾外翘，如同一把打开的折扇，配上一副黑墨镜，从墨镜中射出逼人的眼光，串脸胡须挂满了双鬓及下巴。身穿长袍短褂，脚穿一双马靴。唐哼囔揣摸那人是江湖上骡马帮称作郑大胡子的郑公正，此人与自己一样，经常押着马帮驮骡，来往于陕甘之间。

提起郑公正，渭北一带的客商和百姓知之甚多，此人行侠仗义，枪法出众，性格豪放，嫉恶如仇，为人仗义，敢于劫富济贫扶弱。他的许多动人的事迹在江湖传闻，人们夸他是威镇渭北的刀客义士。正因为如此，周围许多刀客游侠与他交情不错，

二人各自赶着驮骡队，在此途中相遇了。相互一看，都是同行，于是唐哼囔就打招呼说道：“朋友，别来无恙，一向可好！”

那位朋友说：“你我大家都好，朋友的秦腔唱得有秦人的味道。”

唐哼囔听了道：“在下是胡乱哼哩，走在路上，人困了，马乏了，遇到危险地段，哼上几句，提提精神，壮壮胆子。”

那人听了道：“秦人都喜欢这样，这是秦人精神豪情的豪放。”

唐哼囔听了问：“冒昧一句，朋友这是走那里。”

“走北边。”那人道。

“兄弟也是走北边。”唐哼囔说。

“那咱是一路货了。”那人爽朗地说。

“呵呵，一路货？”二人相互呵呵大笑地说。

唐哼囔又问：“敢问朋友尊姓大名？”

那位朋友答道：“不敢言尊，免贵，关耳郑，小字公正。”

原来此人正是郑公正，他在江湖上骡马帮里，称雄渭北三原、富平、蒲城、白水，黄龙一带，当地的游侠豪杰，与他都有来往。他和国军三原军需库的军需处长拜过把子。军需官从库里弄出来的长短枪、磺胺类伤药，都存在三原客栈，由郑公正负责发放单子。走蒲城，经白水、过冯原一线，到达洛川交货，从洛川驮下红枣，黄米，黑货，运到渭北一带销售，从中牟取大利，二人各得份子。

郑公正生意做的很大，遇到重要货物，自己亲自出马，一般货物，让徒弟或者其他同伙上路，凭着他在关中陕北一带的威望，道上打火劫货的土匪，一听是郑大胡子的骡马帮，就没有人敢动手。要是他出马，遇到道上的小毛贼，他多不出手，留下十数八块大洋，打发一下，算是买路钱，毕竟大家都是玩刀子、耍枪杆子的，互相给个方便，权当投石问路，交个朋友。

倘若真遇上不长眼的，不懂道上规矩的，不知行情的，那他出手就比较快，特别狠，一枪封喉，活路也做的干净，很少留下活口。他出手有时特别，专打额头。只要看到强人额头中弹的，那就是他干的活。

由于这次货物特别，加之好久没有去过这一线，郑公正亲自出马了，顺便巡瞭一下，打点安排道上的各路神仙鬼怪。

唐哼囔抱拳说：“早闻郑兄大名，如雷贯耳，在下有礼了。”说罢向郑公正双手打了个拱。

郑公正急忙双手抱拳打拱还礼道：“朋友尊姓大名”

唐哼囔道：“不敢言尊，免贵，唐玉珊是也。”

郑公正听了道：“你就是闻名渭北的游侠唐哼囔，早已经得知唐兄枪法不凡，十丈以外，枪打香头，早就想结交，只是无缘相遇。这真是踏破铁门无觅处，相见不相识呀，幸会，幸会。”说罢，两人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久久不能分开。

郑公正问：“冒昧一句，唐兄走那道。”

唐哼囔回答说：“也是走北边。”

公正听了说：“那我同行，又是一路，在下也就不瞒了，实言相告，我是走洛川的。”

唐哼囔听了，哈哈一笑道：“怎么这么巧，兄弟也是去洛川。”

公正问：“洛川那里？”

唐哼囔说：“秦德龙客栈。”

公正说：“这么巧，我们是一家的顾客呀！”

“也可能是同一种货物了。”二人同时笑了。二人越说越近，两人边走边说，你一言我一语正聊到兴头上，随着“噗踏”“噗踏”的马蹄声，他们不觉不起地来到一所客栈门外，只听秋郎“吁”的一声，马蹄声立马停下来，店里于掌柜的离得远远地就迎接，伸出右手掌便招呼：“郑老板，唐老板，二位一路辛苦了，敢问二位，打尖还是歇息？”

郑公正道：“还是上次的特间，这次与唐老板住在一起。”

于掌柜的听了道：“好哩！”然后引二人到特间，又叫伙计严实安排好赶脚的秋郎四人与牲口，把货物放到安全处。二人要了一盘腊牛肉，一盘凉杂拼，两大碗油泼面，不一刻工夫，端上来了，郑公正掏出来自带一瓶十年西凤，二人边吃边喝边聊，互相问了年庚，郑公正年长两岁，唐哼囔也就以大哥称呼了。

第二天，天明赶路，下午到了洛川，货物交到了秦德龙客栈，黄老板验收了货物，在驮骡框底下取出了茶叶包里的纸盒子，出现了盘尼西林几个字，黄老板清点了，然后付了货款。安顿他们人马打尖吃喝，又安排装卸工装上陕北的红枣黄米。货装好了，他们也吃饱喝足了。黄老板对二人说：“黑货在黄米袋内，按上次的数量装的，打点道上朋友的分别装在二位驮骡架上边，打发客人取时方便，二位还看吧。”

郑唐二位一同道：“黄老板既然装好了，就不必看了。我们还要赶一段路程哩，那就告辞了。”言罢，吩咐赶牲口的秋郎四人赶着牲口，顺着原路返回。晚上歇息在半路的客栈里。

第二天，郑公正与唐哼囔押着骡马车进入黄龙的山沟里，他们抬眼远望，天地衔接，大地散发出阵阵湿润的空气。一条小溪从山涧流出，轻轻地冲刷着长满绿苍色山涯，钻进树丛，伸向深处，他们一伙看着这清澈的溪水，弯下身子，双手掬了一些水，撩到口里，打发干渴的口舌，体味着溪水的味道，他们又继续行走着。

望着细雨蒙蒙的天空和苍茫雾气笼罩下的黄龙山，郑公正对唐哼囔幽地说：“与兄弟你结伴而行，我心里一下子踏实多了。”

唐哼囔道：“多一个伴当多一份力量，多一份胆气。”

郑公正听了，望着远处的一座高峰道：“伴当一定要有豪气，有胆有识。”说到这，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峰道：“你看远处那座山峰，你知道叫什么？”唐哼囔顺着公正的手指望去，摇了摇头。公正道：“那山叫界头山，山中有一个座庙，叫界头庙，又叫寄头庙。”

唐哼囔听了，疑惑不解，带着疑问看着公正。

公正道：“说到这个界头庙，还有一个传说，讲的是先秦的故事。”公正边走边讲，唐哼囔边走边听。

“说的是战国时期秦与燕之间的争斗。荆辆刺秦王是人们所熟知的故事。荆轲无疑是位壮士，一位胆量过人的英雄豪杰。为了燕国的利益，为了报答燕太子丹的知遇之恩，毅然去刺杀秦王。可燕太子丹却是个浑眼子，竟然选了个背后气壮如虎临阵胆小如鼠的夸夸其谈的秦舞阳作为荆轲的搭档。那小子见了秦王就吓得尿小尿，变颜失色地打哆嗦，真是贼不打自招哩。结果坏了燕太子丹的大计，又断送了荆轲的性命。荆轲被秦王杀死了。”郑公正说到这儿，略停了一下，缓了缓气息，只见唐哼囔叹息了一下。

郑公正又讲了下去：“燕太子丹不忍这位士为知己者死的壮士尸骨无存。便派人秘密潜人咸阳，盗取了荆轲首级。首级拿到手了却被秦兵发现了。秦人铁骑追赶盗尸人，燕人于仓皇逃窜中钻入黄龙山，上了这南端的一座山峰。见这里山高林密，风光如画。便把荆轲的首级藏匿于此，意思是暂时寄存，等有机会了再搬回燕地，隆重发丧。但人算不如天算，秦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灭六国，燕人再也没有机会把荆辆之头搬回去了。当地百姓有感荆轲的悲壮之举，便自发修了一座庙取名“寄头庙”。当地人“寄、界“二字的读音分不清，经过千年岁月，寄头庙就被现代人写成了界头庙了”。

唐哼囔听了感慨地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壮士已去，英名永存。”

公正说：“当然这只是个古老的民间传说。但这个传说却寄托着老百姓对那位孤胆英雄荆轲的敬仰之情呀。”

边走边说，来到白黄交界的检查站，一个新来的当兵的持枪喝问：“干什么的，停下检查。”听到喝声，他们一伙赶牲口的停了下来。

只见秋郎从容不迫地走到岗哨前说了声：“老总辛苦!”径直地来到哨兵面前。

“弄啥的？”哨兵厉喝问。

“拉运货物的。”秋郎说。

“接受检查。”秋郎举起了双手。

哨兵把秋郎身上摸了摸，秋郎干脆把衫子解开，又把腰里的那条腰带解下来，见那哨兵把手伸到了他的腰上摸揣。

秋郎见了便说：“不如把裤子脱了叫老总看个清白？”

哨兵笑着骂道：“你把裤子脱了，得是想让我摸你那棍呀？爷可没那闲工夫呢。”惹得众人笑了。

郑公正看到哨兵检查详细，就走上前去说：“小老总，叫你们排长来说话。”这时一个戴大盖帽的军人走出了站房，看见郑公正在与哨兵说话，走了过来说：“郑老板回来了。”哨兵一听，摸着的手停了下来。

唐哼囔走到大盖帽面前说：“白排长好。”然后从腰里掏出一个纸包与两块大洋，纸包递给白排长说：“这是你的。”白排长接了，揣在怀里，又把手里的两块大洋塞到哨兵手里说：“兄弟是新来的吧，这是给你的，喝壶酒，暖暖身子。”又拿出一大包，递给排长说：“这是给刁团长的，你代我送给他，我就不见他了。”

白排长伸着双手接了。

唐哼囔见东西已经接了，对排长说：“我们还得赶路，不打扰了。”

排长说：“二位慢走，一路顺风。”

二人招呼赶牲口的脚夫驱赶牲口上路。进入白黄交界处，听到远处有人唱着：?

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哟三盏盏的那个灯，

哎呀戴上那个铃儿哟噢哇哇的个声。

白脖子的那个哈巴狗哟朝南那个咬，

哎呀赶牲灵的那个人儿哟他过呀来了。

你不是我的哥哥哟你走你的那个路，

此呀来来的那……

他们听着《赶牲灵》的曲子，望着在青山密林间欢唱着盘旋飞翔的小鸟，呼吸着山谷里的新鲜空气，不由得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他们回到了蒲城，二人又把给公安局长的礼档送了去，彼此又寒暄一阵子。然后回到家里，歇息几天，又准备好下一次上路的货物了。

欲知唐哼囔与郑公正合伙押运物资结果如何，接着阅读唐哼囔传奇之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