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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2020年8月31号,手术前夜。

小说:癌情17天 作者:刘一方 更新时间:2021/6/16 20:05:44

(一)护工花大姐

手术前的几天“放假”结束了,董医生早上不到八点就打电话来,催促我赶紧回医院报到。

病区内依旧呼唤铃声伴着病人家属的大呼小叫,护士们脚下生风,像是在飘。

我走到护士台报到,值班护士,忙的都没时间多看你一眼,抬手一挥,去换衣服,医生马上查房,你,明天早上第一台,七点,手术室来接人。术后谁护理,告诉我一下。

眼下我最着急的是护工还没有落实,这个医院的护工太紧张了,供不应求。以前,护工的活是由护士去干的,现在分工明确了,那些帮病人端屎端尿,喂饭,擦身子的事儿,病房护士们不再干了。要不就是找护工,要不就是病人家属自己伺候,没有落实术后照顾的人,不给开刀。我们这个病房,另外两个病号他们都是家里人来护理,可我老伴身体不好,我又不愿麻烦其他的亲戚朋友,只能找护工。确定要住院的那一天,我就和医院推荐的护理公司联系,他们说人手紧张,能不能给你安排出一个护工,一切都是要凭运气。

大概是昨天红包送的顺,今天的运气也好起来了,护工居然被我“抢”到了,刚好好有一个护工,就在我们楼上的病区,才结束上一家的活。我兴奋的一拍大腿,震的穿刺部位生疼。

放下护理公司的电话,不到五分钟,就有一位护工,拖着一个装着行李的蛇皮口袋来找我报到。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安徽口音的普通话说的十分利落,她说她在医院已经做了好几年护工,告诉我,有她在,我什么神都不用烦了。她姓花,到哪儿别人都叫她花大姐。

细看花大姐,一点也不花。农村人,长得土不拉叽的,虽然在医院当了几年护工,那皮肤还是黝黑,只是脸看上去肉嘟嘟的,身材矮而壮,虽没有文化,人却非常机灵。有了护工,让我松了一口气。我说后面的几天就全指望你照顾了。

花大姐一边麻利地帮我整理床上和床头柜上的东西,一边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一定对得起你,伺候好你,擦洗、采买、大便、小便,输液照看、喂饭、喂水,全我的事,手术回来,你不睡,我不睡,你睡了,我也不睡,睡了,也醒半个眼。

花大姐的这一番连珠炮,把我逗的有点乐,尤其是,她把那个“睡”发成“谢”的音,听起来好像是“你不谢,我不谢。”

花大姐果然是熟门熟路,她告诉我一会儿公司会来人让我预交护工费,一天二百块钱。她说交一星期就够了,像我这样的情况。她见的多了,一星期肯定出院,弄不好三天就把你撵走了。公司肯定希望多交,用不完再退。果然护理公司来人向我收费,我问交多少钱?那人让我预交十天,我说交七天可不可以,对方说那也行。看起来花大姐还是偏向我们雇主的。

等他们经理走后,花大姐告诉我,交给公司的费用,公司提三层。护理期间她的伙食费还要我来承担,由我看着给,规矩是一天最低三十,最高五十。我选择了给她五十,花大姐两手作作揖,连声感谢。那个“谢”字,我听起来像“睡”字。俗话说,三分手术七分护理。别看花大姐说的再漂亮,我和她无亲无故,最终还是冲人民币说话的,按她的话说,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更何况我现在是要求人帮忙。所以多给她个二三十块钱一天不是大事。

中午,是我术前的最后一顿午餐,我到医院的美食街,点了我最爱吃,平时又嫌热量太高不敢吃的披萨,这几天我也没有忌口了,多储存一些能量,为应付手术期间所需要的消耗。

花大姐夸我食欲不错,一点不像病人,也没有什么思想压力,不像她见过的有些癌症病人,要死要活,情绪低落,眼泪拌饭。她说他们培训时教的一摞子术前安慰病人的话,在我这里一句还没有用上。

其实,我是有点宿命论的,我觉得一个人的命是你命中注定的,老天爷不收你的时候,就是放你的假,当老天爷真要收你的时候,既然躲不过去,不如坦然地去。有一点宿命论,至少可以让自己有一些解脱。

晚饭时,花大姐给我买了一碗稀饭,加点咸菜。她让我少吃点,说吃多了也是浪费,一会儿要**,全没了。

(二)又有烦心的事

晚饭后,麻醉医师来到我床前,为明天手术麻醉做准备。很出乎我意料,麻醉师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小女孩,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但看她露出来的眉毛,眼睛都是化了妆的,眉清目秀,眼角饱满,没有一丝皱纹,我估猜最多二十四五岁,两眉之间有一颗暗红颜色的小痣,稍不注意以为是刻意学印度人点了红点。她说明天的麻醉由她负责,我心里一下子打起鼓来,都说一台手术麻醉医生和手术医生一样的重要。我忽然有一点不祥的感觉,如果明天手术要出事,可能就在麻醉这个环节了,一是麻过了,醒不来,就此撒手仙去,二是麻不到位,把我疼醒了,三是没有麻死但麻过了量,脑袋给麻坏了,提前进入老年痴呆。眼前的这个麻醉师的确太年轻,太年轻了!我后悔,是不是当时应该听老伴的话,跟院里面领导打个招呼,至少挑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麻”吧。光想着尊重医生的感受,可有谁想着尊重你,把你当个事呢?

麻醉师走了,我感到,我得给孙女说几句话。

我的孙女还很小,上个月她才刚满四岁,其实她不是我的孙女,是我的外孙女,但由于女儿在美国生的她,女婿又不是中国血统,所以当时就觉得,人在海外,不能见外,不能让孩子叫我外公,得叫爷爷,我是她中国的爷爷。她的中文名是我起的,随我姓刘,名字叫一方,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即使她生在了美国,又怎能忘记中国这一方土地。她的妈妈名字叫太阳,太阳、一方,是我的后代。流淌着我的血脉。人患了癌症,第一个联想到的词是死亡,而想到死亡,觉得自己有了后代,生命的已经在延续,也算是对自己一种安慰吧。

一方,这会儿是旧金山的早晨吧,你睡醒了没有?明天爷爷就要上手术台了。明天的手术台,是我抗癌斗争的第一战场,打仗总会有死人的,是手术就会有意外,或许爷爷就牺牲在了抗癌狙击战的第一道防线,所以今天我有话对你讲。每次看到你那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模样,我都不愿老去,尤其是你那双眼睛,清澈透亮,像阿尔卑斯山的清泉,你的眼泪还从来没有为死亡而落下,但你总有一天会知道,你长大了,亲人就会老去,你再长大了,亲人就会死去。如果明天真的爷爷去了,下次再视频通话时,奶奶会告诉你,爷爷忙,又出差去了,这次还是个长差,等能理解那个长差时,你已经长大了,已经能够理解生命的含义,就如同大海的潮起潮落。

哦,一方,我还想特别告诉你,爷爷从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到现在准备手术,没掉一滴眼泪,无论是什么样性质的眼泪,因为癌症不惧怕眼泪。如果明天爷爷只是出了一个短差就回来了,下一次你跟爷爷视频时,能给我一个飞吻吗?

好啦,不说了,护士来**了,手术前的最后一道工序。

很磨人的**,既口服清肠药,又要从直肠注射水剂,上下两路,分路夹击。幸亏晚饭没有多吃,感谢花大姐。

这一夜几乎没睡,不停的上厕所,开始还能计数,后来就不计其数,“泥沙”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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